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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遺信

2024-07-19 11:55:41 作者: 茶一茶

  傍晚燕城在大家的期盼中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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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來了一個木漆盒子,盒子裡邊最上邊是一個信封,下邊是一沓子銀票房契地契之類的。

  阿蘭對銀票之類的並不關心,拿到盒子就著急讀那封給她祖父的信。

  信封上工整的寫著:亦安親啟

  亦安是賈老太爺的名字,依然沒有姓氏,並未寫賈字。

  阿蘭緊張的手都有點拿不穩,她吞了幾下口水壓驚,顯然不太管用,乾脆將信一把塞給芸在。

  「你來替我讀,我心裡慌的厲害,這裡邊肯定有了不得的秘密。」

  芸在定了一下神,打開那封信,只看了一眼開頭寥寥數字,就讓她驚地楞在原地。

  亦安,吾甥。

  他居然是賈老太爺的舅舅!

  芸在抬起頭看向一臉好奇的江潯與阿蘭,還有一旁看起來在擦劍實際上也一直在偷瞄留意情況的阿箏。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又低下頭繼續看,打算乾脆一口氣看完再告訴他們,免得大家又都驚嘆詫異,這信就一時間讀不下去了。

  江潯看芸在不說話,忍不住好奇,便湊到她身邊一塊兒讀。

  阿蘭:「誰允許你看的,我只讓芸在看了,可沒讓你瞧。」

  江潯知道她是緊張才沒來由的胡亂攀扯,他拉著阿蘭的胳膊將她拽到芸在旁邊。

  「膽小鬼,真是慫人,咱們幾人一塊兒看,你就不怕了,來!」

  阿蘭罕見地沒有掙脫,也沒有反駁,她任由江潯拉著自己,或許是那開篇的幾個字也足以讓她震驚得閉口不言。

  那封信雖然只有薄薄的兩頁紙,卻寫盡了一個家族——燕家的悲慘命運。

  六七十年前,燕家是朝中有百年根基的世家,文人清流的表率。

  燕家之所以能屹立百年而不倒有最為重要的兩點,其一是在讀書人中極其有威望,其二是堅決不涉黨爭,只效忠於當朝君主。

  然而沒有人能真正的完全脫離開朝堂之上的爭鬥,當時的燕家家主有一子一女,長女喚作燕之行,長子喚作燕行之。

  燕之行是當時名門淑女中的佼佼者,名滿天下的才女,又出身於燕家,一行一止間都透露著百年大族的底蘊。

  這樣的女子自然是各家公子爭娶的對象。

  然而燕之行長到十八歲還沒有定親,這在當時已經是一個非常尬尷的年紀,外界只說這燕氏女一心鑽研學問,心思並不在婚嫁之事男女之情上。

  其實另有原因,她心愛之人是皇子,而燕家有族訓:燕氏女絕對不能嫁予皇家,因為一旦與皇家產生姻親關係,就不可避免地會被捲入到朝堂的紛爭之中。

  而與她兩情相悅的還不是一般的皇子,是當時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的二皇子。

  燕家的沒落卻並不在這件事情上,之所以被抄家滅族是因為通敵叛國。

  鐵證如山,辨無可辨,燕家一夜之間跌下神壇,變成人人唾棄的賊子。

  二皇子用盡了手段,也只暗中保下燕之行與燕行之姐弟兩人。

  不過幾個月後,還是東窗事發,二皇子因此被幽禁,從此再也無緣皇位,燕之行淪為教坊中的官妓,最為下等的妓女,人人都可以成為她的入幕之賓,而燕行之本該被絞殺,二皇子用盡了最後一點手段,才將其假死送出。

  這才有了今日被眾多學子尊崇的行之先生。

  阿蘭的曾祖父一直打著經商的幌子,實際身份其實是二皇子手下的幕僚,對二皇子忠心耿耿。

  他更欽慕燕之行的才華,一直暗中幫她,在燕之行淪為官妓的三個月後,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她被阿蘭的曾祖父贖了出來,成為她的妾室,六個月後生下一子,取名亦安。

  燕之行在生完孩子的第二日就吞金自盡了。

  那孩子是她沒入教坊司以前懷上的,是二皇子的血脈,唯一的血脈,所以她不捨得死,在孩子生下來以前即使受盡屈辱她也不能死。

  阿蘭的曾祖父在幾年內又通過各種途徑將燕行之尋了回來,安頓在巴州的賈家老宅,卻不敢再多逗留,帶著三歲的亦安回了潮州城,為了避免別人的懷疑,從此也不再與巴州聯繫。

  三人都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牽扯這麼大,信讀完都久久的沒有聲響。

  阿箏不識字,不知道那上邊都寫了些什麼,餘下三人只顧著驚訝,又忙著感嘆命運的不可預測,也沒有精力跟他詳細說。

  「難怪祖父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爹爹,到最後都放不下,祖父真是可憐,還有行之先生。」她推推芸在,「芸在,他是我祖父的舅舅,那我應該叫他什麼?我排不清楚輩分。」

  這也是芸在不擅長的領域,「他是你祖父的舅舅,他如果是你祖父的舅舅那......我也不知道。」

  江潯:「咱們說重點好不好。」

  他也不像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也弄不清楚。

  阿蘭:「所以你知道嗎?」

  江潯訕訕道:「不知道。」

  心裡暗想我也沒活得這麼長的長輩啊,我怎麼知道叫什麼。

  江潯繼續轉移話題,「難道就因為你祖父知道自己父親是皇子,還是可能繼承大統的那種,所以才不甘心?」

  「我猜你祖父並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知道當年事情的人必定少之又少,看這信的內容那行之先生肯定沒透露過一點,至於你曾祖父,肯定也不會說,所以你祖父只是知道他非賈家親子。」

  芸在臉上有痛苦之色,「他肯定派人來這裡查過,如果他不知道他的父親其實是二皇子,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他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這才是他真正放不下的。」

  江潯沒明白,「什麼叫『他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阿蘭一瞬間露出恍然的表情,她的唇顫抖著,「他以為自己是那些人的兒子?連曾祖母都不確定的那些人?」

  芸在縱然心下不忍,還是點了點頭。

  燕之行曾經是官妓,官妓是什麼?那就是人人可夫,算著日子,在不知道內情的人看來她的孩子絕對不會是被贖出來以後有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孩子是在教坊里懷的,是隨便哪個嫖客留下的。

  當然亦安老先生也會認為自己是生父不明的野種。

  他怎麼能不痛呢,怎能不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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