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她覺得？

  這貌似得分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不管什麼情況，只要保留住底線，「厚顏無恥」與否應該都不是問題。

  見一本正經等待答案的孩子，程雪搓好手裡的藥丸，起身洗手。剛洗好，眼前就出現一塊白色的帕子，小傢伙還真是有眼力見兒。

  「恆兒，在保留做人基本底線的情況下，我覺得你爹說得可以為之。」

  「為什麼？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不是書上講的嗎？」李恆不解了。

  打從他念書開始，所學所理解的就是是非黑白，懲惡揚善，以德報怨……

  反正就是不能耍無賴，做無恥之徒。

  怎麼今天又變了麼？那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

  

  「恆兒，你覺得『兵不厭詐』這個詞，是對還是不對？」

  「娘，這不一樣。」李恆搖頭，挽著她的胳膊坐下又說，「兩軍對壘沒有對錯，只是立場不同。就拿我軍來說，肖爺爺給北芪設下埋伏，出發點是為了我朝勝利，自然是對的。」

  「所以啊，官場也是如此。如果官員想給百姓做些實事但需要各部審核、商議，你是等還是不等？」

  「那就等啊。」

  看著無比天真的李恆，程雪笑著喝了口茶。

  「好，等。等的話會有兩個結果，一等待成功，事情做成。二，等的遙遙無期，最後石沉大海。」

  「咋還能石沉大海呢？娘太悲觀了。」李恆不假思索的搖頭。

  程雪上揚嘴角，輕彈他的額頭。

  「悲觀？咋可能？『官場是個大染缸』這句話，相信你爹跟龐老都與你講過。很多事情、關係，都盤根錯雜，不是你覺得咋樣就能咋樣。」

  「那如果官員不等直接撒潑，就能成功了？」

  「只要他的出發點是真為了百姓好，你覺得會失敗嗎？如果失敗就去找皇上，皇上肯定會為民著想。」

  「那為啥不第一時間就去找皇上？鬧起來終究還是不好看吧。」

  程雪轉悠茶杯，換個方向繼續說：

  「那娘再問你一個，如果兩軍對壘時前線糧食還能撐一個月，這時軍營派人去兵部上報，兵部跟戶部要糧，戶部說沒有，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去御前，讓聖上定奪。」

  好吧，在一板一眼的大兒子腦里，有事就得去找皇上。

  「你啊，當皇上那麼閒？有事就去找他？」

  「可這是軍糧啊，萬一耽誤了前線沒有糧吃，會影響戰局的。」李恆堅持。

  原本都有些動搖了，可母親剛才的舉例，他不認同。

  「你看，你都知道原因，為什麼非要去找皇上定奪？不直接跟戶部將呢？」

  「因為戶部說沒糧啊。」李恆哭笑不得。

  「那戶部是真沒糧還是假沒糧啊？剛才已經說了，軍營的口糧還能撐一個月，戶部晚半個月發糧，可以嗎？」

  程雪說完就笑吟吟的看他，不再吱聲。

  眼瞧他的臉從堅持到迷茫再到困惑，最後到恍然大悟後的驚恐。

  「娘，我出去轉轉。」

  李恆說完，轉身就走。程雪也站起身，把剩的藥丸收尾。

  去廚房的路上，看見涼亭里坐著的李恆。小傢伙一動不動，她也沒有過去打擾。

  很多時候還得靠自己悟，孩子明顯入門了，只要能突破心裡的那道防線，日後他進入官場就不用擔心了。從她看電視劇再到看網文，就沒見那個戶部不哭窮的。

  一個兵部，一個工部，這倆地方是最燒錢的。

  為了讓李恆日後在軍營能過的舒坦，這劑猛藥她跟李暉下了，就看孩子如何吸收。

  「夫人，奴婢準備中午做燉豆角，蔥爆羊肉，素拍黃瓜，熗炒土豆絲和老黃瓜種雞蛋湯。」

  四菜一湯，家裡習慣。

  程雪點點頭，沖白芷道：

  「羊肉跟黃瓜我做，其他三道你來。」

  「好的，夫人。」

  廚房三個婆子過來打下手，午飯剛剛做好，李恆就出現在廚房門口。

  「娘咋中午又下廚？」

  「呆著沒事，活動筋骨。你姐跟你妹回來了嗎？」

  「沒有，等下我給四蛋送完飯，去點心鋪子瞅一眼。」

  程雪點點頭，把菜裝進食盒，讓他拎走。

  家裡孩子們的感情沒的說，兄友弟恭，姐妹情深。她也很喜歡這樣，更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李恆拎食盒來到學堂，大門已經敞開了，一位身穿官服的衙差站在門口。沒想到父親的動作這麼快，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人就到位了。

  上樓梯到門口，衙差忙走上前拱手行禮道：

  「哎喲是大公子啊，來給小公子送飯？」

  李恆「嗯」一聲頷首，看著裡面問：

  「能進去嗎？」

  「能，能，您去吧。小公子就在西邊的小草班。」

  這名字取得，一看就出自父親，真不敢恭維。

  李恆大踏步進院尋找小草班，院子裡還算安靜，應該是孩子們都去後院吃飯了。

  找到小草班，屋子裡只有李懷一個人在伏桌低頭寫東西。故意放輕腳步靠近，見弟弟竟然是在練字，嘴角不緊上揚。

  等他最後一筆寫完撂筆，這才開口：

  「不錯，還挺用功。」

  「哥——」

  李懷激動站起身，蹦到他的懷裡。

  若是被同窗看到他這般，估計一個個都得驚掉下巴。畢竟往日的李家小少爺，可是特別穩重，自持。俗稱——端著。

  李恆等他站穩後幫著一起收拾書桌，將帶來的食盒打開，裡面的菜一一拿出來。

  「今兒大哥得食言了，咱姐跟咱妹巳正沒回家，我去點心鋪子瞅一眼，你先自己吃。吃完裝好，我去完點心鋪子順路進來取食盒。」

  「嗯，好，那明天大哥中午陪我吃飯，行不？」

  李恆點點頭，扔下一句「知道了」便起身離開。

  去的過程腳下生風，倒也不是怕長姐跟小妹吃虧，畢竟她倆身邊有人。可突然反常沒回家，多少有些擔憂。

  來到點心鋪子，雙喜走上前行禮說：

  「大少爺，兩位小姐在後院呢。」

  「今天鋪子可是有什麼事了？」

  「回大少爺，鋪子沒事，但兩位小姐出去閒逛是聽見有人再打聽老爺、夫人，白朮已經出去跟著了。」雙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