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番外一偕老（2）

  接下來的一個月，楚嵐可以說是在眾星拱月中度過的，哀皇后帶著人來看了幾回，宗室世家的夫人們又來了許多回，荀揚靈的老妻也帶著不少進士娘子，翰林夫人過來請安。

  至於湯湯水水，山珍海味，更是數不清。

  等楚嵐滿了月子，從床上跳下來，原先的衣裳通通小了，她懷疑自己可能胖了十幾斤，應雪泥安慰她：「阿嵐如今有玉環之風韻。」

  楚嵐笑罵道：「你直說我肥便是！」

  既滿月，小公主取名的事兒就提上了日程，楚嵐每日晚上抱著寶貝女兒，召集應雪泥、崔哥兒、善哥兒並雨兒墨畫等人，集思廣益給閨女取名兒，取了幾日都沒找到合適的。

  楚嵐要求頗高：不能太文縐縐，也不能太俗套，要好聽，還要雅致，還要有典故，還要有好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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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兒墨畫崔哥兒和善哥兒絞盡腦汁想了幾十個，楚嵐一個都沒看中，眾人都覺得自己才疏學淺，指望皇帝陛下能一舉奪魁。

  應雪泥也想了許多，楚嵐還是覺得不夠完美，命他們「不要偷懶」「再細細想來。」眾人簡直要想到頭禿。

  這一日晚上，眾人無事，又想名字，突然，有宮女來報，說是太醫章院判求見。

  這個時候章院判來訪，應雪泥也有些詫異，卻喜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躲了今晚的取名大會，於是命人帶章院判到一處偏殿等候，又對楚嵐道：「你們先取著，我且去去就回。」

  到了偏殿，那章院判一臉惶恐的站著。

  見了應雪泥，他躬身行禮。

  應雪泥眸光閃了閃，在偏殿的椅子上坐下，道：「何事？」

  章院判道：「后妃誕育皇子皇女，所用藥材須太醫院歸檔記載，娘娘分娩當日，用了湯藥，下官查看了一番藥渣，便知是龍膽歸血方，此藥，此藥虎狼之性，可絕後嗣，不知，不知該如何歸檔？」

  若是照常歸檔，便算是太醫院給皇后開出這等虎狼方，章院判唯恐擔責，故而到應雪泥這兒來過明路。

  應雪泥眉頭皺起，想起楚嵐那日差點死去，心裡便十分的不舒服。

  事實上，楚嵐分娩之後，他尋人問了當日的情況，也看了當時開的方子，得知那呂院判竟瞻前顧後，一味保小，陷楚嵐於危險之中，他簡直要氣的發瘋！正是雷霆之怒時，呂院判哆哆嗦嗦的把內宮裡頭保小不保大的規矩說了，「哀皇后可作證，幾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太醫院上下也都是這個說法。

  應雪泥未在內宮久住，不知有如此規矩，心裡後悔不已，若早早知曉，他必定預先提點一番，真到了二選一的時候，阿嵐是排在第一位的。

  想到這裡，他便將太醫院幾十個太醫醫女召來，敲打一番，免了那呂院判的職位，叫他提早走人。接著又考校了一遍太醫院其餘醫官，唯有一個章姓太醫入眼，於是提拔了他當院判。

  這一切都是瞞著楚嵐做的，怕她又心軟。

  聽了章院判的話，應雪泥想了想，道：「你只按益母萬全方歸檔便可。」此藥方十分常見，不溫不火。

  章院判猶豫道：「娘娘如今不能生育，若是日後追究查驗……」

  應雪泥淡淡道：「若是問到你頭上，你只說是朕的緣故便可。」

  章院判更不敢應，道：「陛下正值鼎盛年華，後宮必會有人產子，這……」

  應雪泥道：「不會有旁人。」說完，他便走了。

  章院判愣了，不會有旁人？

  此話當真？

  章院判不敢多想，匆匆告退。

  應雪泥回到寢宮，今晚的取名大會已經結束，皇后娘娘還是沒瞧見心儀的名兒，又見天色已晚，大手一揮，放眾人去休息，小公主也被乳母抱走了，她自己坐在桌子前，挑燈夜戰翻書，定要取個合心合意的好名兒。

  應雪泥見她苦思冥想的模樣，笑了，走到身後，環抱住她，道：「我方才想起兩個好名兒，寫給阿嵐瞧瞧。」

  楚嵐來了勁，連聲道：「快寫。」

  應雪泥拿了紙筆，揮毫寫了四個字

  望舒紫陌

  楚嵐看了一會，問道：「什麼意思呢？」

  應雪泥笑道：「大名便叫望舒，望舒者，月之神女也，咱們的女兒，自然是如月當空。」

  楚嵐聽了，覺得十分合心意，又看向紫陌，道：「這紫陌便是封號了？」

  應雪泥頷首，道：「公主封號多為封地食邑，我看幾十年內，京城是回不去了，大概就要在紫陌定都，將食邑封在紫陌，日後也能常伴咱們左右。」

  楚嵐見他考慮的如此周到，歡喜的很，念了許多遍，又站起來親了他一口，道：「還是你聰明！我去跟閨女說說！她有名字啦！」說著，便噠噠噠的往乳母房裡跑。

  應雪泥笑了笑，目光落在望舒二字上。

  月者，獨一無二也。

  她會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至於以後的事情，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反正，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過了一會，楚嵐回來了，眉飛色舞的對應雪泥說：「我告訴閨女啦！她高興的手舞足蹈。」

  應雪泥戲謔：「什麼手舞足蹈，分明是生氣你吵她睡覺。」

  「你敢取笑我！」楚嵐跳起來要擰他的臉。

  應雪泥將她抱起，笑道：「娘娘，該侍寢了。」

  文睿皇后列傳

  文睿皇后楚氏，睿宗微時妃也，生紫陌大長公主。睿宗受禪封后，有異寵，遂廢六宮，尊椒房，史官孤竹士進言，周亡於褒姒，商毀於妲己，慶父以哀姜受死，玄宗因楊氏罷黜，請廢東宮，上恚怒，欲施杖刑，後聞之，免冠奔走，求免，又言：妾聞百獸於地，飛龍在天，目之所限，自然之理也，上遂免，使謝之，不肯，大言數讓東宮不賢，以其無子，且嫉不容人也，上愈怒，復欲罰，後復請免，與孤竹士辯於朝堂，言及紅顏舊事，斥丈夫昏聵，婦人替罪，文辭鋒銳，士弗能對，掩面而退。

  後善農桑，著書立作，流傳甚廣，民間歌曰：東宮有司農，天下無饑荒。

  農桑之興由此始，代漢戾帝效之，亦有成。

  及至山風四十七年，後病甚，上親侍疾，不假他人，後謂上曰：此生偕老，幸甚。對曰：朕亦如此。

  山風四十八年，後薨，上以公主子為儲君，舉喪，代漢遣太子致哀，虞夏皇臨江祭祀，極盡哀榮。

  喪畢，又一月，帝崩，與後合葬於懷陵。

  孤竹氏曰：文睿皇后品性端方，謙讓柔嘉，節儉有度，灼灼風華，無以位高而驕，無以身貴而傲，然入門見嫉，娥眉不讓，明珠有瑕，折玷流芳，古人云，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豈不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