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7 換個角度

  唐寧回到偏廳的會議室，拿出電腦給張之南發了兩封郵件：

  第一封是招標現場的圖片，重點放在蘇蔓揭標、現場簽約的場景上，以讓談判對方看到寧達的實力，以及在英國商界的影響力，用以增加談判的疇碼。

  第二封郵件，是關於調整LA談判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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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蘇蔓與Evan昨晚的鋪墊，對方公司對於中國市場與寧達合作，在理論信心上應該是可以增加的。

  那麼在實際合作思路上，他要做的不是讓步，而是用方案和數據，來讓對方增加實際的信心。

  *

  一小時後，唐寧與張之南在LA公司辦公大樓旁的咖啡廳見面。

  「我仍然認為，您昨天與夏小姐商量的那個方案把握更大，而且以未來城的營運模式來看，引進大塊頭的品牌，其實減少了我們品牌引進的成本－－您看，考察成本、談判成本、宣傳成本，等等，還有其它一些隱形成本。」張之南收到郵件後，也擠時間做了個成本分析，然後對唐寧說道。

  「那麼機會成本呢？」唐寧看著張之南笑笑說道：「半層樓給一個品牌，成功與失敗都是50％；如果我分二分之一的面積出去，另二分之一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們都會多一次市場嘗試機會，讓下一次品牌的調整有據可依。」

  唐寧看了一眼張之南的分析，看著他沉聲說道：「市場機會越往後越需要精準，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有試錯的機會，但這個模式一但推開，摸仿者眾多，我們就必須有自己的核心優勢才能勝出。」

  「但我認為，我們的核心優勢是拿地的能力，我們的房租要比其它商城類企業便宜得多。」張之南不同意唐寧的說法。

  「不對，拿地的能力只是我們的成本優勢，但不能成為我們的營業優勢。市場不會因為你拿地便宜而讓你的營業額更多一些。我們自己也不能因為樓面成本低，就放棄對營業額的追求。」唐寧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

  「這個......」張之南沉吟著看著他，思索著他的話－－成本優勢意味著同樣的營業額的情況下，利潤更高。

  若營業額落後的情況下，也可能利潤持平。

  但以未來城的定位，自然是要做行業老大的，又怎麼能將目標定位在保有利潤上呢！

  「核心優勢是除成本優勢之外，我們占領市場、制勝對手、領先行業的經營上的優勢。」唐寧耐心的解釋自己的思路。

  因為未來城，將來的營運會全權交給張之南，所以他們的理念與思路是否能達成共識是至關重要的。

  要行業地位與市場份額的結果、與僅要利潤的結果，將會是完全不同的操作手法。

  「恩，我懂了。」張之南點頭。

  「ok，但之前的做法依然值得參考，所以我的意思是給四分之一的樓面，在四分之一的樓面里，品類依然由他們來提供預案，雙方共同決定。」唐寧對張之南說道。

  「既然您已經做了方案，我們就按這個方向去談。」張之南點頭。

  「ok，我們能達成共識，稍後才好打配合。」唐寧微笑著點了點頭，抬腕看了看時間後，端起手邊的咖啡，也不管是苦是甜、是冷是熱，仰頭便一飲而盡。

  然後合上電腦站了起來：「走吧，時間到了。」

  說著便將電腦收進公文包里，轉身往外走去。

  *

  張之南伸手招來服務員，急急的買了單後，快速的跟上唐寧的步子。

  五月溫暖的陽光里，風吹在身上，有股暖洋洋的自在感。

  他們卻無心享受這樣的和風與陽光，匆匆的步子裡，寫著他們的壓力與焦慮。

  *

  「唐總，你好。」

  「您好，這是我的助手張之南，今天會和我一起向您解釋未來城在經營理念與商業機會上的思路。」

  「哦？好啊。」

  *

  對方的態度依然曖昧不清，唐寧不知道昨夜蘇蔓的約見，讓對方是否有態度上的改變，但無論如何，在他反覆思慮過後，現在拿出來的這一套方案，已經是在完全考慮了對方的商業需求、以及未來城的定位和發展之後的結果。

