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開講了』

  《對手》。

  央視八套推出的諜戰劇，由真實案件改編，當年播出的時候，男女主角被國內網友戲稱為『乞丐版史密斯夫婦』。

  李算當年觀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不是因為學習，純粹是因為興趣，別的暫且不提，這部戲顛覆了特工在李算心目中形象，讓他們開始可愛，可笑，甚至也可憐起來。

  「特工的人到中年啊，真是連狗都不如，咱們三十多歲的時候是上有老，下有小，特工也是啊，下面的都不聽話，可咱們上面好歹那是爹媽，鬧成什麼樣都有個度，可上級不是你爹媽，該讓你犯罪就讓你犯罪，該讓你色誘就讓你色誘。

  先別急，這些都是大事兒，還有小事兒呢，你當特工的24小時待命吧？你是計程車司機，得提供用車吧？可就是這個用車，油錢怎麼辦？你出還是上級出？你跟上級能開得了這個口嗎？可你真要不開這個口，你這口牙怎麼辦？你這可是工傷啊，就算上級給了你錢，如果再跟你要發票呢，上面是有制度的啊，你乾的雖然是賣命的事兒，但上面防範貪腐，制定規章制度，那也是正事啊，對不對？」

  李算口若懸河，張頌文聽的是津津有味，兩人在飛機上的商務艙，李算起身上廁所的時候，都能看到隔艙背後的空姐是豎著耳朵。

  都不說編故事了，只是簡單的八卦一下特工的真實生活，就這麼喜聞樂見。

  

  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李算和空乘小姐姐對視了一眼，他不敢有任何動作，還真不是沒那個膽，主要是身體不好。

  昨天晚上，揚冪問了他一個既恐怖又有些可愛的問題，你是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

  李算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回到座位上，扣好安全帶的李算對張頌文說：「對了，咱們這個男主角，還成天被同為女特工的老婆，逼著要二胎，你不要都不行。」

  張頌文就有點奇怪：「為什麼啊？」

  「因為這個女特工知道，女兒不是男主角的啊！男人想知道後代是誰的，得靠科技，女人那是天生就知道。」

  『撲哧』一聲。

  這聲笑從隔板那邊傳來，想來是空乘小姐姐實在忍不住，如果有可能，都想坐過來聽故事。

  李算對張頌文繼續說：「你仔細想想，女主人公這個行動代表了什麼？」

  「是愛情。」張頌文待定的回答。

  「說是『愛』，更準確一些，愛情不是都像《我要》那樣非你不可。這對特工夫妻，當年想回家沒回去，被安排下來潛伏，潛伏的時候結了婚，十幾年過去了，怎麼可能沒有感情？那孩子不是男主角的，男主角也視如己出，但看似這一地雞毛的家庭生活，相比於他們特工的另一面，已經是如水面一般平靜。

  這個男主有兩個設定，一個是悶悶的，話不多，幹什麼都沒表情，當然也不需要什麼演技。但還有一個，是天生一股倒霉相，雖然倒霉，但是他工作起來，卻毫不拖泥帶水。

  生活和工作，我在創造這個人物的時候，想像是兩個極端，對女兒來說他是窩囊的父親，私底下他卻是女兒的影子和保護神。表面上他是一個人到中年，一事無成的普通司機，可實際上，他是盜竊機密的王牌特工，這兩種感覺，你可以現在就把握一下。」

  張頌文想了下，繼續問：「李算老師，您說這個戲叫『對手』，那咱們這對主人公的對手是。」

  「當然是咱們隱秘戰線的同志了。講道理，這種戲，你想拍就要在部委有關係，可有關係了，也就要被限制了，我能保證男女主人公的劇情不變，但國安戰士這邊，需要考慮領導的想法，還有播出之後的影響。

  這個戲我肯定不會自己拍，但主人公肯定不需要小鮮肉，又不能要那種家喻戶曉的臉，所以，你很有機會。」

  國安部門的戲，李算也涉獵過，只不過沒有那麼高大上，當年一部叫《耳獵人》的戲曾找過李算，那寫了劇本的導演提出一個『高概念』的概念，李算想了半天都沒明白，回家的路上，倒是想出了一些端倪。

