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冰裂

  既然紫香查了沒事，那她就跟著進去看看，也無妨。

  箐麓書院的門口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這些馬車多是富人常用的那種，有的馬車車棚一側，還掛著所屬府宅的銘牌。

  錢嬌掃了一眼，身側的周書僮就嚷嚷著讓她進去，她只好抬腳跟上他，進了箐麓書院。

  百聽不如一見，錢嬌從歸勸石前走過之後，心裡頓時生出這種感覺。

  眼前古韻十足的書院，比之她前世讀過的大學，不知好上多少倍。

  再往裡走，每隔五步便會遇到一行三五一夥的學子，他們都穿著箐麓書院的校服。

  「瞧瞧，當年我也是穿著這樣一身水藍，腰間系一條白色雲紋大帶，清一色的寡淡無趣，連個玉佩香囊都佩戴不得。」周書僮看著面前走過的學子，很是懷念的說道。

  一行人看著那些學子走過去，周書僮突然湊近了錢嬌，憋著笑偷偷又說道：「你瞧瞧他們腳上的鞋子，也都是清一色的雲紋白面，教導我們的先生稱，這叫平步青雲，哈哈……」

  錢嬌聽周書僮笑的古怪，側頭看他時，他已經朝旁邊退開了兩步。

  

  周書僮負手而行，十分老道的又道：「要是先生看到我如今的模樣，只怕要氣死。」

  錢嬌頓時明白周書僮笑什麼，所謂平步青雲，左不過是先生希望他們日後在官場平步青雲、官運亨通，可如今……

  這時，她側頭看了一眼林墨，見他正將目光從自己這邊挪開。

  箐麓書院的冬盛會多是學子加入，準備的活動有清談、文涉、詩詞畫藝、棋藝對比……多半是文比居多。

  錢嬌隨著周書僮走了一圈，便有些不想動了，抬頭四顧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高台上的盼歸亭上。

  「怎麼？想上去坐坐？」林墨的聲音突然從身側響起。

  錢嬌側頭，見林墨又在看著自己笑，不覺皺了皺眉，她沒和林墨說話，而是轉而看向周書僮，說道：「我去上面歇歇，你們自己去看看其他的吧。」

  她伸手指了一下盼歸亭。

  周書僮抬頭看了一眼，見盼歸亭上無人，便提議道：「我陪你去。」

  「不用。」錢嬌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管周書僮同不同意，就朝通向盼歸亭的台階踩了上去。

  周書僮欲跟過去，林墨卻拉了他一下，「趁著她在上面休息，我們去以前的學堂看看。」

  「這……」周書僮遲疑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

  通向高台的台階約有十二級，上了高台，再走過一條長廊，便能直達盼歸亭。

  錢嬌走到長廊正中，卻突然停了下來，她憑欄而望，恰好能將高台下面的那片湖盡收眼底。

  紫香站到她身側，也朝著下面看了一眼，忽然，她皺了皺眉，指著下面的某一處，說道：「姑娘，那邊似乎出了事情。」

  錢嬌順著紫香所指看過去，只見湖邊西側，一小群人正圍在一起，中間隱約還能看到，有個人倒在地上，似乎還在挨打。

  「下去看看。」錢嬌突然眯了一下眼睛，腳下很快的朝著台階走了過去。

  她走的很快，快到旁邊的紫香覺得詫異。

  很快，錢嬌便站到了人圍外側，她站在腳，清冷的目光朝著眼前看了過去。

  人頭涌動之間，可以看見的確有人再挨打，而打人的人，還在罵罵咧咧。

  「哼！莫淺風，你年年都過來，我年年都得動手打你一頓，你說說你這是賤骨頭，還是自己找打，啊？哈哈……」

  打人者身高六尺，膀大腰圓，一身的橫肉隨著他的大笑而顫抖不止。

  錢嬌垂眸，於眼前圍觀者身體間隙之中，看到了莫淺風的臉。

  他臉色慘白，嘴角掛著血，可目光卻如一汪死水，沉靜的沒有半點情緒。

  錢嬌皺了皺眉，再次抬頭看了一眼一隻腳踩在莫淺風頭上的胖子，回頭就對紫香招了一下手。

  紫香連忙湊近，聽錢嬌在自己耳邊耳語了幾句，然後點了點頭，快速離開。

  錢嬌再次看了一眼莫淺風，然後轉身就走，直到遠離湖邊，這才尋了個石椅坐了下去。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湖邊的圍著的人才朝旁邊退開，莫淺風捂著一隻胳膊，舉步維艱的從人群讓出來的缺口中走了出來。

  身後還能聽到嘲笑聲，可他無動於衷。

  「哼，這麼個廢物，早該死了才好。」胖子側頭呸了一口吐沫，抬腳就朝岸邊走，其他人跟在他身後，臉上不乏諂媚、恭維之色。

  一行人邊走邊笑，走的極其慢，沒有一人察覺，他們腳下的冰，正快速的碎裂。

  莫淺風剛走到青石路上，身後突然發出呼救聲，他下意識回頭，眼前的一幕，讓他那雙眼睛瞬間睜大。

  只見剛才嘲笑、奚落，甚至於打他的安陽侯世子等人，悉數落入了水中，而原本支撐著湖面的冰，已經四分五裂。

  莫淺風看到向上翻起的冰層，眸光一凝，猛然回頭朝著四周看了過去，他似乎在找什麼，可很快，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一片枯藤下。

  那裡坐著一個人，他一身白衣，長發束以白帶，垂於頭頂，只是那人身量極小，那張臉……也極小。

  莫淺風眯了眯眼睛，半響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

  紫香是小跑著找到錢嬌的，她雙眼明亮，臉上還掛著笑意，「姑娘。」

  錢嬌笑了笑，什麼都沒說，起身重新上了高台。

  一直到再次站到高台的長廊上，紫香才低聲問道：「姑娘，您怎麼知道那裡的冰會碎？對了，你讓奴婢撒了粗鹽和水在那些人四周，難不成就因為這個，冰面就裂了？」

  錢嬌凝眸看著下面的湖，那裡還有成片的冰面，她語氣淡淡的說道：「我聽周書僮說，以往箐麓書院會在這一日舉行冰嬉，可今年因為冰層裂過一回，新結的冰不足以承受太多的人站在冰面上。」

  她轉過頭，看了紫香一眼，然後緩緩朝涼亭走。

  「我讓你灑水和粗鹽，只不過就是想讓本就不厚的冰層，裂的更加快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