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八月十八戌時正，夜空繁星點點，月亮又明又大。

  北境府城的城門裡，聚集了不少人，還有三皇子返京的車隊。

  車隊有六匹駿馬、兩輛馬車、還有一輛大板車，挑中的孩子全部身著青衫，規矩坐在最後的大板車內。

  程雪把手裡準備的布包交給長子，又給他整理下衣領，叮囑：

  「進京後要保重身體，訓練時如果受傷要及時治療，不可仗著年輕逞強。要記得，想要保家衛民，首先要有個好身體，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李恆明白母親的擔心，重重頷首應下說：

  「放心吧娘，我不會虧待自己，我可是你最心愛的大兒子。」

  見他插科打諢，程雪這心裡是既欣慰又無奈。

  

  養了這麼多還能不了解他？

  報喜不報憂，哪怕遇到天大的困難，都習慣自己扛著、憋著。

  「你啊，就是嘴好。每隔十天給家來信、報告你的近況，不許忘了。」

  「好的娘，我一定不忘。」

  程雪還想叮囑，可到底不能占用太多時間，把孩子領到李暉跟前，讓他聽父聆訊。

  從白薇手裡接過布包，走過去交給磙子，道：

  「路上多聽、多看，遇事記得跟鐵蛋商量。他到底比你多參加操練，知道規矩。你們這次是跟三皇子一起回京，路上要守規守矩、不可放肆。回村接到人，你就算老人兒了，要時刻提醒咱村的孩子，明白嗎？」

  磙子重重頷首，「嗯」一聲應說：

  「我知道的嬸子，一定收斂不逾越。」

  「乖。」程雪邊說邊給他整理衣領，「鐵蛋每十天給家來信，你記得跟著一起寫，免得你爹娘擔心。」

  「知道了。」

  相較磙子的興奮，郭大可就滿臉擔憂。

  到底是孩子第一次離家這麼遠，當爹的怎能放心。可這又是孩子自己選的路，他除了支持別無他法。

  叮囑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一刻鐘後來人催促，李恆翻身上馬，磙子蹦上板車。

  隨著三皇子常隨的一句「出發」，一行人緩緩朝城門方向走去。

  板車剛出城，兩個守城兵就把城門關上了。

  「吱……呀……」的厚重聲猶如他們此刻的心情，特別壓抑。

  郭大可站原地良久，眾人誰也沒有催促，直到他自己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對不住，讓大家都等我了。暉子，明日一早我們就回了，你這邊有事記得來信，我們會第一時間到。」

  原本想跟三皇子車隊一起返程，可剛萌起念頭就打散，實在不敢奢望。

  他這一起頭，董成、於淮等人也都紛紛開口。

  北境之行對他們來說可是相當值的，沒吃過的吃了，沒享受的享受了，也是時候回家了。

  李暉沒有攔阻眾人，只說明天吃過早飯送他們離開。

  程雪也早有預料，所以回禮都提前準備好了，車隊也都定下了。

  「大家返程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這邊都安排好了。明天吃過早飯車隊就會來家接你們，有空你們再過來，記得帶著嫂子。」

  董成跟郭大可聞言頷首，紛紛說著「謝謝弟妹」。心知拒絕肯定沒用，倒不如坦然接受，兩好並一好。

  眾人回到家，都早早地回房休息，柳氏跟於英傑留在這邊，於晚跟父親回家。

  兩家婚期定在年後，原本想定在年前，但郭大可沒同意。知道於家是好心，也明白未來兒媳的體貼，所以將心比心，他索性就讓孩子在娘家再過一個年。

  這樣處理大家都高興，也余出不少時間準備東西。

  程雪回到主院沒著急休息，而是跟白芷去庫房，看下準備的回禮。

  每家四樣，東北一致，不偏不倚。沒來參加婚宴的也有，畢竟人家都有隨禮。

  「夫人，昨天散席的時候龐猛問奴婢白果可有婚配。」

  「……啊？」

  白芷再次頷首，確定她沒有聽錯。

  「是的夫人，龐猛問白果了。奴婢今兒抽空問了下雙喜，他說龐猛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就去點心屋，各種理由去後院跟白果學做點心。奴婢還聽說駐北軍來年開春要衛所，好像把總以上都可以把家眷接過去。」

  這事兒程雪知道，畢竟這個主意是李暉提的。

  要想讓大家都安心在駐北防線守衛，首先得安頓好他們的家人。

  夫妻常年分居有弊端，而且軍妓方面狼多肉少，特別不方便。

  因此，把家人接過來一家團圓，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龐猛……

  「他不是把總，成親好像沒有房子吧。」

  白芷聞言搖搖頭，「不是的夫人，他跟奴婢講他現在負責整個伙房營，所以是有資格報備房屋，就只是要的不大，頂多三間。」

  三間？

  倒是夠用了，可白果這邊……

  「請夫人放心，奴婢沒有回答，只說我們的親事由夫人做主。夫人開明，定親前都先問我等意見，奴婢讓他過來問您。」

  李忠夫婦養出來的女兒，規矩方面無可挑剔。

  程雪點點頭，心中的大石頭瞬間壓過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無可厚非。

  而且那件事過了幾個年頭，白果的狀態也調整很好，被龐猛惦記理所應當。但如果他知道了她的遭遇……

  唉，煩死了！

  程雪滿臉愁容的回到房間，李暉正坐炕上看書。

  見她狀態不對，忙把人拽到跟前。

  「怎麼了？不捨得舅父、弟妹他們走？」

  程雪搖搖頭，把剛才白芷說得事情跟他講一遍。

  「……你說咋辦？沒有那件事，白果嫁龐猛還真是好事，我甚至可以把身契給她，讓她以自由身在點心屋上工。」

  她的善良他一直都知道，但這件事的確很難辦。

  「這樣，你抽空問下白果，如果她有想法就問她的意見。如果沒有就別勉強，畢竟那件事不好掀開，即便它已經結痂了。」

  程雪也是這個想法，只不過現在特別矛盾。

  既想白果有個好歸宿，又怕受那件事的影響，讓她再次受傷。

  「好了，別想了，你想的再多最後無非兩個結果，你先問問白果，看她的意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