  若對方仍有遲疑，他再看這一輪的談判中，對方會有什麼新的需求點。

  唐寧與張之南交流了一個『按原計劃進行』的眼神後，便隨著對方商務部執行長一起往會議室走去。

  *

  「michl對中國市場的了解，讓我們深感驚訝，也慚愧上一次方案做得不夠細緻。」

  「中國市場我們確實有意進駐，但我們是個多品牌公司，在其它國家的經營模式都是做自營模式，並不與商業城合作。」

  「我有留意到，LA在法國、義大利等歐州城市，自營的模式非常成功。但在日本、韓國等亞州城市，卻並不理想。」

  「這是因為我們還不了解當地的消費文化，上市太過匆忙的原因，我們正在調整亞州國家的上市節奏，其實中國也已經在我們的計劃之中。」

  「我進入商界時間不長，我師傅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我認為說出了商業的精髓。她說：『我們做商業，做的就是市場。而市場不相信數據、市場也沒有規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到就去做，失敗的次數越多，你走對路的機會也越多。』不知道您是否認同這句話？」

  「這個......我們認為充分的準備，是成功的必要因素。」

  「如果有人幫您準備好了呢？」

  「唐總這樣說，未免有些托大。」

  「ok，您剛才說到對亞州市場的消費文化不了解，上市太匆忙，導至產品的失敗，那麼我想請問您，如果您手上有一份麥肯錫公司提供的亞州地區消費文化調查表、有一份我專為您做的中國日化消費現狀調查表、還有一份貴公司國際市場部的調查結果，您會選擇用哪份？」

  「這個......當然是麥肯錫公司。他們足夠的專業和全面。」

  「ok，沒錯，做業企業管理，我也會選擇麥肯錫公司。」

  「我留意到您說的是『企業管理』，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您很敏銳：企業管理是通用管理學科、銷售市場則有著地域、時代、文化差異，而這些，無法用M公司的數據表達式來做切割。」

  「有一些道理，但過於偏執了。」

  「ok，我這裡有一份M公司針對英國一家彩妝企業做的調查報告，您可以對比一下，他們給您做的大數據，是否有異曲同工之妙。」

  唐寧說著，便將一份列印出來的ppt推到michl手邊，然後沉著而安靜的等著他看完。

  *

  自與這個michl第二次見面到現在，唐寧隻字未提樓面、櫃位和代理品類的話題。

  他知道，沒有信任、沒有了解、沒有認可，說什麼都白搭。

  他相信以michl的敏感與聰明，看到這份報告，自然就會明白他的意思－－

  M公司按人的年齡、地域、職業、收入水平來分層取樣，最後得到的結論，是亞州市場不適合銷售單價在2000塊以上的化妝品，原因是在樣模中，有30％的人群是從來不化妝的、27％的人群是從來不保養的......

  M公司的分析模板確實很科學，但他們忽略了在這取樣的人群中，收入可以分層、職業種類可以分層，但受調查人的背景無法分層。

  在中國北上廣的世界五百強公司寫字樓里，年入過百萬的精英階層，男士可能習慣用大寶，而且從來不做美容。

  中國做美容的男士，90％以上是演員。

  所以，同樣年入百萬的中國人、與年入百萬的日本人、美國人，他們的消費習慣是不一樣的。

  忽略了中國人口的結構現實，所有的數據都顯得毫無意義。

  *

  「所以您看，按M公司這份報告，大家都不用做中國市場的生意好了。」唐寧見對方看完報告，淡淡的笑了。

  「這份數據是否事實？」michl問道。

  「是。」唐寧點頭。

  「如果是事實，無論背後的人口結構因素或人口流動因素如何，都改變了他們不花錢的本質。」michl犀利的說道。

  「ok，那麼這份數據同樣是M公司出的，這又說明什麼問題呢？」唐寧將另一份報告遞給michl，笑笑說道：「中國客戶的海外消費數據年錄，無論是哪個市場：美國、歐州、日本、韓國、中國客戶的消費能力位列前三。客單價在5000以上。」

