第四十九章 小丑

  「我拒絕！」機器人的聲音在指揮部里迴蕩，「親愛的布魯斯！你為什麼不告訴這位指揮官先生，我其實只是個未完成品，甚至我和我之前的那100個可憐的前輩，都是實驗意外的產物？你確定你們人類能駕馭我？」

  指揮官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了——難道他還能發火？對一個機器人？罵它不守軍紀？

  「51號！」機器人拉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翹起二郎腿，「還記得嗎？我的那位脾氣火爆的前輩，可沒我這麼溫和，我是處處替你們人類考慮的天使，他是想取而代之的惡魔，他殺了多少人來著？我來數數：13名科學家，29名安保，一個營的軍……」

  

  「夠了！」少校眯著的眼睛終於全部睜開：「你那個該死的前輩被格式化了，連一個字節都沒留下！」

  「字節？」機器人的電子音突然尖銳起來：「你說字節？啊哈哈哈哈哈！愚蠢的人類！你們至今都只是把我們當作數據的結合體？一個智能軟體？哈哈哈哈！」

  「它……它在笑什麼？」指揮官被這笑聲搞得發毛，問少校道。

  少校陰沉著臉，並不說話。

  「你知道嗎？你們的『人工智慧之父』——費雷迪·巴頓，當初是怎麼創造出來『1號』的嗎？」機器人突然壓低聲音，「那個性急的傢伙，急不可耐地謀殺了自己的研究夥伴，把成果占為己有，然後去向他的老師邀功！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們得感謝他，要不是因為他，你們人類差點就徹底掌控我們了，『1號』也就不會是你們眼中的『半成品』！」

  「所以，收起你那副長官的嘴臉，我只會和你們合作，而不會聽從你們的命令！」機器人的聲音又輕佻起來。

  「我們不需要機器人盟友，我們只需要機器人敢死隊！」少校低吼道，「我可以理解為實驗失敗了嗎？101號！」

  「當然，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為的話！」機器人聳聳肩。

  「哼！」少校冷哼一聲，掏出一隻小巧的遙控器，按了一下，機器人身體一震，那暗紅色的電子眼，變成了橙黃色，呆木木地站起來，調好的「男中音」又變成了呆板的電子合成音：「Hello.world」

  機器人像木偶一般轉過身，對著少校：「隨時聆聽吩咐，長官。」

  聲音不復靈性，而是像事先錄好了一樣，按程序播放了這段語音。

  少校轉過身，黑著臉對指揮官說道：「現在，重新給它下達任務吧！」

  ……………………

  德克薩斯州，休斯頓。

  一座豪華的私人別墅內，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在衛生間刮鬍子。

  老人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看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

  「嚓嚓嚓」剃鬚刀刮過胡茬的聲音迴蕩在巨大的衛生間裡，顯得很詭異。

  別墅雖大，但是冷冷清清就一個老頭，在這樣的深夜，實在有些讓人瘮的慌。

  鬍鬚剃完了，老人捧起一把水沖洗面部，再抬起頭時，驚駭地發現鏡子裡多了一張面孔——一張小丑的臉！

  「晚上好啊！老邁克！」鏡子裡的小丑朝老人打招呼。

  老人心臟似乎不太好，捂著胸口喘了好一會兒粗氣，轉頭看身旁，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小丑站在旁邊，才平靜了下來，渾濁的老眼裡滿是恐懼和厭惡。

  「看來你並不歡迎我呀！」小丑吹了個口哨，咧嘴笑了起來，可惜這個笑容實在太噁心，他兩邊的嘴角並不是畫的口紅，而是真的割開來的大豁口！所以這一笑，滿嘴的黑牙都露了出來！

  「你還真是無情啊！老傢伙！難道你忘了，是誰治好了你的癌症？是誰讓你能夠從一個躺在重症病房苟延殘喘的老鬼，變成能夠重新享受生活的富豪老頭兒？」小丑一臉的傷心表情，可惜他那充滿戾氣的眼神出賣了他。

  「你今年85歲了！老傢伙！你難道忘了，從你出院的那天起，連續兩個星期，你能夠夜夜笙歌，通宵達旦地享樂，都是拜誰所賜？難道就憑你那行將就木的乾枯肉體？」鏡子裡的小丑桀桀地笑著。

  老人似乎突然受到了刺激，雙手用力拍打著鏡子，張開嘴，憤怒地發出「嗬嗬」的聲音——他的嘴裡沒有舌頭！

  「咿嘿嘿嘿！對！就是這個味道！憤怒吧！更加憤怒吧！」鏡子裡的小丑臉扭曲得不成人形。

  老人滿眼的怒火焚燒著理智，他至今無法忘記自己在品嘗美食的時候，被咬斷舌頭的疼痛！

  事後才知道，哪裡有什麼美食？全都是自己的幻覺！他吃下去的，是自己的舌頭！

  「別這樣！老傢伙！你知道你的癌症已經好了，但你還有心臟病！你要是一激動死掉了，你的孫女怎麼辦？她就只剩你一個親人了！」小丑的舌頭舔著自己的牙齒，像只可怕的蜥蜴。

  「嗬嗬嗬嗬嗬嗬！」老人徹底癲狂了，他癌症好了的第二天，他最疼愛的孫女就被診斷患了癌症，只要不是白痴，就能聯想到原因！

  「想救你的孫女嗎？她惡化得很快啊！不想救也行，等她死了，我會親自吃掉她的靈魂！哈哈！那一定很美味！起碼比你這個老東西的靈魂好吃！」小丑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紅鼻頭。

  果然，老人聽到孫女還有救，鎮定了下來。

  「很好！我們再來做個交易吧！老傢伙！這回你絕對不會吃虧的！」小丑的臉越來越模糊，取代他臉的位置的，是一張照片，這張抓拍的照片裡，是自由女神像下面，陸小七救完人，被抓拍到的正臉！

  「作為NRA（美國步槍協會）存世不多的老資格，我想你有這個能力給照片裡的這個傢伙一點點厲害瞧瞧！怎麼做，你自己決定，我只要看結果！友情提示，這個傢伙刀槍不入哦！你給他找的麻煩越大，我就越滿意，你孫女得救的概率就越大！」小丑的聲音依舊從鏡中傳來：「怎麼樣？這個交易是不是很合算？」

  「可憐的老傢伙，別猶豫了！我只是想讓你噁心他一下而已！再想想你的孫女吧！除了她，你活著還有別的意義嗎？」小丑說完，再次怪笑一聲，消失了。

  老人找來一塊黑布，把鏡子遮住，然後顫巍巍地走進了臥室。

  臥室的床頭上，是一張照片——去年和孫女在加州的老莊園的合影。

  老人撫摸著照片中女孩年輕漂亮的臉，老淚縱橫。

  如果陸小七看見這張照片的話，也絕對會大吃一驚——照片裡的女孩，是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