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指點迷津

  應雪泥沉吟了片刻，道：「不如去縣城避避？」

  兩人說走就走，回去放好東西，就要騎馬，這時，籬笆門口來了一個小童子，正噠噠噠的敲著籬笆門呢。

  楚嵐出去一瞧，發現是方孺子家的那個燒水小童兒，他生的軟糯一團，粉雕玉砌的，十分可愛。

  那小童兒道：「先生命我來，請二位過府坐坐。」

  楚嵐上次得了方孺子的指點，才尋了蘇合救命，前陣子又得了人家一條鮮魚，吃人嘴軟，對應雪泥道：「先生相邀，不可不去，咱們略坐坐，避著人些，也無甚大事。」

  應雪泥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也好。」

  楚嵐在屋子裡尋了一包茶葉做禮物，然後由那小童兒引著，與應雪泥穿花拂柳，來到方孺子的瓦舍，遠遠聽見方孺子的聲音：「……多日不見，果然進益了不少，後生可畏，哈哈，後生可畏……」

  一聽方孺子說什麼「後生」，楚嵐就心生不妙之感，本想停下，那小童兒卻大聲嚷嚷：「先生，那對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來了！」

  不食人間煙火的兩人只好硬著頭皮進去，方孺子在堂屋裡坐著，面前的桌子上一隻竹筒茶杯正冒熱氣，一名玄衣男子背對著他們坐著，似乎與方孺子相談甚歡。

  見了那玄衣男子，楚嵐的笑也僵了，果然是那個叫伯夷的！應雪泥表情微微一滯，很快恢復過來，拉著僵硬的楚嵐走了進去，拱手笑道：「多日不見，老先生風采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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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嵐走過去，奉上茶葉，老老實實在一旁裝賢良。

  伯夷見了他二人，愣住了。

  楚嵐看他神情就知他想起來了，方孺子卻不知其中暗潮洶湧，摸了兩個茶杯，給二人倒了茶水，招呼坐下，又對應雪泥道：「你來的正好，這孩子的父親是我老友，眼下他有件難事，我老了，卻是理不清楚，你拿出手段，點撥點撥。」

  應雪泥從容道：「點撥不敢當，不敢當。」說著，便與伯夷見禮。

  伯夷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又在楚嵐身上停了停，也見了個禮。

  應雪泥道：「不知兄台遇上了什麼難處？」

  伯夷沉默了一會，道：「在下是宣州人氏，進京趕考之時，曾遇一巧言令色之輩，仗著三寸不爛之舌，蒙蔽眾人，可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使豎子橫行，見此情此景，心中苦悶，卻不知該如何排解。」

  方孺子見他說的與方才說的不一樣，奇怪道：「伯夷，你說的是何事？剛才怎未提呢？」

  伯夷道：「我見著這位仁兄，便想起許多疑惑來，故而求教。」

  方孺子捋著鬍鬚，笑道：「正好，正好。」

  應雪泥微微一笑，道：「若是這事都令兄台心中苦悶，那往後該如何是好？豈不知萬里之外，有虞夏為患，千里之外，有藩王釀禍，百里之外，有酷吏成災，便是你我所在這方寸之地，也有人謀財害命，有人狗苟蠅營，我勸兄台把心思放在大事上，莫要為了小事勞心罷。」

  伯夷道：「受教。」

  說完，二人一陣沉默。

  方孺子打圓場，道：「這孩子甚是出息，今年朝廷恩科，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如今外頭盛行榜下捉婿，竟有好幾個世家指名要他為婿，朝堂之上，宰相尚書也要招徠於他，此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應雪泥沉吟片刻，道：「我送兄台一字，兄台自行領會便是。」

  方孺子忙取出筆墨紙硯，應雪泥接過，大筆一揮，寫了一個「純」字，遞給他。

  伯夷接過那張紙，想了想，道：「你要我做個純臣？」

  「正是，如今雖君弱臣強，但太子卻非燕雀之輩，便是群臣之中，也是勝負未分，與其四處下注，倒不如四方不靠，韜光養晦，厚積薄發，況且你學成文武藝，難道不是為了貨與帝王家麼？」

  伯夷聽了這話，眼前一亮，道：「多謝提點。」這話說的卻有幾分真心了。

  幾人又海闊天空的聊了些仕途經濟，那伯夷嘆道：「閣下這身才學謀略，何不輔佐君王，為何還……」

  應雪泥笑道：「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西東，我是散漫慣了的人，惟願終老山林罷。」

  他這廂說的情真意切，伯夷心性單純，沒想太多，生出幾分佩服來。

  唯有方孺子哼了一聲：「什麼白雲流水，還是腳踏實地些好。」

  三人又聊了一會，應雪泥便起身告辭，楚嵐裝了半天的背景，巴不得這一聲，便跟著走了。

  伯夷看著楚嵐的背影，不經意的問道：「先生，這二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方孺子想了想：「總不是壞人罷，你們，認識？」

  伯夷搖搖頭，腦海中卻出現那個低頭彈琵琶的身影，很快又消散了。

  楚嵐跟著應雪泥回了小院，拍著胸口道：「虧得你還能與他稱兄道弟，我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應雪泥笑道：「這有什麼，一介書生，還能吃了你不成？」

  楚嵐不安，道：「這人不會去東廠告咱們吧？」

  應雪泥搖頭：「我觀此人心胸坦蕩，並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

  楚嵐聽他這麼一說，這才放下心來。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間，扦插的那些苜蓿也長大了，楚嵐蹲在菜地里，挨個數過去，發現成活率剛好一半，沙地里反而還高些，大概是因為泥地蟲子多，咬了根的緣故。

  至於連根種下的苜蓿，倒是十分的茂盛。

  應雪泥看她那般仔細，道：「眼下銀子也還湊手，便是水田不好買，買些土田來種可好？」

  楚嵐道：「若是有與那沙田連成一片的土田，倒可以入手，如若不然，便算了。」

  應雪泥道：「噢，這是為何呢？」

  楚嵐道：「我想建一個莊園，四季有花，三季常綠，兩季收穫，一季休息。」

  「要將沙田改建成莊園，可不是件容易事，就說那土質……」

  「土質沒問題，」楚嵐彎腰掐了一片苜蓿葉子，感覺那葉片柔軟又堅韌，道：「有了它，土質就不會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