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晚的人

  王康開著周宴塵的那輛勞斯萊斯把桑夏送回了學校，正值午休時間，桑夏從豪車上下來的樣子被不少人看進了眼裡。

  下了車她才感到胃裡一陣收縮，想起昨晚到今天中午都未進一粒米，桑夏思索片刻，走進了大學城的便利店，從貨架上拿了一桶泡麵。

  店員再次看見桑夏，面上不由帶了幾分譏諷，果然是上趕著賣的，不然怎麼連頓飽飯都不管，除非是嫖客。

  桑夏在便利店坐下，打開手機屏幕上便彈出了五六條消息。

  「這個月的賠償款該打給我們了吧。」

  「怎麼，你想跑路？和你那肇事逃逸的親爸一樣？」

  「再不回消息我就帶人去學校堵你了。」

  桑夏下意識咬緊了口中的叉子，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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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給我一天時間，明天，我一定把錢打給你。

  怪只怪今早周宴塵走得太急，她還沒拿到約定的報酬就被王康送回來了。一頓飯食之無味，身上沒有錢，她也只能吃些泡麵湊合一下，只希望周宴塵想起來之後能快些打錢給她。

  正思量著什麼時候再與周宴塵見一面，手機震動聲響起，看見屏幕上周宴塵三個大字，桑夏忙按下接聽鍵。

  「周總...」

  半晌，電話那頭「嗯」了一聲：

  「王康已經送你回去了？」

  桑夏答是，說罷又是一陣莫名的沉默，她想起錢的事，遲疑著開口：

  「昨晚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

  她話音未落，便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冷的哼笑，「我當然知道了」，男人語氣變得玩味起來：「不僅完成了，還完成得很好，勾的傅雲舟日上三竿才離開，特意告訴我是等著我誇你呢？」

  桑夏語塞，她是提醒他別忘了報酬好不好！

  她低聲道：「其實...昨晚我和傅雲舟沒到最後一步。」

  靜了片刻，那頭訝然的聲音才響起：「什麼？」

  「可能王康灌藥灌得太猛，還沒開始人就倒下了，不過傅雲舟醒來後真的以為發生了什麼，給我留下了一張名片。」桑夏將昨晚的事緩緩道來。

  「名片...傅雲舟極少會給人留名片，看來，他的確有心要對你負責啊。」周宴塵又恢復了揶揄的語氣。

  桑夏有些拿不準這男人的心思，怎麼聽起來比剛才心情好了些？

  話鋒一轉，周宴塵又道：「今晚過來一趟，我讓王康去接你。」

  今晚，不是夏家大小姐的接風宴嗎？

  桑夏按下心中猜測，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夜幕將至，桑夏被周宴塵安排著換上了酒會服務生的套裙，腳下的高跟鞋有些磨腳，周宴塵彎下腰親手在她腳後跟貼了一枚粉色的創可貼。

  桑夏垂頭看著俯身在她腳邊的男人，鼻子發酸。

  待男人起身時，她才別過頭艱澀道：「我們只是互相利用，不需要對我這樣好。」

  周宴塵聞言眸光轉了轉，一雙桃花眼狡黠地眯起，輕笑出聲。

  桑夏端著酒水離開時還在回味周宴塵的那個笑，他其實不常笑，就算笑也是冷的，可剛才卻讓她內心砰砰。

  她心不在焉地遊走於會場內，夏大小姐的接風宴還未開始，賓客們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她正盤算著什麼時候開口和周宴塵提錢，一個不留神，直直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上。

  桑夏回神之際，托盤上的香檳已經「嘩啦」一聲潑灑到那人的藏藍色西裝上。

  「是你。」

  那人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桑夏抬眸瞳孔微震，竟是傅雲舟！

  她反應迅速，忙做出慌張的樣子，「對不起先生，我剛才走神了，對不起...」垂下頭不停地道歉，還一邊用毛巾胡亂幫傅雲舟擦拭。

  下一秒，她伏在傅雲舟胸前的手被他牢牢抓住，傅雲舟道：「不必擦了，你陪我去休息室里換件衣服。」

  ...

  傅雲舟參加酒會，助理不止為他準備了一件西裝，桑夏依照他的吩咐找了一件黑色的給他。

  傅雲舟接過，眼睛在她的身上掃過，落在她的腳上，「你的鞋子不合腳嗎？」

  桑夏一頓，他怎麼看出來的？

  傅雲舟沒著急走，而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看著她，目光柔和，語氣也像是懷念：

  「你走路的姿勢很彆扭，既然不舒服就找經理換一雙，竟然還在走神，真是...」

  真是太像她了。

  傅雲舟有些失笑，「幸好撞見的是我。」隨即吩咐助理去找了雙稍大些的女鞋來，「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腳。」

  桑夏垂眸道謝，她脫掉腳上的鞋子，一隻光嫩細膩的小腳露了出來，美中不足的是，腳後跟處貼了一張廉價的印花創可貼。

  傅雲舟卻是目光一滯，竟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這創可貼是從哪裡得到的？」他急聲問。

  桑夏猝不及防被他桎梏住腳踝，忐忑之餘又心知不能說出周宴塵，慌張道：「是...學校商店裡買的。」

  「學校，你還是學生？」傅雲舟抬眼。

  女孩頷首：「家裡條件不好，我是來勤工儉學的。」這是周宴塵給她的人設。

  桑夏慢慢與他對視，男人的眼眸里似涌動著火，仿佛下一秒就能燃到她身上。

  半晌，才聽傅雲舟開口：「昨天晚上，是我的錯。」

  桑夏的心驟然懸起，看來他早已認出自己了。

  「你今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盡可以聯繫我。」傅雲舟低聲說著，雙目緊緊看著她，握著桑夏腳踝的手輕輕在她創可貼處摩挲了一下，氣氛一時變得曖昧。

  桑夏低低的「嗯」了一聲。

  她穿著傅雲舟送的新鞋子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小提琴協奏的樂曲聲悠揚，她從二樓雕花圍欄邊向下望去。

  繁複的水晶吊燈下眾人簇擁在一處，旋轉樓梯上緩緩走下一位雪白禮服裙的少女。

  容貌不算多麼出眾，倒也算清秀可人，黑亮如緞的長直發柔順地披在肩頭，鬢邊的梔子花髮夾為她添了幾分嬌憨。

  正是令所有人都念念不忘的夏家小姐——夏幼薇。

  桑夏靠在柱子後，用指尖夾起那枚廉價的印花創可貼，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