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一箭四雕
2024-05-02 21:23:32
作者: 木川
芸娘眼底有淚光閃過,道:「妾身是污了身子的人,此處卻是個傷心地了,這陣子多少冰刀霜劍,閒言碎語,無非是冷暖自知罷了,我原也不是本村人,所以盤算著趁早離了此處,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或是遁入空門,或是再行婚盟,得過且過,了此一生吧。這些地原也不值錢,能一口氣買走的更是少有,況且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我便投桃報李,也不枉我與夫人相識一場。」
楚嵐聽她年紀輕輕,竟然有遁世之念,道:「以娘子才貌,再覓如意郎君也非難事,何苦花信之期就常伴青燈古佛?」
芸娘苦笑:「人間至苦,我已嘗遍了。」
一陣沉默。
應雪泥開口道:「不知要買這地,娘子可還有其他要求?」
芸娘猶豫了一會,道:「旁的倒也沒什麼,只是二位可否與我寫一張字據,證明錢貨兩清?」
楚嵐愣了,要字據?這是什麼意思?
見楚嵐疑惑,她忙解釋道:「這田原是我苦命的相公被人哄騙,醉酒時買下的,因他走了,所以落到我身上,我相公說是世代單傳,其實不然,他是與族中子弟不睦,才漂泊至此,如今他也去了,但若是那些族人找上門來,打著收回族產的幌子,反訛我一筆,豈不是飛來橫禍?二位寫了字據與我,便是有這麼一日,我只消給他們十兩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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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雪泥笑了,那笑容有幾分意味深長,道:「娘子深謀遠慮,果然滴水不漏。」
芸娘只不說話。楚嵐卻是雲裡霧裡,讓應雪泥去說。
應雪泥很快道:「如此,我夫妻二人便卻之不恭了,只是匆忙搬家,未曾準備筆墨,不知娘子……」
芸娘道:「妾身也知道匆忙,所以自帶了來。」說罷,從袖子裡取出一根的墨條,一根竹筆還有一張紙,放在桌上。
楚嵐拿過那墨條,到廚房裡找了個碟子,又裝了一點水。放到應雪泥面前,應雪泥懸著手腕磨墨,不一會兒,便磨出了許多烏黑的墨汁來。
他動作很快,拿過筆,洋洋灑灑的寫了字據,楚嵐看到上面寫著「白銀十兩,沙田四畝,錢貨兩清,以此為憑」。
芸娘見他寫了字據,又從袖子裡取出地契,遞給楚嵐:「夫人且核驗一番。這地就在後山腳下,坐落大小地契上皆有明細。」
楚嵐看了看,覺得沒什麼不對,交給應雪泥看。應雪泥掃了一眼,點了點頭。
芸娘把字據收好,福了福身,便與楚嵐等人告別。
她大概動作有些著急,拿起那盞琉璃燈的時候,竟一不小心滑了手,燈盞落地,摔的粉碎。
楚嵐一驚,道:「這可怎麼是好。」
芸娘怔怔的看著那燈,喃喃道:「是我失了手,把燈打碎了。」
她眼角滑過了一滴淚。
楚嵐看她十分難過,也不知該怎麼安慰,芸娘看向楚嵐,勉強笑了笑:「這燈原是相公送我的,睹物思人,娘子見笑了。」
楚嵐一聽這話,找了個蒲包,幫她把碎片收撿好,又道:「我家還有一根蠟燭,娘子不如擎著它回去吧。」
芸娘搖搖頭,道:「不必了,我走慣了夜路。」說到這裡,又自覺失言,她上山去會那王寶之時,可不就是夜路嗎。
楚嵐哪裡不曉得,只好假裝不知罷了,芸娘道了個別,準備離開,臨走前,她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事兒一般,扶著房門,回頭笑道:「上次我娘家嫂子來鬧,多虧娘子了,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那宅子到底被他們霸占了去,我一走,他們便要來了,我那哥嫂的脾氣不好,又喜歡占人便宜,還裝出一副豪爽模樣,娘子還是離他們遠些的好。」
楚嵐聽她說房子被占了,十分惋惜,又聽她說遠著點之類的事情,心裡也不喜歡她那哥嫂,點了點頭。
芸娘走了,她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中。她走的極快,幾乎沒有一點兒猶豫和遲疑。
楚嵐看她走遠,嘆道:「往日裡聽人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果然如此,這樣的女子,若是有夫君護著,恐怕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應雪泥懶洋洋的接話:「你也是白操心,這樣的人,到哪兒都能過的很好。」
楚嵐白了他一眼,正要說他。
應雪泥笑道:「阿嵐覺得我在詆毀她麼?你且看她問咱們要字據的這一招,是何等的高明。」
楚嵐一驚:「這字據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應雪泥道:「這是自然,你沒見她準備的齊全麼?」
「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啊。」
應雪泥搖頭:「阿嵐啊阿嵐,你那些揣摩人情世故的聰明勁大概都是衝著我來的,旁人都是可憐人,大好人,慈善人……」
楚嵐一撇嘴:「應公子,你若是不說,我可去睡覺了。」
應雪泥玩笑道:「唉,可叫我說什麼好,求求姑娘略等一等,聽我說完吧。」
「哼!」
「那我便直說了,芸娘此舉,至少是一箭四雕,一來,沙田不好賣是真,她打包發賣了,多少賺幾兩,橫豎是她男人留給她的意外之財,二來,你救過她,她趁著這個機會還你個人情,至於第三第四麼……」
楚嵐胃口被吊了起來,忙問:「怎麼說?」
應雪泥笑道:「阿嵐,她與王寶的醜事被揭穿,到底與咱們有關,不管縣老爺有沒有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咱們站在王春一邊把王寶扳倒卻是不假,她也因此從節婦變成了污……變成了眾人閒言碎語的對象,縱然你對她有過救命之恩,她憑什麼對你和顏悅色呢?還借柴草和火摺子給你?」
楚嵐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想了想,戲謔道:「莫非是因為我長的一臉正氣?」
應雪泥道:「阿嵐臉上的正氣也就只能震懾震懾我吧,至於芸娘,你也是想太多。」
楚嵐翻了個白眼,道:「既如此,明日早飯你做。」
應雪泥:「……」
她見時辰不早了,懶洋洋道:「你再不說,我可要睡了,到時候你對著牆壁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