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聊齋』（4）

  商紂王、吳三桂、周幽王，順治帝……那都是我輩楷模，有些不平等條約，國家簽了是民族仇恨，可在男女之間，就是你情我願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那都是上世紀的手段了。委屈的哭，撒嬌的哭，有時候默默無聞兩滴淚，遠勝過撕心裂肺，坐地嚎啕。

  抱著懷裡情緒恢復穩定的姑娘，李算感慨一句：「你真是進步了呀。」

  「還想試試嗎？」

  那小奶音帶著冷意了，聽出電音的李算趕緊討饒。

  「不生氣了，我錯了。」

  「哪兒錯了？」

  「哪兒都錯了。」

  揚冪推開李算些許，抬頭看著他的臉：「你挺熟練啊。」

  「不是熟，是本能。」

  

  揚冪抬了抬頭，收斂眼淚，演員的情緒，都講究一個收放自如，她背過身去，李算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抱上去：「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你要是擔心我，就一直跟我呆一塊兒，我的戲你隨便上，我也是。」

  這還有點開天闢地的不要臉。

  揚冪扭了兩下，掙脫不開，只留下一句。

  「滿嘴跑火車。」

  李算把姑娘轉過來，然後看著她道：「你真可以放心。」

  揚冪看著他，沒說話，只是感覺李算的眼神亮到嚇人：「咱們啊，還是先把電影拍了吧。」

  紅顏禍水，這詞兒用來形容揚冪可太合適了。

  但禍國殃民的從來不是女人，是男人。

  ……

  郵輪到港時正是午後時分，港口向來講究一個風平浪靜，但李算的老爸老媽之間卻是暗流涌動。

  看到二老的第一眼，李算就感覺到了不同，北方人和南方人不一樣，沒錢都要講個排場，有錢了，那就是生怕別人小瞧了自己。

  二老首先是穿著貴氣了，然後是舉止講究了，最後是有點貌合神離了。

  在李算老家，『怕老婆』這事兒好聽不好說，當年國企改革，老太太光榮進入社會，老爺子拖了老太爺的福，在供電局穩穩噹噹，他們家那幾年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典型。

  後來老太太自主創業，雖說就是吃喝不愁，但比起老爺子，那也是強上不少，李算的家庭結構隨即變成了女主外，男主內。

  現在嘛，李算有錢了。

  李算捏了捏揚冪的手，一個人率先迎了過去。揚冪是懂事兒的，站在原地，保持窈窕淑女狀。

  「爸，您這思想覺悟不行啊。」

  自打老太太崛起，老爺子從來都是木訥無言，看著李算就說不出話。

  李算對老太太說：「媽，咱別跟我爸一般見識。」

  「我跟你爸沒事兒。」

  她順著李算來的方向看去，「哪個啊，臉都擋著，看不出來啊。」

  畢竟大庭廣眾，能不戴墨鏡了，但口罩還是必須，李算衝著揚冪揮了揮手，揚冪回應，然後走來。

  「看到了？戴平光鏡那個。」

  揚冪走到老太太勉強，一狠心把口罩摘了：「阿姨好。」

  老太太立刻喜上眉梢：「這姑娘真漂亮，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老太太是親手幫揚冪把口罩又戴上的，然後拉著就走，都沒說多看同樣戴著口罩的劉師詩一眼。

  是的，她也來了。

  李算跟老爺子並排走在身後，看著前面的三個女人，老爺子瞅了李算一眼，沒吭聲。

  李算就欲蓋彌彰的：「人倆閨蜜。」

  呵。

  老爺子冷笑一聲，只是知子莫若父的說了句。

  「以後有你受的。」

  酒店早就定好，是包間，等賓主落座，李算就忙活，第一次見面這事兒，老太太都要拉著媳婦拉家常，趁著老爺子出去抽菸的檔口，李算就跟過去了。

  老爺子遞過來一根煙，還是家鄉品牌，『長白山』。

  李算沒點，別在耳朵上。

  父子倆就這麼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寒冬臘月。

  「快過年了。」

  「嗯。」

  「今年還不回來？」

  李算挑起眉頭：「爸，咱們不說好在燕京過年嗎？」

  老爺子抽了一口煙：「不了，我跟你媽說了，還是回家過。」

  李算想起了父母的貌合神離：「您就因為這事兒跟我媽吵架？」

  「這些事兒，女人不懂。」

  李算樂了：「我還以為您是有啥事兒，被我媽抓到了。」

  老爺子瞪了李算一眼：「胡說八道什麼？」

  李算雖神情告饒，但從氣質到感覺終歸是不一樣了。父母子女之間的血脈相連讓老爺子感覺到熟悉，可相處起來，卻陌生了。

  換句話來說，這是我親生的，雜又讓人感覺這麼陌生呢？

  「在燕京，挺難吧？」

  「不難，還行。」

  「我又不是你媽，不用報喜不報憂。」

  李算有點煩這樣的相處，記憶中，不懂事兒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有這種對話，懂事兒了之後，就從來都沒實話了。

  難不難的，對於男人來說，還真不是能說的事兒。

  李算想了想，說道：「爸您放心，現在對我來說，什麼都不難，我這幾個月都沒幹什么正事兒。

  您呢，就和我媽一起踏踏實實待在燕京，什麼事兒都不用你們管，享福就完了。」

  「你要真沒什麼事兒了，就讓你媽跟我回去。我正好也內退了，能照顧好你媽。

  至於你呢，我從小就不管你，以後，你也自個兒管自個兒，我們不在你身邊呆著，是因為我們什麼都不懂，你媽那樣你也知道，只要呆在這兒了，就閒不住了，不是攙和你的情感，就是攙和你的事業。

  老實說，我這段時間就有點飄了，真要在燕京，全家一塊兒飄，那還得了？」

  李算沒吭聲，就覺得自己這演技是不到位。

  孩子突然懂事兒了，成熟了，成功了。李算常寫這樣的情節，那是喜事臨門，全家高興，正面人物就謙虛，反面典型就張狂。

  父母出場就是配角，但當李算設身處地的成了主人公，突然發現，他爸這人，平時雖然話不多，但想的其實也挺多。

  「爸，您和我媽開心就行，不用擔心給我添麻煩，你們要真沒麻煩，我掙錢幹嘛？」

  「你願意幹嘛幹嘛。反正我跟你媽，你不用操心。」

  抽完煙，老爺子直接用手掐了，把菸頭放進口袋，然後往回走了。李算就看著老爺子的背影，突然就感覺到老爺子有點不一樣了。

  是啊，他要是沒記錯，他爺爺可是區長啊。

  你說上小學的時候，他雜就沒寫過一篇《我的區長爺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