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終章-老臣叩見陛下

  萬民議事宮，也叫萬民宮，這是位於皇城西面的一座宮殿，這些年葉明帝國的三級議會逐漸成熟，萬民宮也從原本眾人以為的陪襯，變成了大明政治活動的又一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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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民宮中最重要的地方當屬議事殿，這是按照傳說中齊國的稷下學宮模式修建的。

  君王坐於中央，勛臣院院老、士林院院老、紳民院院老呈扇形分布在君王周圍，地位最高的勛臣院位於君王正對面，其餘兩院居於左右兩側。

  這三院中，勛臣院實際上很少開會，也沒法經常開會。

  因為各個勛臣都分布於天南地北，美洲，河中，南部瞻洲（澳大利亞），南洋、外南洋到處都是，也就漠北四郡公和日本三百藩近一點。

  勛臣院的院首，就是如今的楚國大王葉盛，下面的結構採用了代表的模式，既日本、南洋、外南洋、北美、河中、漠北六大勛臣來源地，一個地方出一個常駐京師的代表團，代表其他勛臣參會。

  不過勛臣院並不是所有勛臣都可以參與的，內藩帝國爵位的話，必須要侯伯爵及以上，子爵、男爵這個層級只有皇帝特批才能進。

  外藩鎮藩則要寬鬆些，鎮藩伯以上就可以進了，要知道鎮藩伯爵可比帝國伯爵容易獲得多了，只要你有兩把刷子捨得花錢，就能自己弄塊地方受封。

  由於這種難以集中的特徵，勛臣院實際上能做的事不多，也就是兩件，戎與祀。

  戎很好理解，那就是對外戰爭，當然像果阿海戰這樣突然爆發的不會討論，但奧倫堡之戰這種需要調集上百萬大軍與後勤人員的戰爭，就會在勛臣院討論通過，因為這種大戰，戰略動向是瞞不住人的。

  祀則是勛臣院內部的問題，除了祭祀和勛臣每年向皇帝上交的象徵性年貢以外，男爵以上的爵位褫奪，以及爵位罰降與代降都需要到勛臣院討論。

  這也是當年葉皇帝承諾過的，勛臣院一開，皇帝就不能隨心所欲的褫奪爵位了，當然懲罰還是可以的。

  這條可以說是葉明帝國這些年本蓬勃發展的動力之一，得到了皇帝的這個保障以後，這些大明的頂級勛貴，才敢大膽投資，大膽殖民，而不用擔心什麼時候皇帝一句話，身家性命都沒有了。

