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清醒』

  揚冪的確演不了，對枕邊人，李算有著充足的認知，她甚至還叫自己出演男主角，對『電影』是什麼態度，可想而知。

  這幾年華夏影視圈是越發爛了，就比如揚冪之前出演的幾部電影，說粗製濫造都已經是誇獎了。

  幾部爛片不算什麼，畢竟圈子裡還有大導們兜底，圈子哪怕爛也不至於爛透了。但關鍵在於，85花的頂流在這幾年全員爛片，一來是因為演技不夠，二來則是因為環境如此。

  楊導要李算正本清源，拯救靈魂。

  到了李算這兒，已經變成了該如何去調教一個複雜的系統。

  資本、偶像、粉圈、流量、藝術等等等……思路已經有一些了，就從豐富製作流程開始。

  

  抽了一根煙，朱毅龍很快準備完畢，但搭戲的人他不選劉師詩，而選了李算。

  「我們劉老師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第一次見面很尷尬，而且您是編劇，我想和您多交流。」

  「和編劇，靠演戲交流？」李算兩輩子都沒聽過這要求。

  朱毅龍直接代替導演安排戲了：「您就站在窗口這兒，然後到我身邊來，我抱住您，就可以了，台詞我都可以自己說。」

  李算有點懂了：「咱們直接點，劉老師是美女，第一次見面，不熟，容易出戲。」

  朱毅龍有點不知所措：「沒有。」

  「那就是劉老師演技不行，又長得漂亮，讓你不能集中。」

  朱毅龍眼睛瞪大了。

  演技不行，這話能當面說嗎？

  看了一眼同樣一臉驚訝的劉師詩，又看了一眼李算，他心裡已經在猜測倆人的關係了。

  「咱們之間，說實話就行，我跟你說幾句，不算人生忠告，咱們就瞎聊天。

  人情世故跟溜須拍馬是不一樣，你經紀人是不是告訴你，甭管見了誰，都謙虛一點，見了有名氣的主創，要會說話，會辦事兒，就像是他，去給咱們買咖啡？

  好，那我問問你，華夏有多少人？」

  朱毅龍不知道李算什麼意思：「十三億？」

  「對，十三億，那我問你，這十三億里，溜須拍馬，跑腿奉承，有幾個不會的？」

  朱毅龍好像明白了什麼。

  李算繼續說。

  「不管什麼行業，終究是要靠本事吃飯，期待人家因為喜歡你，覺得挺謙虛，懂事兒，聽話所以給你機會……你是女人嗎？要不就是，你想去找那些二椅子？」

  朱毅龍的臉紅了，這話從沒人跟他說過，他是演員出身，沒啥背景，寂寂無聞的時候，別說受人白眼了，就得溜須拍馬。這就跟時下很多的年輕人一樣，想要成功，卻沒有方法，只能單純地學著前輩們迎來送往，期待人情練達，世事洞明。

  可這就要面對一個問題。

  資本家是不是傻，如果不傻，哪怕你也是千里馬，但在迎來送往的同時，你也已經自我降低了身價，變得很廉價。

  「如果你只是想混圈，那人情世故也很重要，但又要另一個問題，人家沒兒子，沒親戚，沒小三嗎？不然，人家為什麼選你啊？」

  李算這個問題，直指人際交往的本質，這也是為什麼男女之間沒朋友，哥們之間會疏遠。

  為什麼這個事兒，不能多想，想了就絕望。

  劉師詩是絕沒想到，李算身上，還會蹦出這種直指人心的問題。

  李算跟朱毅龍說：「沒關係，咱們就是瞎聊天，你回去再想，現在先試戲吧。需要再給你時間嗎？你經紀人快回來了。」

  朱毅龍又要了五分鐘，平復情緒，找狀態，劉師詩看著李算，欲言又止。

  李算問：「想聊天啊？」

  「嗯。」

  「聊什麼？」

  「不知道。但你說的這些話，挺發人深省的。」

  李算看著她：「那你不如想想該怎麼改變自己的性格，《步步驚心》我看過，你演得不錯，但是你膽小，演員又是一個需要嘗試的職業，所以你演了一回《步步驚心》，就不想再入戲了。選擇嫁人，能相夫教子，挺好的。」

  「我現在只是談戀愛！」劉師詩的氣憤有點莫名其妙。

  李算聽這話也感覺到不對，怎麼著，小獅子還想造命運的反？

  他清了清嗓子：「等會兒拜託您，一定多配合，我要看他的完整反應。」

  劉師詩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試戲重新開始，李算和劉師詩站在一起，這個位置可以看清朱毅龍的表情表面，劉師詩就是個背影。

  朱毅龍在李算這是有濾鏡的，因為那部《人生大事》講的是喪葬題材，快三十年了，除了當年陳佩斯的那部《孝子賢孫伺候著》，這是第二部有關喪葬題材的電影。

  而且，拍得竟然還不錯。

  往深里說，編劇寫的是人生，而人這個字，兩筆畫，一生一死，死在華夏是不能多提的晦氣，所以當年那部《孝子賢孫伺候著》，是以諷刺喜劇的形式出現，儘量淡化死這個因素。

  但《人生大事》沒淡化，而且通過死，改變了從事喪葬行業的男主角，『莫三妹』。

  向死而生，就是這個道理。

  都不用李算喊開始，從浴室出來的劉師詩弄濕了頭髮，噼里啪啦的水珠從頭上流下，因為劇本中，凌一饒是在雨中追上公交，所以頭髮必須是濕的。

  「我演得可能不好，請兩位老師多擔待。」她說完就走到李算身邊，又說：「我準備好了。」

  李算被驚著了，但是不是喜，得看試鏡的結果。

  他說：「那咱們就開始吧。」

  雨聲仿佛在朱毅龍的耳畔響起，他耷拉著腦袋，叫人看不清表情，忽然抬起，是聽到了凌一饒叫停公交車的聲音，他眼中帶著驚喜，還有慌亂。

  李算推了一把劉師詩，她走向朱毅龍，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

  朱毅龍沒有對渾身是水的劉師詩，展露出心疼的眼神，反而是愧疚，不想見面的尷尬，以及無地自容，卻被堵住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地自容。

  然後劉師詩看著他，露出笑容，氣質使然，也許沒有原演員張靜怡的那份，追逐愛情成功的坦然和單純的高興，但至少感染了朱毅龍。

  她坐在朱毅龍身邊，「我擔心……」

  話還沒說完，朱毅龍就抱了上來。

  劉師詩台詞都沒說完，但也不慌亂，她被抱著說：「我可能得拜託你件事兒……」

  「好。」朱毅龍搶著說。

  劉師詩繼續說：「你得包養我段時間了。」

  朱毅龍用儘量平淡的語氣說：「沒問題。」

  他把氤氳在眼中的淚水，擦到了劉師詩濕漉漉的頭髮上。

  李算眼前一亮。

  沒錯，他要的，就是這種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