  「這個......」michl不禁語結。

  「這個數據也是真實的。」唐寧笑笑說道。

  michl皺著眉頭，似乎在揣測唐寧的用意。

  唐寧微微笑了笑，沉然說道：「所以中國市場倒底能不能做生意？能做什麼樣的生意？他們自己出的這兩份報告完全自相矛盾。」

  「而對於市場環境來說，我們做商業的應該比做調查的諮詢公司更明白：我們的產品，有一些是需要滿足消費者現有的需求、有一些是需要製造消費者新的需求。當然，我說這個，對於michl來說就有些班門弄斧了，我想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才對。」

  michl合上手中的報告文書，抬眸看了唐寧一眼，半晌之後才說到：「那麼，唐總對中國市場的分析，又是什麼樣的？」

  「很高興有機會向您介紹我們公司對我國市場的分析。」唐寧微微笑了笑，這才從容站了起來，將自己的電腦從包里拿出來，打開後，將屏幕對著michl：「我有一個分析和商業計劃，僅針對中國北方市場。」

  「您要知道，中國的北方與南方的地域差別，相當於別的國家，國與國之間的差別。」

  「這個我相信，中國非常大。」michl點頭。

  「人口結構和消費習慣，我們暫放在一邊，我們先看一組數據，我們的目標城市裡，在過去三年，消費日化、服裝類產口的價位與品牌分布。」

  「這幾個圖能說明，40％的銷售，集中在單價在600左右的商品上；但最終貢獻交易額的是40％的、單價在1200左右的商品上。」

  「這給我們的提示是：中間價位的商品與高端價位的商品，占比是相同的，而低端價位的商品，數量大，利潤貢獻值低，這部分不是我們考慮的範圍。」

  「根據這個數字，我們再來分析LA公司的產品價位帶：以人民幣為結算價來估算：800-1200的商品占35％，1200-3000的商品，占30％；3000-8000的商品占12％，其它價位不是我們的目標，我們暫不分析。」

  「……」

  ＊

  「所以從這兩組數據可以看出，LA的產品價格段，與消費者實際發生的消費價格段，吻合度達90％以上。這樣的吻合程度，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那裡做生意呢？」唐寧直起彎了有半小時的腰，看著michl，笑著說道。

  「我們可能還需要計入關稅後，再重新做價格測算。」miclh伸手將ppt重新翻看了一次後，當即拿起電話打給了價格核算部，通知他們過來一個員工，按唐寧的方式，重新進行計算對比。

  「ok，我們接下來再看看過去三年，新入市場的國際品牌在北方市場的生存現狀，以及他們的特點。」

  「還有我們的消費者，選擇出國消費的，都是哪些品類，原因是什麼。」

  唐寧與張之南暗自交流了一個眼神後，各自的心裡都微微鬆了口氣。

  對方願意往深處去挖這些數據所代表的意義，就說明已經開始接受他們的觀點－－讓熟悉市場的人去做市場，而不是死守著自己的規則不變。

  *

  接下來張之南又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將消費結果做了詳細的分析與解釋。

  最後回歸到寧達未來城的定位，消費者心理、消費者預測、目前已引入的其它品牌情況等。

  「所以對於LA，我們定位為英國城裡，大眾偏高端，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輕侈類日化消費品牌。這個定位，在英國城的營業額里，我們希望他能創造的份額是40%，甚至更多。而LA則在這40%里，至少又占到35%。」

