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番外三長恨歌（10）

  七日後，順王下葬，齊安斬於靈前，以祭先王！

  齊安在天牢里叫屈，又要見世子妃，皇甫晴命人灌下啞藥，到死他也沒能再多說一句話。他的妻子慕容氏帶著幼弟趁亂跑脫，不知所蹤。

  嫣兒以側妃的名義陪葬於王陵旁的妃陵，世子妃與世孫親自扶棺，禮同正妃。

  世子的墳墓挨著妃陵，比嫣兒的還小一些。

  

  王女此刻並不悲傷，嫂嫂告訴她，娘是花精變的，已是回天庭當神仙去了，待到她出嫁之時，便會來看她。

  她還不知什麼是出嫁，但卻十分熱切的盼望那日的到來。

  葬禮結束，眾將齊聚一堂，商議未來的出路。

  一個將軍試探的說，「不若我等擁立幼主，雄踞三郡。」

  這個提議很快被眾人否定，世孫年幼，成器還需很多年，若不及時尋覓英主，必遭鯨吞蠶食。

  這些將軍之中，也無人能號令群雄，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投奔皇家，或是其他的諸侯。

  又一個將軍道：「王爺聽聞慶陽侯病逝後，皇家善待其妻，厚待其妹，曾感慨皇家仁慈，如今皇家已得七郡，天命所歸，還是投奔皇家為妙。」

  很快便有人反駁：「王爺與皇家不睦久矣，即便投奔，世孫最多只能當個富貴閒人，王爺的血脈，怎能這般荒廢於膏粱紈絝之中！如今論諸侯勢力，當屬安樂郡諸葛戾，此人迎娶公主為妻，且占了京州郡，又能征善戰，投奔於他，他必感恩戴德，倘若成事，世孫出將入相，不在話下！」

  一時間，眾人七嘴八舌的爭論，險些打起來。

  皇甫晴一身素服，抱著世孫，隔著一扇屏風在最上頭坐著，靜靜的聽了一會，就命丫鬟撤了屏風。

  眾將見狀，紛紛不敢抬頭。

  皇甫晴誠懇道：「我與諸位皆是同患難過來的，早也見過面了，不必拘泥小節。」這便是說那夜奔逃之事了。

  這話說的眾人心裡都有些感慨，自覺與世子妃果然是患難之交了，於是抬頭，田涯忙道：「請教世子妃高見。」

  皇甫晴悲戚道：「父王賓天之前，曾以書信託付世孫，世孫年幼，妾斗膽拆開來看了，上面只寫著一句話。」

  「何話？」眾將忙問。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史記》中的原話了。

  「此話當真？」

  皇甫晴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給眾人看，眾將看過，皆覺得是順王筆跡。

  其實，自從她來到這龍沙之後，也不知他是未卜先知還是怎的，竟是逼著她學了他的字跡，如今以假亂真已是綽綽有餘了。

  她燒了順王的原信，問了田涯和拓跋壽如今的局勢，考慮了許久，又寫過了一張，這句話是她的意思，指的是諸葛戾雖出身草莽，卻是大有前途之人，值得投奔。

  今日眾將議論，剛好有人說出了她的心愿，她便瞅準時機出來一錘定音。

  眾將聽了她這番話，又見「順王的書信」，皆瞭然於心，有個武將猶不死心，道：「若是諸葛戾敗了……」

  他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並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皇甫晴慢慢的揚起了手，手上一個金色的虎符閃閃發亮。

  這就是順王放在信封里那枚沉甸甸的東西！

  號令二十餘萬大軍的虎符！

  他交託到了她的手裡。

  軍令如山！

  眾將皆跪地，異口同聲：「謹遵號令！」

  當日，一份飛鴿傳書飛往京城，五日後飛回。

  第六日，皇甫晴帶著世孫王女，率十五萬大軍開拔，她將前往長樂郡與諸葛戾的大軍匯合。

  出城之後，她不由得回望城池，她看見旭日東升，朔風烈烈，她不知前途如何，但對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的動搖。

  她捨棄皇家，不僅僅是因為皇甫嬰的死，更因為她不願自己的孩子在富貴鄉里荒廢一生。

  她永遠不會知道，順王曾經想過將中毒的前因後果一一寫明，但最終還是沒有落筆。

  一旦白紙黑字寫下緣由，倘若此信被手下發現，皇甫晴必定不能活命，世孫的地位也會岌岌可危！他將一切苦果咽下，只說自己中了無名刺客的毒。

  他寫下了一首模稜兩可的長恨歌，即便被人發覺，不知者只見暗號，她卻能看懂其中的心意。

  但看懂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終究還是拒絕了他。

  在他死後。

  青史之上，他是王，她是王世子妃。

  那一段難以描述難以出口的情感，像一束暗流，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