  『高概念』，其實就是吹牛逼，說吹牛逼也不貼切，應該是吹那種誰都聽不懂的牛逼，這就是『高概念』。

  《耳獵人》講述了一個聽覺天生異於常人的普通人，被牽扯進特工爭鬥的故事。結果養父是間諜，姐姐是間諜，全家都是間諜，就男主人公自己不知道。

  根據設定，男主人公可以通過聽覺，感知人的心跳，達到人體測謊，辨認，甚至是分辨對方是否有敵意。

  李算當時問了一個問題，男主人公有如此全知全能的聽力天賦，為什麼不知道他出身於間諜之家呢？

  那導演大言不慚的說，因為父親從小會欺騙他說，全家正在進行一場特工遊戲，這也促成了他離家之後，對特工生活有了興趣。

  投資人聽著這話頻頻點頭，看來導演就是有這個說服了投資人，李算接著又說，一個人的童年生活會錘鍊一個人的三觀和認知，在一部二十六集的電視劇中，主人公在第二集就已經被國安盯上。

  這就說明，主人公要在和國安同志們相處時，不停閃現過去的故事，以強化我們想要製造，揭開的懸念，並將主人公引向結局……簡單來說，過去和現在同時進行，會增加劇集的複雜程度，不方便觀眾理解是一，得加錢是二。

  那投資人傻了，因為李算明顯更專業，他看嚮導演，導演又看向李算，說：「我們可以慢慢來。」

  一聽這話，劇本細節上的問題，李算就不想聊了，導演一個慢慢來，編劇至少要搭上一兩年，導演的一生或許可以有很多作品，但編劇，重要的就那幾個，其餘的都是混錢。

  這段經歷讓李算深刻的明白，就連《耳獵人》這種故事都能混到錢，並搭上國安這麼大的金字招牌，我國的文藝工作者，到底是有多能忽悠……又或者說，部分領導，是真好忽悠。

  現在好了，《對手》還沒人寫，這是真實故事改編，那就是沒有版權問題，需要的，只是搭上關係，並提出構想。

  繞來繞去啊，還是沒能繞開人情世故。人生在世，果然誰都逃不脫啊，如果不是想幹這個導演，引入規範化、制度化、公司化的劇組制度，李算是真的不想在這人情世故里沉淪。

  因為人情世故的存在，就等同於告訴所有人，在華夏社會，公平是罕見的稀缺資源。

  到沒公平的地方找公平，不如，直接創造公平。

  李算看向張頌文，對方出神入化的演技是他男主角的首選，更別提他的導演組裡，還真的缺一個不搞花花事兒的演員副導演。

  所謂的演員副導演，其實就是演技指導，只不過這個圈子裡的滾滾紅塵，讓但凡跟導演沾邊的職位，都被污名化了。

  「張頌文老師，我誠摯的邀請你加入，或許你現在只能看到我的才能，相信不就的將來，你就會看到我的成績。」

  「李算老師，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跟揚冪老師簽約。」

  「啊？」李算一頭霧水。

  張頌文莊重的說：「平心而論，您的提議很有誘惑力，特別是對於演員來說。但是，揚冪老師要比您會做生意。」

  李算費解的看著張頌文，你沒搞錯吧？就那傻妞，她會做生意？！

  ……

  傻妞.好人.揚冪莫名的打了個冷戰，想著昨天晚上有點著涼，今天晚上，一定要早點睡。

  手機響起，是李算，他的來電顯示被加了前綴，『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一接聽電話，就聽到李算沉悶的聲音。