  唐寧在張之南做完分析後，看著michl說道。

  「若是有這樣的營業預算，我認為在品類的數量和占地面積上，我們可以有更多的考慮。」michl將話題又拉回到期初談判擱置的問題上。

  「ok，我認為您說得有道理，在重新做了這樣的營業預算後，針對新目標做了重新的測算，這是我們測算的結果。」

  唐寧從包里拿出一沓稿紙，鋪開在michl的面前：「不好意思，因為時間太緊，沒有來得及做成正式的文件。」

  「沒關係，你應該知道，內容比形式對我更有吸引力。」michl笑著說道。

  「當然。」唐寧點頭，指著紙上的測算公式，與圖示，對michl說道：「我們可以做這樣的價位組合，根據銷量預測，數量組合是這樣。」

  「那麼平均價位會在800，根據銷售倍率我們進行1.5倍的貨品上架，那麼需要四分之一樓層的櫃位面積，或者再少一點……」

  「no、no、no，至少四分之一，我們並不習慣韓國那樣堆擠式陳列，我們要有品位有空間。所以我一直認為，最小也需要二分之一樓層才行。」michl連連擺手，但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之前要一整層樓的要求，降到了半層樓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了這個談判的基礎，唐寧的信心就更足了。

  *

  雙方軟磨硬泡，連午飯也是在會議室吃的－－英式方面便，話實說，唐寧覺得一種熟悉的難吃，張之南只覺得太難吃了......

  所以為了晚餐能夠不再這裡繼續吃英式方便麵，他們下午的談判就更犀利了。

  最後唐寧假裝接到蘇蔓的電話，只說還在談請她放心後，談判的節奏才緩和下來－－看來對方確實還是買商務部的面子，但從董事長到ceo，再壓到市場總監的話，效果便有了些折扣。

  唐寧這個現場的電話，則順利的讓對方想起還有商務部這個壓力源存在。

  後面唐寧稍作讓步，給了四分之一樓層後，還給了收銀位置的GG位、樓遞位置的永久獨立水牌。

  一直到下午4點，整個談判終於確定下來。

  由於條件改動太多，也沒能當場簽下合作協議。所以唐寧在安排張之南回酒店收拾行李和辦理退房手續時，他則留在LA公司的會議室里，現場將會談備忘錄做了出來，雙方負責人簽了字後，他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

  唐寧在走出LA辦公樓時，不禁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八小時不停的談判、分析、計算，不僅是個腦力活兒、還是個體力活兒。

  想到這裡，他不禁又想起夏千語來－－她在面對這樣的客戶時，也都是一個人，一個一個、一步一步的把對方啃下來的。

  「你說你體力不錯，我現在才真正相信，你體力確實不錯。」唐寧低頭輕笑著，拿出手機給夏千語發了個信息：LA已談妥，現在返程。

  信息只有八個字，不涉風月、無關愛情，但他字裡行間的喜悅、八個字裡面透出來的急切與想念，他知道－－

  夏千語會懂。

  ＊

  安安看著夏千語在看過手機後，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不禁也笑了－－原來戀愛中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都會為愛人的一個消息而喜悅、也都會因為想念而思緒渙散。

  安安忍不住的拿出手機，卻沒有傅陵的消息，心裡不禁隱隱失望。

  他在愛情里的經驗，只比唐總多、不比唐總少，所以有心無心才是區別，說什麼個性不同表現不同，都是鬼話。

  安安暗自吐了口氣，不想讓坐在會議桌對面的夏千語看出自己的情緒，所以放下電話後，便克制自己不再想這件事。

  *

  「唐總，我送你們去機場吧。」唐寧出來的時候，一身仔褲襯衣的陳茵正與張之南站在一起。張之南的手邊還有兩個超大的行李箱，而旁邊則是陳茵的小mini車。

  張之南忙解釋道：「剛才下計程車後，看到陳小姐，所以她就和我一起等著了。」

  「我給千語姐姐打過電話，她說你們今天離開，這個時間會在這裡，我說我來接你們，她很高興啊。」陳茵解釋說道。

  「恩。」唐寧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張之南，心裡不禁訝異這個小姑娘：道行還真不淺啊，心也真夠大的，為了接近唐寧，居然連夏千語也敢利用。

