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身後千萬人

  說這話時，司南珺也沒抱有太大希望，畢竟五長老一向嚴肅固執，若無過硬的理由能勸服他，他勢必不會冒險。

  可令司南珺沒想到的是，五長老卻在片刻猶豫之後，蹙眉問道：「賭什麼？」

  「就賭皇室從我們要了方子之後，會直接交給阮氏安排，用於洗刷金越的罪名。甚至在今年年前、在時疫真正大規模蔓延開來之前，他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準備。若我贏了，五長老決不能再插手我的決定。」

  聽得此言，五長老不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乎也在想，是否需要和她賭皇室的真心。

  但想到若真如她所說、時疫復起，便是讓天下人承擔自己判斷失誤的代價，五長老也不願如此。

  「老夫答應你。只是在年前，你也需做兩手準備。」

  見五長老態度鬆動，司南珺如釋重負，當即應下。

  只是思及齊老或許還在等她的回應，她便有些為難。

  「我還有一事，想徵求長老您的同意......回春堂那邊，可否允我帶幾本祖傳的醫書作為賠罪？今日到底是我把話說得太滿，叫他老人家期待過高。」

  

  說罷，還怕五長老不答應，又補充了一句，「咱們萬幽谷的醫書，雖都是祖輩的心血所作，可向來不用以牟利。如今我們既已入世，何不普及醫書讓更多人受益、也能給自己掙個好名聲，以謀立身之本？」

  瞧她那副謹慎的模樣，五長老也覺是自己過於嚴厲，只得輕嘆一聲，緩和眉心。

  「醫書你想的對，這點東西全握在手裡並無意義，倒不如送出去，能讓人少些病痛都是好的。」

  雖開始各執一詞，可說到最後，也勉強達成了共識。

  司南珺於是連夜去藏書閣挑選了一番，最後定下五本，打算天亮送去回春堂。

  豈料次日一早，她剛要出去，便見齊老等候在醫行門口。

  「這麼早，齊老怎麼就來了？」她不由訝異，忙將人往裡迎。

  齊老卻擺了擺手，道：「老夫只是路過，看一眼便走，司行主不必招呼。」

  話雖這麼說，但若真是路過瞧一眼，怎會站在門口多時？

  她一下便明白了對方的打算，更後悔自己昨日的思慮不周。

  「昨日家中長輩提點，認為方子還是交給朝廷更為穩妥，拍是要讓齊老失望了。」

  聽得此言，齊老面上果然露出幾分悵然之色，但很快，便消弭無蹤。

  「如此考慮倒也沒錯，畢竟比起朝廷，咱們能盡的也只是綿薄之力。」他點了點頭，一派釋然，「那老夫就不打擾了，日後司行主有任何需要幫忙之處，依舊可以來找老夫。」

  言罷，齊老便要離開。

  「齊老莫慌，我這兒還有幾本醫書想贈與您。」她連忙將人叫住，遞去幾本冊子，「這是祖上傳下來的醫書，雖只是些基礎的針法、以及疑難雜病的記錄，但作為入門教學，應當也能有所幫助。」

  她說的謙和，可出自神醫世家的書冊，又怎會是等閒之物？

  齊老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狂喜中帶了幾分無措，竟一時沒敢伸手。

  「這當真能給老夫？司行主家中長輩也同意？」

  她立時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好似個拿傳家寶出來送人、卻被質疑沒得到家長同意的皮孩子。

  「齊老放心，這也是我家長輩的意思。萬幽谷已不如往日，無力相救的人，還需更多醫者來幫扶。」

  齊老忽而紅了眼眶，躬身便欲行禮。

  司南珺自是趕緊阻攔，卻被齊老用力抓住手臂。

  「司行主，老夫拜的不只是你，還有萬幽谷千千萬萬的族人。」

  話雖平靜，卻似有無窮的力道，將她定在原地。

  恍惚間，她忽覺身後站著無數族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接受著他們本應承受的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