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節婦之怒

2024-05-02 21:22:03 作者: 木川

  楚嵐看那孩子哭了,不忍心,想去勸解一番,應雪泥卻走上前去,對王甄氏道:「嫂子且帶孩子回屋吃飯,我和王大哥說兩句。」

  王甄氏帶著孩子進了屋,應雪泥在王春面前席地而坐,道:「王大哥,你與那族長到底有什麼仇怨?竟如此針對於你?」

  王春此刻平復了些心情,道:「他母親與我母親是表姊妹,我娘歿了之後,我爹便娶了她,沒幾個月,他就出生了。」

  「我若沒記錯,按照宗法,族長該由你當。」

  「是啊。」王春喃喃自語:「我也以為該我當,家裡幾十畝水田,我忙前忙後,照料打理,屋子漏了,我找來匠人修理,鄰村的青磚便宜一銅板,我就去鄰村買,一趟一趟的拉回來,指甲都磨掉了兩個,院子的腰牆塌了,我就親手扎籬笆,扎了三天三夜,竹絲兒把我的手刺的滿是血疙瘩……」

  「爹總說寶哥兒母子可憐,還讓我多讓著他,我說好,我想過的,田地也好,家俬也罷,我與他兄弟一人一半……」

  「可我,可我沒想到,我連一半,一半都沒有,我是光身出來的,連個宅子都沒有啊!」

  王春說著說著,突然哭嚎起來:「爹啊,您真狠心啊,我,我娘是您的原配,我也是您的兒子啊,您給他取名王寶,我王春就是根草嗎?您看我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那王大哥為何就這般打不還手?」應雪泥開口問道。

  

  王春卻不答話,只是哭,他哭了許久,哭的睡了過去,應雪泥與楚嵐將他扶進屋子,王甄氏給他擦洗了一番,讓他睡去,然後自己出來給兩人道謝。

  應雪泥道:「方才王大哥說了許多,在下還是疑惑,為何王大哥會淨身出門,別說嫡子,便是庶子也斷不至於如此下場。」

  王甄氏抹了抹眼角,哀聲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相公當年衝撞了那活牌坊芸娘,險些進了衙門,族長之位自然保不住。」

  「怎麼個衝撞法?」

  「當時芸娘剛得了縣老爺題字的牌坊,那時候公爹已經快不行了,我們王春就帶著人去迎牌坊,本是件好事,奈何晚上慶祝之時喝多了,第二日醒來,他光著膀子靠著牌坊睡著了。」

  「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可那芸娘在家裡尋死覓活,說是玷辱了她的名節,驚動了縣老爺,自古民不與官斗,全村的人都罵王春晦氣輕浮,公爹又氣又怒,竟就這麼死了,我家夫君本來就背了黑鍋,再扣個不肖子孫的帽子……」

  「王大哥當時帶的人裡頭,可有王驢兒等人?」應雪泥問道。

  「公子怎知道?」王甄氏驚訝的說:「王驢兒的娘與那王寶的娘倒是嫡親的姊妹,他們關係好些,與我夫君不過是面子情,不然怎麼拋下他一個醉漢四處亂跑。」

  「原來如此。」

  「公子在說什麼?」

  「沒什麼,嫂子且去照顧王大哥吧。」

  王甄氏進了屋子,應雪泥看了站在身旁一直不說話的楚嵐,道:「阿嵐有何高見哪?」

  「偽君子巧計奪家產,烈女郎妙語定輸贏?」

  「阿嵐真聰明,只是到底是烈女還是潘金蓮,可不一定呢。」

  楚嵐目光閃了閃,看著應雪泥,道:「自古以來,捉姦要在床,你前幾日半夜出去,可是捉著了?」

  「當然,幕天席地,乾柴烈火,嘖嘖,她這般人才,不入天香樓委實可惜了。」

  楚嵐眉毛一挑,又一腳踹去:「混帳,那天香樓果然是那種地方!」

  「阿嵐莫吃醋,為夫再不去就是,嗷嗷!痛!」

  兩人鬧了一陣,停下手來,楚嵐正色道:「這事你我清楚也沒用,我只問你,你到底意欲何為?若為一己之私牽連無辜之人,那宅子不要也罷。」

  應雪泥道:「不破不立,阿嵐你看,那王春本是正兒八經的長房,這家俬本有一多半是他的,只因他為人老實,卻被害到這步田地,便是我不出手,他日子也只會越過越艱難,說真的,我都替他抱屈!」

  「好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應雪泥道:「阿嵐言重了,我雖不敢說毫無私心,卻也存了懲惡揚善的意思,不過不經一番寒徹骨,哪有苦盡甘來的一天,屆時王春與咱們各得其所,豈不美哉?」

  楚嵐沉默了一會,道:「真的?」

  「阿嵐若是不信我,還能信誰呢?橫豎我也只是替人鋪路罷了,到底怎麼走,就看王春對他那好弟弟狠不狠的下心了。」

  「方才他哭成那樣,也沒說王寶一個錯字。」

  「倒是個難得的厚道人,但他沒對不起王寶,王寶卻未必會放過他!」

  「這便是你說的寒徹骨麼?」

  「呵呵,寒徹骨算什麼,須得寒透心扉,那老實人才能回過味來,知道什麼叫做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道理。」

  第二日,王春醒了,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拖著小車去擺麵攤。

  楚嵐與應雪泥在家無所事事,坐在院子裡,教王春那個兒子識字,到了中午時分,王甄氏出來招呼三人吃飯,剛一坐下,院子門口就來了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王驢兒。

  王驢兒滿臉得意,站在門外大喊大叫,道:「王春家的,你男人出事了,連鄉里的里正老爺都驚動啦,要捉他見官呢!你快去看看吧!」

  楚嵐一驚,聽見噗通一聲,原來那王甄氏聽見這聲音,忙從裡屋出來,大概急火攻心,竟暈倒在地上!

  她兒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十分驚慌,強忍著沒哭。

  楚嵐忙道:「別慌,我們去看看,定沒事的。」

  那王驢兒見了這一幕,十分痛快,挖苦道:「哼,嘴硬的玩意,等著傾家蕩產吧!」

  應雪泥從容起身,道:「我替你找的宅子有些眉目了,用不了幾日便有喬遷之喜。」

  那王驢兒一聽這話,喜上眉梢,正要應承,抬眼一看應雪泥雲淡風輕,無悲無喜,看他的眼神仿若在看一隻螻蟻,未開口已露了三分怯,啐了一聲晦氣,便慌慌張張的走了。

  應雪泥道:「阿嵐,走吧,去看看怎麼了……」

  楚嵐與那小男孩一道將王甄氏扶進去,安慰了一番,便與應雪泥一道向村口走去,那裡正是王春擺麵攤的地方。

  到了村口,見王春茫然的坐在一塊空地上,鼻青臉腫,麵攤子被砸的七零八落,一圈看熱鬧的正圍著嘰嘰喳喳呢,王驢兒也在其中。

  王春邊上站著一個肥胖的男子,那男子滿臉怒氣,道:「王春,如今鬧到這步田地,我卻是做不了主了,衙役一來,你與他們分說去吧。」

  楚嵐忙走上前,低聲問王春怎麼回事,王春木呆呆的,並不回答,

  應雪泥對著那肥胖男子拱了拱手:「想必您就是此處的里正老爺,我這朋友不知犯了何事,竟驚動了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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