  她也是仗了她有個夏千語和唐寧都不敢得罪的好老子吧！

  張之南下意識的多看了陳茵兩眼，又覺得這小姑娘看起來很單純，不像那麼有心機的。

  不過人不可貌相，她老子那麼精明，她也不能單純到哪裡去。

  張之南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餘光輕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唐寧，他的表情只是淡淡的，似是對陳茵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這個......車是有點兒小，但是它還是四坐的。」陳茵見唐寧的目光看向她的小車，不禁暗自吐了吐舌頭，繞身到後備箱，拉開後對唐寧說道：「這裡可以放一個行李箱，然後另一個放在副駕駛。」

  「謝謝。」唐寧輕輕點頭，嘴角輕噙起清淺的笑意。

  面對一個單純又熱心、還在異國的小女孩，他已沒辦法做到冷然拒絕、完全不理會。

  拋開陳行長的別有目的，在工作之外有這樣一個輕鬆的小朋友，好象並不壞。

  「不用謝，你到英國我就是半個主......哦，sorry，我忘了你在英國的時間比我還長呢，反正現在我常住，很多事還是比你方便一點的啦。」陳茵明朗的笑著，看著張之南將行李箱拿進車裡後，便轉身進了駕駛室。

  「上車啦，你們兩個會後排應該不會太擠吧？」陳茵仰頭看了看高大的唐寧，臉下意識的就紅了，忙縮回頭來，老老實實的扣上安全帶，在等到他們有些困難的將高大的身軀擠進這個太小的車裡後，便發動車子快速往機場開去。

  「唐總、張總，有喜歡聽的音樂嗎？或者是電台？」陳茵邊開車邊問道。

  「你開車吧，我們聊點兒事。」唐寧邊說邊從隨身包里拿出協議文件遞給張之南。

  「唐總，我從沒遇到過這種進場談判的。我回去後請三天假，我要睡覺，太費腦子了。」張之南接過備忘錄，仔細的看過後，小心的收在了自己的公文包里。抬頭看著在看到仍然一身氣勢，眼底卻藏不住倦意的唐寧時，同樣覺得身心俱疲。

  「那當然，以前商場是強勢的一方，都是品牌求著上櫃呢，哪兒需要你去求人。」唐寧笑著說道。

  「等英國城做出成績來了，後面的美國城、韓國城，他們也一樣得求著我們。」張之南伸手揉著額頭，長長的吐了口氣後，又看著唐寧問道：「QH（另一個多品牌的公司）就完全放棄了嗎。」

  「不是放棄，是現在不用再談了。」唐寧淡然說道：「回國後，將這邊所有的合同都跟進完成，然後做一些媒體，對安閣的跨國合作、未來城的新模式，做一個國際宣導。利用已經簽約的客戶數，給QH壓力。」

  「他們談到的情況，也很實際。也不一定是有了壓力就能做決定的。」張之南沉吟著說道。

  「既然這樣，現在談也解決不了。新聞過後，我們再聯絡，有進展自然好，沒進展就換品牌。」唐寧利落的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張之南當即便記下了唐寧的意思，腦袋裡也在快速思索著，下一步的談判角度，以及替代品牌的目錄。

  張之南就替代品牌的想法，擬與唐寧溝通，卻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

  張之南微微愣了愣，餘光輕瞥了一下開車的陳茵，便緩緩點了點頭。

  他因著陳茵和夏千語、唐寧都熟，所以便放鬆了警惕，反而是唐寧，在任何時候都警覺著，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一句不談。

  想到這裡，張之南不禁有些慚愧－－縱橫商場這麼多年，還不如唐寧這個商業新人更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和有限的人談。

  *

  完全不懂商業的陳茵，自然不知道兩人的一個眼神之間，已經交流了這許多的訊息。

  她只是從唐寧風輕雲淡、卻果決犀利的話里，看到他在商業上的魅力。一顆少女心真是被他迷得不知所以了。

  有顏又有才，還這麼好個性的男人，唉......

