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嫂嫂的閨名取得極好
2024-07-20 03:50:20
作者: 風吹小白菜
魏紫愣了愣。
她詫異地回過頭:「當真?」
她未施粉黛肌膚潤白,五官之中最出彩的恰是那雙桃花眼,瞳孔呈現出濃郁的奶栗色,彎起眼睛時帶出的臥蠶嬌憨可愛,可她從前總是低著頭不敢看人,今天這麼揚起眼尾,竟莫名生出幾分嫵媚。
蕭鳳仙覺得,老實木訥的寡嫂仿佛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連他,也捉摸不透。
他道:「當真。」
有上進的機會,魏紫當然不會放過。
哪怕早已學會讀書認字,她也不介意重新學一遍。
她面露感激:「你哥哥還活著的時候,常常罵我反應慢又呆笨,什麼都學不會,因此不肯教我。讀書認字這麼麻煩的事,二弟當真有時間、有耐心教我?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她看起來那麼自卑軟弱。
蕭鳳仙心底油然而生不忍和憐惜。
他堅定道:「嫂嫂放心,我保管教會你。」
「那就勞煩二弟,先教我寫我的名字。」
書齋里,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
蕭鳳仙研磨:「蕭魏氏?」
「魏紫。」魏紫彎了彎桃花眼,「二弟,我不叫蕭魏氏,我叫魏紫。」
魏紫,魏紫……
蕭鳳仙想著這個名字,在宣紙上落筆:「魏紫是牡丹花名,也是赫赫有名的花中之王,嫂嫂的閨名取得極好。」
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的名字好聽。
魏紫抿著笑,提起毛筆熟稔蘸墨:「多謝。」
她覺得蕭鳳仙的字也極好,橫豎撇捺清峻凌厲,像是生長在懸崖上的松柏,她雖然不十分懂字,卻覺著似乎比蕭凌霄的字更好。
蕭鳳仙看她提筆的姿勢,又盯著她在宣紙上落筆,不禁眯眼:「嫂嫂學過寫字?」
魏紫運筆的動作僵了僵,很快故意寫下蜿蜒顫抖的筆畫:「不過是經常看你大哥臨帖,略微看懂了一點提筆落筆的訣竅。」
蕭鳳仙單手托腮,睨著身側的女子。
她在撒謊。
儘管假裝笨拙,可紙上的那些筆畫根本就是有基礎的。
半晌,蕭鳳仙忽然從匣子裡取出一本書:「嫂嫂當真不認字?」
魏紫頭也不抬:「我騙你幹嘛?」
「嫂嫂能面不改色、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這本書,我才信你。」
魏紫好奇地接過那本書,視線剛落在第一行,就僵住了。
這是哪裡弄來的腌臢話本!
上面寫的都是什麼不堪入目的淫詞艷曲!
蕭鳳仙歪頭,無辜地眨了眨丹鳳眼:「嫂嫂怎麼不往下看?」
魏紫強裝鎮定。
不就是講男女情事的話本子嘛,她皮囊底下可是藏著二十歲的靈魂,又不是沒經歷過春閨人事,有什麼可害臊的?
她強迫自己往下看,刻意模糊視線不叫自己閱讀那些字,可是那些詞曲就像有生命力一般鑽進她的眼睛裡,才看到五六行,魏紫的臉就開始發燙髮熱。
蕭鳳仙忍著笑:「既然不認字,嫂嫂的臉怎麼紅了?」
魏紫強忍難堪,輕顫著咬住唇瓣。
她是長嫂,靈魂又比蕭鳳仙年長几歲,怎麼反被他挾制住了?
就算自己騙了他不認字又如何,她可是長輩!
思及此,她繃著小臉,把那本書摔在蕭鳳仙的懷裡,站起來學著長輩的口吻訓斥道:「小小年紀就看這些東西,不務正業,改日全給你沒收了!」
蕭鳳仙哈哈大笑:「只怕嫂嫂沒收了,自己躲起來偷著看。」
「你——」
燈火葳蕤。
魏紫羞惱至極,白玉似的面頰暈染出嫣紅的胭脂色,就連薄薄的眼皮也泛出荼蘼花紅,明明未施粉黛,卻呈現出天然的艷麗。
她自小愛哭,受委屈了哭,挨欺負了哭,羞惱時也愛哭。
此刻被蕭鳳仙調侃,忍不住捂住臉啜泣起來:「你欺負人!」
蕭鳳仙暗道,此時此刻,她才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女。
不過是死了一個包辦婚姻的相公,連房都沒圓過,也沒甚感情,有什麼可傷心的,更沒道理為他守一輩子的寡。
蕭鳳仙笑夠了,見魏紫跺著腳要走,連忙拽住她的衣袖:「嫂嫂別哭,明日我全燒了就是。」
魏紫紅著臉,哭啞的嗓子透著幾分嬌氣:「那……那你還教我寫字嗎?」
「教。」蕭鳳仙毫不猶豫,尾音甚至帶著無可奈何的輕哄。
魏紫這才破涕為笑。
她重新落座,用餘光窺了窺身側的少年。
他生得俊俏,像尋常少年一樣喜歡看美人圖,偶爾也會曠課逃學,也會在書案底下偷藏幾本叫人臉紅的話本子。
他有血有肉,他甚至比這座宅子裡的人更有溫度。
究竟經歷了什麼,他才會變成前世那般模樣?
甚至,干出弒父殺兄這麼大逆不道的事……
魏紫對蕭鳳仙起了幾分好奇、幾分心疼。
她端起長嫂的架子,諄諄教導:「我沒有放棄自己,你也不能放棄你自己。清明去雲深寺拜師的事……二弟,沈侍郎兩袖清風滿腹經綸,是指引你走正道的人,你可不能錯過。」
蕭鳳仙嗤之以鼻。
嫂嫂都被欺負成那樣了,竟然還想讓他當一個好人。
可他這些年若是不偷不搶,早被邢氏餓死了。
面對小寡婦期待的目光,蕭鳳仙敷衍:「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魏紫臨走前,蕭鳳仙送給她一套筆墨紙硯,又把自己從前寫的一本大字送給她:「嫂嫂藏好了,別叫他們發現。」
魏紫居住的閨房十分偏僻,夜裡不會有人打攪。
她回到房中,多點了兩根蠟燭。
她把筆墨紙硯擺在桌案上,拿輕薄透明的紙蒙在蕭鳳仙的大字上,一筆一划認真描紅。
小書齋。
蕭鳳仙慢條斯理地生了一盆火,架上串好的新鮮魚肉,把魏紫不讓他看的小人書一頁一頁撕開,全扔進了火盆里。
蕭鳳仙吃著烤魚,看見對面閨房燭火幽微,少女坐在窗前的身影婉轉纖弱,猶如無枝可依的菟絲藤蔓,夜間落了一場春雨,滿園子簌簌雨聲,連屋裡也寒涼幾分,她便拿毯子裹在肩頭,繼續伏案寫字。
至東方漸白,她寫了一夜的字。
次日,清晨。
蕭鳳仙還在睡覺,魏紫推門而入:「二弟!」
,
好久不見,新書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