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黑吃黑』 （16）

  『我想要雪白的姑娘，和漆黑的床……』

  對比。

  「我想要透光的書房，和少年的狂……」

  這首小青爭作詞的《我想要》，通過楊宗緯的全新演藝，成功煥發新生，逼格提升了不知多少。

  就像李算，進門一聲『爸』，然後把會議結束在一個不能明說，只能流傳的八卦之中。

  按照《鬼吹燈》來說，楊參謀就是有這個能力，胡八一就是有這個弱點。

  像是雪白的姑娘，和漆黑的床。

  誰頂得住啊。

  當然，如果是在楊導的組，李算是不敢這麼玩的……最起碼在開會時是不敢。

  楊導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離開會議室，他守在電梯口盯了李算半晌，腹中有千言萬語，可惜都沒說出來。

  

  『這次可能有點過了』，李算想著。

  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他返回房間，拉上揚冪。

  「幹嘛去？」

  「闖禍了，咱們一起送送楊導。」

  李算交代的不多，揚冪也是摸不著頭腦，跟著李算到了楊導房間，房門一開，便看到楊導手中的傢伙。

  行政套不是鬧著玩的，哪能給你準備兇器啊？就連這菸灰缸，都是楊導現跟保潔阿姨借的。

  「導兒，我錯了。」

  李算的認罪態度一向是沒的說，他個壞習慣揚冪也知道，就是總不經意的，探索人類的容忍極限，直到挨揍為止。

  楊導還是沒說話，看了看揚冪，看了看李算，二話不說，返回屋去收拾行李了。

  李算跟了進去，拉著揚冪：「導兒，這是我女朋友，你們昨天應該見過。」

  楊導沒反應。

  揚冪拉住李算，小聲地：「怎麼了？」

  「沒事兒，你幫我哄哄。」

  「我什麼都不知道……」

  揚冪話都沒說完，就被李算往前一推，然後就聽他說：「導兒，車我都訂好了，我們送您。」

  楊導還是沒反應，站在那盯著李算看。

  揚冪有時候，笨得也蠻可愛，反正還不知道情況，先認錯再說。她先是鞠了一躬，誠惶誠恐：「對不起楊導，我，我什麼都沒跟他說，是他自己看出來的，知道我昨天找過您。」

  姑娘的表情挺愧疚，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單純就認為是自己導致了楊導和李算的衝突。

  楊導欲言又止，最起碼從現在揚冪的反應來說，他真是覺得這姑娘哪怕來路不正，也沒說壞到哪兒去。

  他對揚冪語重心長地說：「跟你沒關係，為你好，離這王八蛋遠點！」

  然後，就此離去。

  揚冪鬧不明白這句話，不等她多想，李算就拉著她的手，追著楊導走。

  其實對付上了年紀的人，跟追姑娘差不多，死皮賴臉是一，而且一定要仗著對方的能對自己的容忍上線，儘可能的恃寵而驕。

  李算就特別明白這個道理，可他追上楊導，卻並沒有為自己辯解，這事兒說到底，有更妥帖的處理方式，選擇叫『爸』，一來省了繼續跟郭小四拉扯的麻煩，二來李算真的很不喜歡有人干涉自己。

  因為將來會發生什麼，他們誰都不知道，摻和也是瞎摻和。

  攔著楊導到了地下停車場，臨上車的時候，看楊導那滿臉通紅的樣兒，李算知道，這是要急眼了。

  李算不得不說了一句：「導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希望人人安居樂業，行業清楚規範，政治清明，陰霾盡去……但是我也怕，怕我等不到那一天，最起碼從現在的情況看，就挺絕望的。」

  李算說的那一天，真的會來嗎？

  也許會吧，但是有太多人，已經不期待了。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再對未來沒有信心，那些深藏已久，在祖國繁榮發展中，好像並不存在的魑魅魍魎，就該鑽出來了。

  張老師跟李算說過一句話，叫他至今都記憶猶新。

  『有錢的人，比沒錢的人善良。』

  善良這個東西要是以有錢沒錢來論，那得多可怕呀。

  楊導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轉身上車，李算把沒戴蛤蟆鏡的揚冪安排在副駕駛，跟著坐到了楊導身邊。

  行政套房的客人，是可以預訂專車的。

  司機是個有眼力見的，遇到事兒絕不亂說，揚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就老老實實地坐在副駕駛上，楊導和李算都是沉默，車距離機場近了，還是沉默。

  楊導在想什麼，李算看不出來。

  有人或者能揮毫潑墨，睥睨天下，但要說人的精氣神這種東西，只要沒了，就再難有了。

  「你這身本事，明明是能走正道的，在哪兒，跟誰，怎麼學的這麼些歪門邪道？！」

  楊導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但李算也很誠實，除了重生不能說，還有什麼不能說？

  「對不起，導兒，我不想騙您。」

  揚冪知道李算在隱瞞，但她不清楚的事情實在太多。等楊導走了，要跟李算聊嗎？

  揚冪也不知道。

  有些東西，不用觸碰，就能感覺到不祥。

  專車到了機場門口，揚冪留下，李算自己送楊導登機，爺倆一個作家，一個導演，誰都不認識他們，樂得清閒。

  楊導終於還沒能欲言又止，他想要送給李算一個『透光的書房』，哪怕來路不正。

  「你再好好想想。」這都快成楊導的口頭禪了。

  「導兒，我知道您為我好。」

  楊導說：「事情都是要有取捨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不能什麼都要！……你能不能看開點？」

  「導兒，認識您之前，我都是被丟掉的那一塊兒。您憑什麼讓我原諒您嗎？」

  楊導說愣住了，他不知道李算上輩子在迷茫和自我懷疑中度過了很久很久，即便最後變得風光，那也不是他自己選的，為什麼炮火連天啊？因為那事兒，能讓人忘記很多本該正確的東西。

  楊導說：「那你的抱負呢？你活這輩子，你有這份能力，你想幹什麼？總不能，成天會所嫩模吧？」

  「導兒，我沒抱負。」

  李算看著楊導，話里絲毫不退讓：「我跟您不一樣，沒生在您那個年代，也沒生在您那個環境，沒接觸過您接觸的那些人，跟您的人生軌跡也不同。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我現在這樣，覺得挺好，真的。」

  楊導看著李算，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三天，你別換地兒，我送你點東西。」

  「行。」

  李算答應的可痛快了：「行，我等您拯救我。」

  楊導最終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安檢，李算一路目送，然後收起嬉皮笑臉。

  其實他不是不願改變，是怕，怕最後失望。

  世界是一架精密的機器，不會因為他這個小小的變量，就收起獠牙。

  關於世界的真相，李算知道，他太知道了。

  收斂了情緒，李算走向機場外，門外的專車裡還坐著個姑娘，想著怎麼讓他，擁有『少年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