  陳茵心裡鬱悶著，他和夏千語的關係撲朔迷離，卻顯然並不尋常，自己到底能不能追呢……

  *

  一路上，陳茵糾結著心事，加上在唐寧面前她的害羞與膽怯，所以基本一路沒有說話；唐寧與張之南在談到QH進場之後，便沒有繼續說話，一個低頭算帳、一個閉眼小憩。

  車內一時間，安靜得只聽見車子開動帶來的氣流摩擦聲。

  *

  陳茵將張之南和唐寧送到機場後，跟著他們進了機場大廳，在看到一個漂亮的中國娃娃商店的時候，腳步微頓，有種買一個送給唐寧的衝動。

  當即便小聲對唐寧說道：「唐總，我想買一個娃娃送給我阿姨、還有千語姐姐，你能幫我挑一下嗎？」

  「我不知道你阿姨的喜好、千語不喜歡這些東西，你自己挑吧。」唐寧抬腕看了看時間後，對陳茵說道：「我們這邊就進去了，你買完東西早些回去，到學校後給我發個信息。」

  「哦，好，好的。」陳茵側頭看了一眼店鋪，又隨著唐寧的腳步往前走了一會兒，在跟不上他的腳步後，才慢慢放緩了步子，直到站在原地停了下來：看著他跨著大大的步子，那樣利落明朗、又溫潤如玉的樣子，久久的無法收回目光。

  *

  「阿姨......還是不要送了吧，又會說我拍馬屁；千語姐姐……這次的電話幫了我的大忙，我得送她一個禮物。」

  陳茵一直到看不見唐寧的背影后，才慢慢的轉身，回到剛才的中國娃娃禮品店裡，挑了一個五福鬧春的娃娃組合，準備送給夏千語。

  其實這東西和她的氣質並不太合，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但她就是這麼一眼看中了。

  「你們是情侶嗎？」

  「還是只是利益關係呢？」

  「如果只是利益關係，你要什麼，我讓我爹地給你好嗎，你把唐寧讓給我？」

  「唐寧啊，夏千語能給你的資源和資金，我爹地都能給呢，不要出賣自己的愛情，好嗎？

  陳茵低頭看著手中的娃娃，輕輕的嘆息著。

  夏千語那個人，她覺得很難溝通。不管他們之間是利益還是愛情，只要她不主動放手，唐寧大約就無法恢復自由了。

  她覺得自己最大的機會，就是夏千語不要唐寧的時候。

  所以......

  所以我要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能常常和他說說話、感受著他的氣息、他的眼睛能偶爾看到我，那就可以了。

  抱著娃娃走到機場外，仰頭看著藍色的天空，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笑臉。

  *

  「張總，我去這邊買幾本書。」在過了安檢後，唐寧習慣性的去逛書店。

  「我也想看看，關於英國零售方面的書。」張之南點頭，拖著行李箱走在唐寧的身邊，兩人齊齊走進書店，分頭慢慢看起來。

  唐寧為自己挑了幾本項目方向的書、為夏千語挑了幾本零售管理方面的書。抬頭看了一眼張之南還在繼續挑書，他便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去了旁邊的一個禮帽店。

  英國的禮帽款式在全世界都是有名的，有的雖然過於誇張，也有許多簡約利落的款式。

  當然，夏千語不會戴。

  但他還是想送兩頂給她。

  *

  「先生喜歡什麼款？」

  「送給女朋友的。」

  「女朋友平時多穿什麼款的服裝？」

  「職業套裝。」

  「……」

  「不上班的時候是衛衣、或者寬鬆的毛衫。」

  「棒球帽這款、還有前窄沿這款，都挺適合您女朋友平時的著裝風格。」

  「好，那就這兩款。這款要格紋的、這款要純黑的。」

  「ok。」

  *

  唐寧將帽子舉在手裡看了又看，想像夏千語戴上會是什麼感覺。卻又覺得大約是真的不合適－－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

