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好的波拿巴叔叔

  巴黎以南，楓丹白露宮，這是拿破崙皇帝最喜歡的宮殿，很多時候皇帝並不喜歡呆在巴黎和凡爾賽宮，因為那裡總讓他想起波旁王朝和被砍頭的路易十六，於是楓丹白露宮就成了拿破崙放鬆的地方。

  楓丹白露宮後一處馬場，葉茂和葉明陽這對叔侄帶著幾個勛貴近衛，正在和一票波拿巴家以及法蘭西第一帝國的頂級勛貴家子弟打馬球。

  馬球這種運動大概起源於五世紀的波斯或者更早的中國漢代，在唐代非常盛行，葉開在復興大明之前就很重視這種運動，把它當成了培養尚武精神以及鍛鍊騎術的最好運動，當然嘛，我葉大皇帝號稱恢復漢唐雄風，那怎麼能少得了風行漢唐的馬球呢？

  如今的馬球在葉明帝國非常流行，葉明帝國唯二的體育職業聯賽就是馬球和足球，當然對比起足球的全民流行，馬球稍顯高端了一點，畢竟就算是一匹駑馬在民間都要算是一個大物件了，更別說能騎著打馬球的高頭大馬，光是馬匹的訓練費用就不是一般家庭支付得起的。

  歐洲雖然後世馬球很流行，給人一種印象，馬球就是歐洲人在玩，但歷史上歐洲的馬球興起還要等幾十年才行，還是從印度傳回英國進而在全歐洲流行的。

  不過在這個時代不一樣，大明玩起了馬球之後，就迅速隨著貿易傳遍了世界各地，拿破崙這種一代軍神在肯定葉皇帝用馬球推動民間練習騎術，進而為騎兵部隊培養人才的辦法後，法蘭西也興起了馬球熱，而巴黎又是歐洲的時尚之都，馬球迅速就在歐洲風靡了起來。

  球場邊，卡洛琳.波拿巴瘋狂的尖叫了起來，因為葉茂連進兩球以五比三鎖定了勝局，在這位還沒開始習慣成為貴族的女孩子來說，她懂事的時候，兄長波拿巴還是個小小的少校，所以她的童年很難稱得上富貴，甚至可以說有點窘迫，波莉娜曾表示她始終沒法忘記生日宴上的蜂蜜蛋糕，但卡洛琳同樣如此。

  當時的波拿巴家族由於父親的欠下的大量債務生活過得相當艱難，說是小貴族，實際上也就比農夫們好上那麼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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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當大哥約瑟夫和二哥波拿巴帶回來四千里佛爾和大量美食之後，卡洛琳就深深記住了塞里斯侯爵齊內丁的名字，在她幼小的心裡，這位名聲大噪的塞里斯侯爵就是富有、強大、慷慨的代名詞。

  於是帶著這種對塞里斯侯爵的印象，她一見到葉茂眼睛就直了，眼前這位塞里斯皇帝齊內丁陛下的弟弟非常迷人，他身材高大，膚色白皙，風度翩翩，學識見識也很搏廣，更重要的是長得非常英俊，比卡洛琳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英俊，更重要的是，她了解到了葉茂的爵位是吳國大公，這可是形同君主的大公爵啊！

  帶領球隊取得了勝利，葉茂得意洋洋的策馬來到女眷區揮動著手裡的球桿，引得周圍的一對貴族將軍家小姐們瘋狂的尖叫，只把身在其中的卡洛琳氣得雙眼發紅，恨不得手撕了附近的妖艷賤貨們！

  其實葉茂這種花花公子張揚又愛出風頭的個性，還挺符合歐洲人的口味的，他比起這些天一直在巴黎大學拜訪科學界大牛和各地藝術大師的葉明陽受歡迎的多，齊內丁陛下弟弟的名聲遠遠蓋過了齊內丁陛下次子的名氣。

  「卡洛琳氣壞了，露娜你看，我還從沒有看她那麼生氣過！」波拿巴的母親瑪利亞.萊蒂齊亞穿著乳白色綴花長裙笑得不行。

  「是啊！臉蛋都氣紅了，瑪利亞阿姨，看來我們很可能要成為親戚了。」阮玉琬也是笑呵呵的說道，不過心裡在為卡洛琳捏了一把汗。

  葉開不了解葉茂，但她是了解的，就四弟那副花花腸子和花花心思，卡洛琳以後生這種氣的時候還多著呢。

  「真的嗎？能與齊內丁皇帝陛下成為親戚，是我們的榮幸啊！皇帝一直記著當年齊內丁皇帝對他的幫助，大公爵也是個相當迷人的小伙子，卡洛琳一定會非常幸福的！」

  很顯然，波拿巴的母親瑪利亞.萊蒂齊亞也還沒有習慣自己皇帝母親的角色，一聽到可以和塞里斯皇室聯姻，那是相當的驚喜。

  而另一邊，剛剛洗漱完畢葉明陽就突然看見幾個法蘭西宮廷侍衛朝他走了過來，他立刻就明白應該是波拿巴皇帝要召見他了。

  不過等了一會，竟然是波拿巴親自走了過來，隨著皇帝的到場，更多的宮廷侍女走了過來，他們就在馬場外搭建起了冷餐檯，幾個帶著白色帽子的大廚已經則開始現場焗蝸牛、烤牛排，拉圖城堡出產的最高檔葡萄酒浸在冰塊中流水般的端了上來。