  而士林院和紳民院，其實可以被視為一個院，如果說勛臣院是大明的上議院的話，士林院和紳民院就可以被稱為大明的下議院了。

  士林院的來源是全國各地的儒家大學者和各地士林領袖，以及新興各行各業的各種科學家，紳民院主要則是中小商人和地方農場主，殖民地的開發者等。

  這兩院討論的東西就更多了，稅收、立法、財政投入等等，都會經過討論，士林院與紳民院通過之後，再經過勛臣院形勢上的表決，就會成為國家行為。

  不過現在嘛，這些功能都可以說是擺設，因為葉大皇帝的威望太高了，他提出來的，士林院與紳民院根本不敢討價還價。

  不過等到葉大皇帝退下去了，皇太子葉明興繼位後，或許還可以一定程度上保持葉大皇帝這樣的威望。

  但到了皇太孫葉文澤當政的時候呢？那恐怕很多事情就要正兒八經的和院老們商量了。

  天色微亮，萬民宮還未開門，但宮中緊靠著議事殿的小殿，已經點起了電燈。

  只不過這種新玩意用的是碳絲，一圈絲最多只能保持六百個小時的亮度，電更是一件要耗費大量金錢才能獲得的產物，所以還沒有大規模推廣的可能，但皇宮中肯定是不缺這玩意的。

  昏黃的原始電燈照射下，屋子裡坐滿了人，位於正中的，是已經換上皇帝冕服頭戴十二旒冕的葉明興。

  現在等他在萬民宮接受三院院老的祝賀之後，禪位大典就會在皇宮中舉行，到時候他就是真正的葉明帝國皇帝了。

  而除了葉明興，殿中其餘坐著的，都是葉明皇室的成員。

  有混得好的天之驕子，如齊國大王葉明啟，魏國大王葉明陽，宋王葉明景。

  還有幾個有好媽媽留下遺產的，比如白蓮天國金蓮王葉明琛、河中郡王葉明周，萊王葉明深。

  也有運氣特別好的，如夏（威夷）王葉明祝和剛因為支援錫蘭郡王堅決而馬上要晉封為孟王的葉明原。

  除了這些王爺，從奧倫堡回來的河中遠征軍副元帥、陸軍上將安國公葉明良，海軍新州艦隊中將提督、陳國公葉明鑾，復興大學山長、著名電磁科學家、胡國公葉明珪等在各個領域的佼佼者們，也是今天聚會的核心。

  只有五六個頂著個空頭侯爺，幹什麼都一般般的，臊眉耷眼的有些抬不起頭，代表人物就是那位朱雀大街馳馬的安遠侯葉明瀾，每到這種聚會的時候，都是他最難熬的時刻。

  「皇兄，河中遠征軍已經按照父皇的指示，從伏爾加河東岸撤回了奧倫堡，特使郭嵩燾估計已經到阿斯特拉罕了，不日就會到莫斯科。

  不過其實奧倫堡戰敗後，俄國人已經無力在抵禦大明陸軍的進攻，咱們完全可以把國境線穩定在伏爾加河的。」

  安國公葉明良拱了拱手，頗有些興奮的看著身穿皇帝冕服的葉明興。

  他當然會興奮，因為葉明良的母親羅慧妃是皇后羅子鳳的堂妹，從小葉明良都是把葉明興視為同母大哥一樣的。

  「陸軍官兵的英勇父皇不是不知道，不過阿良，俄國可不是什么小國，咱們必須要汲取拿破崙一世大帝的前車之鑑，六千萬人口已經有民族意識的人口，是不可能輕易征服的。

  再說了，俄國人是西方人，咱們是東方人，咱們教訓俄國人一頓，歐羅巴諸國都樂得看俄國人笑話。

  但咱要兵臨伏爾加河也去當個歐洲國家，那他們就要聯合起來打咱們了。」

  葉明興笑著擺了擺手，對於父皇葉開的戰略眼光，他還是很佩服的。

  「父皇陛下說的沒錯，別說俄羅斯這種大帝國，就是那個小小的米利堅合眾國，丁口不過千萬，可一旦有了民族意識，都非常難以馴服。

  而且我們和俄羅斯帝國並沒有特別大的利益衝突，俄國皇室以東羅馬人自居，只要我們保障他們東方安全的話，他們的目光，很快就會被吸引到君士坦丁堡的，我們也可以避免與歐羅巴諸國直接的陸上衝突。」