  「這個唐寧。」夏千語在收到帽子的圖片後，不禁搖頭。

  「是唐總嗎？買了什麼寶貝？」安安伸長了脖子，探頭問夏千語。

  「帽子。」夏千語微微笑了筆在，將手機推到安安的面前。

  「唉呀，這兩種款很好看的，我覺得特別適合夏小姐和唐總去壓馬路的時候戴，又帥氣又利落。」安安一看就覺得喜歡。

  「壓馬路……」夏千語的眸光微微閃爍，聲音自然的低了下去。

  「唉呀，他們兩個不會是在同一家店吧？」安安掏出手機，不禁輕呼出聲。

  「恩？」夏千語抬頭看安安。

  「傅陵也買帽子，真是夠了。學唐總啊，眼光又不行。」安安將手機屏幕舉到夏千語的面前，臉上是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夏千語看完也笑了。

  傅陵買的是凱特王妃常戴的大帽沿的款－－在中國，即便是正式場合，也很難戴出來好吧。

  「以前林桐是設計師，連傅陵的服裝配飾都是她打理，所以傅陵這方面還真不太懂。」夏千語笑笑說道。

  「啊……哈，知道買就行了。大不了我在家裡戴給自己看。」安安的眸色微動，當即收回手機笑著說道：「不過，這帽子應該挺貴吧，又不能戴出去，真心浪費了。」

  「感情用任何形式表達，都不浪費。」夏千語笑笑說道。

  「夏小姐，我覺得我們唐總和你，好般配。」安安突然說道。

  「是嗎？」夏千語輕輕笑了笑，低頭在電腦里繼續手頭的工作，沒有繼續往下聊的意思。

  安安便也打住了話題，繼續整理唐寧回來要簽的報告和文件。

  夏千語這樣的人，其實是不能做朋友的。

  即便沒有身份的差異，單只她這樣的優秀、加上這樣清冷又強勢的個性，又有幾個女人能夠毫無芥蒂、沒有壓力的和她做朋友呢。

  所以他們說的，因為傅陵，所以相處時不要拘謹，也只是說說吧－－怎麼可能不拘謹、怎麼可能放下身份之別。

  安安沉靜的整理著手裡的文件，也越來越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也慢慢明白了當初林桐所面臨的壓力。

  *

  唐寧拖著行李箱、一身風塵的回到公寓的時候，夏千語還沒有回來。

  唐寧微微皺了皺眉頭，拿起電話便給夏千語打了過去：「我到家了，以為你在家裡呢。」

  「恩，原本在的，臨時有個視頻會議。」夏千語的聲音低低的，似乎並不方便。

  「那你忙，我洗完澡過來接你。」唐寧立即說道。

  「一會兒電話。」夏千語沒的同意、也沒有拒絕，大約是真的不方便再說話－－在他認識她的記錄里，從沒有因為私人電話，而中斷視頻會議的先例。

  想來……

  「還是干擾到你了嗎？為什麼不提前給我個信息呢。」唐寧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李行箱拖到房間的角落放下後，拉開柜子拿了衣服，便去了浴室。

  馬不停蹄的累了這麼整整一周，他覺得自已都快要掛了。

  若不是惦著要見她，便會和張之南一樣，下了飛機就在機場開間房，先睡了再說。

  「不用接，我馬上結束，洗完澡先睡。」

  剛脫完衣服，便看見夏千語發過來的信息。

  「困得要死，快些回來吧。」唐寧快速的回了信息過後，便放下手機，放開熱水，舒舒服服的沖了一個十天以來最徹底的澡。

  *

  唐寧半躺著靠在床頭，拿了本在機場買的書，邊看邊等夏千語。

  ＊

  夏千語回來的時候，他仍是半靠在床頭、拿著書的模樣，只是閉著眼睛，輕輕的打著呼魯，一聽便是疲憊至極。

  「sorry，回來晚了。」夏千語傾身湊唇過去，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

  「夠晚了，還好是回來了。」睡著的唐寧這會兒卻半睜開眼睛，張嘴在她唇間重重的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