  「小子，聽說你的父親做了路易.夏爾王子和夏洛特公主的教父？你能告訴我，你父親這麼做的目的嗎？」

  揮手示意葉明陽坐下後，拿破崙低聲問道，眼睛裡仿佛露出了一些不確定，說著，這位馬上加冕的法蘭西皇帝還忍不住挺了挺腰杆，接著絮絮叨叨了起來。

  「其實對於你父親，我是很崇拜的，我當年還是個小小上尉的時候，他就是瑪麗王后的座上賓了，在巴黎，當年的塞里斯侯爵更是財富、智慧的代名詞，甚至是在遇到你父親之後，我的人生之路就開始順暢了起來，你可能不知道，他當年預言過，說我是會成為左右法蘭西的人，他沒看走眼！」

  預言？葉明陽稍微楞了那麼一兩秒，他父皇的本事很多，以南洋尺寸之地興復河山一直被人傳頌，科學技術上的才能也被人津津樂道，但預言這個本事他還真沒聽過，不過看著眼前這個陷入回憶的法蘭西皇帝，葉明陽沒有多說，他擺出一副贊同的神色，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隨後才開口。

  「與其問我父親的目的，不如讓小侄說說波拿巴叔叔你在擔心什麼！」葉明陽也是個十分善於把握機會的人，拿破崙只說了一句他和葉皇帝在巴黎時也可以算是朋友兄弟，葉明陽立刻就打蛇隨棍上以侄子自稱，也不稱拿破崙為皇帝陛下了，而是直接叫波拿巴叔叔。

  「好！你來說說看！」拿破崙其實對葉明陽也十分喜歡，只比葉開小兩歲多的拿破崙現在兒子還沒影，葉皇帝的二兒子都已經十四歲了。

  而且葉明陽十分符合拿破崙對於帝國繼承人的想像，皮膚白皙、身材高大，能嚴格要求自己，粗通軍事，能說幾門語言，精通本民族和世界主要民族的歷史，對藝術有深厚的功底和自己的見解。

  雖然只有十四歲，但已經能成熟的像個成人一樣，對政治有敏銳的感覺和洞察力，這裡特徵在拿破崙看來，就是一個完美皇儲的體現了。

  「波拿巴叔叔一定覺得，我父親當了路易.夏爾和夏洛特的教父，一定是還存在著想借恢復波旁王朝的機會插手歐洲事務的想法，在您的心裡，您一直覺得自己的法蘭西帝國是奪取自波旁王朝的財產，恕我直言，波拿巴叔叔，我感覺您還沒有建立起一個帝國皇帝的自信。」

  這可是真敢說啊！雖然拿破崙剛剛成為法蘭西帝國皇帝，他還沒有把教皇庇護七世給拽到巴黎聖母院來主持加冕儀式，也還沒有自己為自己帶上皇冠，但人家已經做了好幾年的法蘭西第一人了，這麼說一位君王，危險性可是非常大的。

  不過葉明陽雖然心裡還是有點打鼓，但他覺得自己該這麼說，這得益於葉皇帝知道拿破崙自己加冕這個典故，在有了對未來結果的確切知曉情況下，葉皇帝和他的近衛侍從處以及大學士府外事學士和禮部外事司精英一起進行了推演。

  推演的結果就是，在現在的法蘭西，雖然拿破崙成了皇帝，但在民眾中間，皇帝或者國王的法理和民眾承認，仍然屬于波旁王朝，拿破崙的心裡，仍然還對自己有些不自信和不確定。

  他甚至在內心深處把自己看成了破旁王朝的背叛者，或許他自己內心還覺得，這個國家是屬于波旁王朝的財產，按照歐洲的傳統規矩，波拿巴家族不管是血統上和神聖性上，都不足以支撐他們成為法蘭西的皇室。

  拿破崙深深皺著眉頭，對於葉明陽說的這些話，有些他不以為然，但來自波旁王朝舊日陰影的糾纏，確實是這位皇帝陛下最近在反覆思考的問題。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個新的拿破崙皇朝的傳承與銜接跟波旁王朝撇開，可要是新的帝國傳承完全來自大革命，那就不太妙了！