  作為宗室中的第二代尊長，齊國大王小糰子葉明啟，也很贊同對俄和平。

  只不過他們不知道，郭松燾已經在阿斯特拉罕的克里姆林宮中，見到了作為沙皇尼古拉一世代表的，俄國皇太子亞歷山大.尼古拉耶維奇，也就是後來的尼亞歷山大二世。

  。。。。。

  「送還察波克里茨基元帥以下將官士兵九萬五千六百七十一人，另有德萊塞針刺擊發槍六千五百支，燧發槍三萬一千支，各類火炮三百七十門。

  復興皇帝陛下的心胸讓認佩服，不過我不太明白，他這麼慷慨的送還士兵和武器，難道就不怕我們再次與明帝國為敵嗎？」

  滿臉鬍鬚的亞歷山大二世極為威嚴，只是臉色不太好，因為奧倫堡的戰敗對俄國的影響可不是一般的大，這相當於讓沙皇俄國兩面受敵了。

  並且幾代沙皇，在中亞接近兩百年的努力，也一下就全沒了，尼古拉二世已經如同歷史上克里米亞戰爭以後那樣，憂懼之下病的已經無法下床。

  「殿下，我相信任何一個有遠見的俄國人都不會再因為河中而與大明作對了！」郭松燾身穿御賜鬥牛服神態自若。

  「因為您應當認識到，一個陸軍是俄國八倍，人口是俄國十一倍，財政是俄國二十八倍，鋼鐵產量是俄國五十五倍的工業化大國，不是還處於農奴制下俄國應該招惹的。

  哪怕就是在靠近伏爾加河的地區，哪怕我們會遇到幾千公里的補給線，你們也沒有任何勝算，況且。」

  說著，郭松燾挺起了胸膛，「殿下，俄國人進入河中最多也就兩百年，但是在兩千年前，這裡就是塞里斯漢帝國的領土了，班定遠、傅介子、陳破虜，及至大唐，萬里一孤城，儘是白髮兵。」

  說道這裡，郭松燾眼眶已經開始泛紅，他揮手指向了東方，神情嚴肅。

  「我們不是來和俄羅斯帝國爭奪河中的，我們是來收復祖宗故地的，我們是來復興漢唐的，俄羅斯帝國如果還要打，那就打！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我們都奉陪！」

  亞歷山大二世退縮了，他在這個穿著寶藍色東方貴族袍服的貴族面前，看到了堅定和無所畏懼，和這樣的帝國以及軍隊繼續打下去，代價只可能是俄國各種矛盾集中爆發，最後羅曼諾夫王朝被炸的灰飛煙滅。

  「可是，俄羅斯帝國沒有了中亞，就失去了未來的原材料和工業品傾銷地，也沒有了穩固的後方，這也事關俄羅斯帝國的存亡，就算羅曼諾夫家族不想打，下面的人也會推著我們繼續向東！」

  聲音很小，幾乎是嘟囔著說出來的，亞歷山大二世臉上再也看不到威嚴和淡定，只有沉寂和蕭索。

  「俄羅斯帝國可以選擇南下！」郭松燾已經從心潮澎湃中平復下來了。

  「去巴爾幹，去奧斯曼嗎？建立一個大斯拉夫人王朝，光復君士坦丁堡，恢復東羅馬帝國嗎？

  這當然不錯？但特使先生認為，英法普奧能允許俄羅斯帝國變成東羅馬帝國嗎？哪怕就是大明也不會允許的吧？

  沒人希望看見一個好戰的大斯拉夫，而且困擾俄羅斯帝國的農奴制一天不解決，我們實際上沒有能力吞下奧斯曼在歐羅巴之資產的。

  知道嗎，我們曾經徵召過第二批遠征軍，希望來為奧倫堡解圍，但最後不但沒有足夠的槍枝，連糧食都不足，別說解圍奧倫堡，恐怕走不到奧倫堡就會發生暴動。」

  不愧是歷史上羅曼諾夫王朝有數的明君，俄國農奴的解放者，相比起那個狂妄又瘋癲的尼古拉一世，亞歷山大二世無疑是真正了解這個披著文明外衣的農奴制帝國的。

  「不！殿下，歐羅巴肯定會阻止你們，但大明不會，相反，如果貴國能顯示出光復君士坦丁堡的決心，大明還會為殿下提過大量的，廉價的糧食和武器，甚至大明復興銀行、國家建設銀行、同濟銀行等金融家，還可以會俄羅斯帝國提供低息貸款。」

  郭松燾拋出了對亞歷山大二世來說，有無限吸引力的誘餌，這也是皇帝對他的命令，相比起這個大手筆，送還俄軍士兵不過是開胃菜。

  亞歷山大二世猛地抬起頭來，他定定的看了郭松燾半分鐘，半晌才艱難的開口。

  「復興陛下是想讓歐羅巴亂成一鍋粥，讓我們再也團結不起來嗎？俄羅斯帝國將要成為大明吸引火力的最佳標靶？」

  郭松燾笑了，「殿下，團結？歐羅巴團結過？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英法普奧西，誰把你們俄羅斯帝國當成歐洲人過？