  「你再幫我個忙。」

  「不幫！」揚冪斷然拒絕，「我這就要開拍了，你說點正經的！」

  「我剛下飛機，也只能說正經的了，張頌文，你幫我簽了他，給他一個特別苛刻的演員經紀約，一定要特別苛刻。」

  「為什麼啊？頌文老師，挺好的。」

  李算的聲音好像受到了極大侮辱：「因為他說你會做生意啊，傻妞，咱們得給他看看，楊老闆，也是資本家！」

  ……

  李算籌備導演組的消息不脛而走，第一個跳起來竟是蔡藝儂，要說李算想拍戲她絕不攔著，但網劇這種新興事物，如果真的想干出點名堂，那必須得全力以赴。

  不是說李算不行，那對比其他導演，就是沒經驗啊！

  和李算接觸過的蔡藝儂痛定思痛，覺得現在《一閃》在網上這麼火，繼續威逼利誘的遞小話也不合適，最合適的，是找劉詩師。

  那茶杯犬，不是李算買的嗎？

  這是有情況啊。

  姐妹嘛，你搶我角色，我搶你男友，互不虧欠，多好。

  蔡藝儂這就驅車趕往順義，那邊有個影視基地，劉詩師正在那，拍攝電影《繡春刀》。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去的時候好好的，走的時候卻是萬籟俱寂，欲哭無淚。

  這麼說吧，劉詩師，不是劉詩師了。

  她一個電話致電李算，被接起之後，便猶如家長興師問罪一般。

  「你對我們家詩詩做什麼了？」

  李算把目光移開，一臉懵逼的抬起頭：「怎麼了？」

  「還怎麼了。你自己來看吧！」

  蔡藝儂說著就掛了電話，李算還沒弄明白劉詩師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微信上的地址就發來了。

  李算放下手中的演講稿，那是為之後即將參與的節目，《開講了》所準備的。

  《開講了》是央一的綜藝節目，說是綜藝也不準確，這是一檔文化名人、奧運冠軍、大公司總裁直面當下大學生的節目，新浪為了將李算推上節目，很是花了力氣，想把他打造成青年作家代表。

  這個青年作家代表可謂意義重大，郭敬明和韓寒都無此殊榮，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光明正大的抄襲，一個宣揚上學無用論，上節目，也是被那幫大學生代表批的體無完膚。

  李算放下講演稿，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接通，沒有寒暄，只有沉默。

  「蔡姐給你打電話了？」劉詩師率先開口。

  「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資本家，有點接受不了自己的作品變了樣。失心瘋了。」

  李算心想你再變能變成什麼樣啊，他問了句：「有照片嗎？看看，」

  「我朋友圈都是，噢，想起來了，你不是我朋友啊。」

  劉詩師這邊穿著戲服，放下腦袋上被染了一撮綠毛的茶杯犬，看向不遠處的男演員們。

  男演員們統一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劉詩師又垂下眼：「聽說你想當導演？」

  李算這邊靠在椅子上：「是啊，想要拿你練練手，你可別惹事兒啊。」

  「呵。」

  劉詩師冷笑一聲，李算這人當初怎麼對待她的一幕幕，這就在腦中走馬燈。

  「你放心，我一定配合。」

  這麼聽話？不可能啊。李算心中狐疑，又調侃一句：「要不，我去給你講講戲？」

  「想來我房間坐坐？」

  「這話讓你說的。」李算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他心想揚冪回來還要一周，且標靶熱巴已經立好，他怕什麼？

  「房間是不去了，咖啡可以喝一杯。」

  「切。」劉詩師單手抓起茶杯犬，她穿著戲服，好像古裝仕女一般。

  劉詩師的長相很適合古裝扮相，柔和的臉部曲線，再搭配無光，正迎合了那句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咖啡就不喝了，喝酒吧，這附近有個酒吧。」

  李算真的聽出一點不對，這種渣里渣氣的聲音可不好偽裝，因為聲音的背後，就是態度。

  所以李算問：「你跟他還沒符合呢？」

  劉詩師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不再把玩茶杯犬，她抬起眼帘，竟眼帶笑意。

  「怎麼？你想幫幫他？他現在就在京城呢，聽說是和他前妻在一起。」

  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吳家奇隆還是好人啊，他和馬舒雅的故事，李算也稍微了解了一些，當初讓他想著馬舒雅演戲，是自己孟浪了。

  「你放心，按照我的辦法來，不到兩個小時，他就會出現在你面前道歉。」

  「好啊。」

  劉詩師答應可痛快了。

  正好無聊呢，她也想找男人，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