  法蘭西不可能永遠和整個歐洲開戰，就算能擊敗他們，也很難永遠讓他們停止反抗，進步、人權、保護大資本家的利益都是表象，拿破崙現在最想乾的，還是讓拿破崙家族歐洲皇室成員的身份，得到所有人的承認。

  「其實對於我這樣的局外人來說，波拿巴叔叔，推翻波旁王朝的是大革命，您的權力雖然也來源於大革命，但這不等於就是您帶人推翻了波旁王朝的啊！

  在您帶領這個國家走向勝利的時候，波旁王朝早就已經被推翻了，路易十六國王也已經失去了他的生命，小侄覺得您只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方法在傳承上與波旁王朝完成切割，再選擇一個古老的傳承，將之與您來自大革命的權力之源捆綁就好了！」

  話只能說道這了，這也是拿破崙在歷史上施行的策略，稱不上多少精妙，但至少勉強能把事糊弄過去，這些話也不是葉明陽一個十四歲小孩子能說的出來的，這實際上是葉皇帝和麾下精英官員的集體智慧總結。

  拿破崙深深陷入了沉思，隔了一兩分鐘之後，這位皇帝陛下抬起頭來了，他帶著點笑意看著葉明陽，就像是在看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維克多（葉明陽法國名字），說了這麼多，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父親齊內丁陛下要接納路易.夏爾和夏洛特，要知道路易.夏爾可是波旁王朝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總不會是因為你父親和瑪麗王后的那段情緣吧？那可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險。」

  「其實很簡單，波拿巴叔叔，我的父親，是在避免未來在大明的身邊出現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順便再消化一下本土快要爆炸的人口而已。」說著葉明陽從隨後的小兜里逃出來了一張印製精美的地圖，倒是很有葉開的風格。

  「波拿巴叔叔您請看，這裡是北美大陸，這裡是美利堅，您注意到美利堅得天獨厚的優勢了嗎？

  他們遠離歐羅巴和東方世界的紛爭，北邊的英屬領地日漸衰落，以西以南的西班牙人更是江河日下，如果他們現在擁有了路易斯安那然後一路向西，那麼一個強大的，幅員遼闊的美利堅就出現了。

  它物產豐富，土地肥沃，陸地上沒有跟任何強國接壤，只要能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如果說不列顛的優勢就是遠離歐洲大陸，可以隔岸觀火還能挑撥離間的話，那麼美利堅就是一個大號的不列顛。

  它將自己隔絕在東西方之外，和平時裝作人畜無害暗中挑動各國爭鬥，戰火來臨時一邊吸收混戰中各國的行業精英和財富的移民，一邊大發戰爭財，最後在勝負快定的階段出來搶奪勝利果實，把自己包裝成救世主。

  我的父親相信，如果不加以控制，一百年內，一個強大到能威脅東方大明和歐羅巴的強國就會出現，二百年內，它就要爬到我們這些傳統大陸國家的頭上去了。」

  聽完葉明陽的長篇大論，拿破崙可沒有什麼恍然大悟等等感覺，他反而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該說你的父親眼光長遠呢？還是只想找個藉口敷衍我？亦或者稍微有些..額..！」拿破崙很想說想得太多，但想了想葉大皇帝的預言本事，他又止住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好吧！我覺得還是有一些道理的，那你父親的打算就是將路易.夏爾和夏洛特送到北美去，然後在那裡成立一個以法蘭西和西班牙人為主的新法蘭西王國，以及一個一混血兒為主的北路易斯安那大公國？」

  「是啊！波拿巴叔叔！除了這兩個國家以外，北美洲的西海岸還會出現我的叔叔葉晟殿下的晉公國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大明附屬國，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讓美利堅人擁有整個北美大陸！」葉明陽點了點頭回答道。

  「那麼！我可以認為路易.夏爾和瑪麗.泰雷茲.夏洛特不會再回到法蘭西了是吧？」拿破崙皇帝站起身來，滿臉嚴肅的問道。

  「是的！皇帝陛下！不但他們不會再回到法蘭西，可以的話，我父親還想把瑪麗王后也接走，其實您現在就是讓他們回法蘭西，他們也不會回來了，那場動亂已經把姐弟兩嚇壞了，沒有我父親，夏爾和夏洛特姐弟兩早就不知道埋骨何處！」葉明陽也站起身來，臉上表情同樣嚴肅。

  「這是復興皇帝陛下的承諾嗎？」

  「這是我父親的親筆信，他讓我轉交給您的，波拿巴叔叔！」葉明陽拿出了葉開給他的信封。

  「好吧！你可以通知那位約瑟夫先生（曹振鏞）和皮埃爾.杜邦等人，法蘭西和大明之間的合作條約乃至路易斯安那購地案的談判，都可以開始了！」站起來轉身離去的拿破崙皇帝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