  要團結，也是他們團結起來鄙視、歧視俄國吧？殿下，事到如今，您不會以為俄羅斯帝國還有選擇的資格吧？」

  亞歷山大二世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這場大戰，這場對話，把俄羅斯帝國身上唯一光鮮的衣服全給扯了下去。

  他們現在簡直如同一個歐亞孤兒，東西方棄子一樣，歐羅巴人不當他們是西方人，大明更不會把他們當成東方人。

  「巴爾幹和希臘土地肥沃，人口眾多，他們很多跟我們同樣是斯拉夫人，要是俄羅斯帝國到了溫暖的地中海地區，是可以發展成為一個強大帝國的，用你們塞里斯人的話來說，貴國不擔心養虎為患嗎？」

  郭松燾笑了笑，恢復了一副職業外交官的模樣，「殿下，這得要等你們到了地中海再說了，而且，復興皇帝陛下對臣說過，如果大明手握半個地球，還競爭不過俄羅斯，那就該滅亡！」

  。。。。。

  京師應天府，萬歲之聲山呼海嘯的從萬民議事宮中傳了出來，不多時，身穿各種賜服的勛臣院、士林院、紳民院院老簇擁著乘坐雲輿的葉明興，已經往大明門走了過來。

  「看哪！這就是天下歸心吧！」葉大皇帝站在禁宮高牆上，看著滾滾而來的人群喃喃自語。

  「他們看見我把小糰子和明陽召回來了，就怕我一老糊塗把位置傳給了明興的兩個哥哥，到時候就天下大亂了，又怕老子捨不得權力，到時候太子一系的人馬無處安身。」

  說完，葉開看了身邊已經開始淚眼婆娑，但是又想極力隱藏的羅慧妃一眼。

  這是當年羅皇后只生了葉明興和萊王葉明深之後就無所出了送進來的替補，萬一皇太子葉明興有個三長兩短，皇位就從羅慧妃的兒子中挑選。

  「退吧！退吧！老子也該好好休息了！過兩天讓明興也去祭拜下他母親，他母親走的時候就是沒看到他登基，而心有不甘。」

  權力就是男人的chun藥，這句話是真的沒錯，哪怕就是葉開這種已經當了五十三年的老皇帝，在禪位的時候，都還是覺得萬分不舍。

  「你們也都去恭賀新皇吧，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懂得進退啊！」

  還站在葉大皇帝身後陪著他的，是錦衣衛的南北鎮撫司指揮使，御前侍從處侍從長，忠勇奉節軍和鑾儀司下屬神衛處的指揮使，這些人是皇帝的最後一道防線，所以還在他身邊。

  。。。。

  南陽橋，當年葉開就是在這裡登基的，今天換葉明興了，宗室長者，勛臣院院長楚國大王葉盛，從一隻自應天殿下滑下來的金鳳嘴中拿出了詔書，這就是復興皇帝的禪位詔書。

  葉明興跪在地上準備接旨，葉盛笑著看向地上的未來皇帝，「太子，陛下讓我問你兩個問題，一是不列顛國如何處置，二是天主教在南洋大肆傳播該禁還是放置不管？」

  「回父皇，兒臣認為，泰西不列顛不但不能繼續進攻，反而要予以維持，以求成歐羅巴大陸均勢，英屬印度可以保留，但孟加拉及以東都歸屬楚藩，其支持的米利堅合眾國必須與之脫離。

  至於泰西天主教，不禁也不殺，只需點破其古希臘、羅馬偽史，滅其文化優越。

  再彰我中華文化之深厚博大，推行文教，使之成寰宇文明之燈塔，各國各族因嚮往而效仿，泰西之教，不攻自破！」

  「好！」葉盛大笑一聲，打開了詔書，退位詔書由前首輔、榕城郡王林公則徐撰寫。

  當眾人聽到『朕退居湯山溫泉宮，稱太上皇，太子即刻繼位，稱皇帝，年號宣文』之後，歡聲雷動。

  葉盛放下詔書，第一個三跪九叩，「臣楚國王葉盛，叩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