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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求親

2024-07-19 10:53:00 作者: 斑之

  這天,是個風雪天。

  天還只蒙蒙亮就飄起雪花來,阿嬌睡到辰時末才起身,天地間早已經是混沌一片,宛如散開了一面巨大的雪簾。

  午後時分,雪終於慢慢停歇下來。

  站在廊下望去,但見無邊無際的雪白晶瑩在不知何時冒出頭的陽光下白光閃耀,叫人有些目眩神迷。

  入了冬後連綿的大雪把巍峨壯麗的漢宮妝點的銀裝素裹,說不出的乾淨純潔,叫人心裡都透著痛快極了。

  殿裡的幾盆山茶花因著殿內暖和呼啦一下全開了。

  鶴頂茶,大如蓮,紅如血,中心塞滿如鶴頂。

  寶珠茶千葉攢簇,花大而繁心,色澤殷紅。

  串珠茶,粉嫩嬌艷。

  

  瑪瑙茶花如其名,紅黃白粉為心,赤紅的花瓣上灑滿了白點,恰如瑪瑙的花紋,後人贊曰「勻脂漚粉豈傾城,紅白天然媚自生」

  一捻紅花開似火,熱烈絢爛。

  照殿紅的艷麗比之一捻紅就更勝一籌了,幾乎映得殿中一角紅光照地。

  但最美的還要數曼陀羅茶花,殿中養的這盆曼陀羅足足有丈高,枝幹繁茂葳蕤,生機勃勃。

  葉似丹桂,中闊兩頭尖,墨綠深沉。

  花大如蓮,艷光四射。

  元暶愛的不行,說這花一開立時就把旁的茶花都比下去了,日日來只賞這一盆茶花。

  轉過年她虛歲就十二歲了,實實在在的是大姑娘了,在民間這樣的年紀早都定了親在家中待嫁。

  元暶卻還跟著帝後住在一起,便是館陶都勸她說叫元暶住出去。

  阿嬌在宣明殿、廣明殿、昆德殿、玉堂殿、金華殿、承明殿這幾個公主所居的宮殿選了又選,覺得廣明殿還不錯,同溫室殿和清涼殿都近的很。

  宮殿也沒怎麼住過人,簇新寬敞。

  就是擺設鋪陳得換換,不過也快得很。

  阿嬌打定了主意,這天在元暶又來她寢殿的時候就主動和她說起換宮的時候。

  想想元暶從六七歲時就鬧起,鬧了這麼多年,阿嬌想想還真有些愧疚。

  她好像有些太黏孩子了,但其實想想廣明殿也近得很,最多兩刻鐘就到了。

  不論是元暶過來,還是她過去,都方便的很,又給了孩子盼望已久的自由自在。

  阿嬌越想越覺得好,她興沖沖地說完,滿心以為元暶會高興的跳起來,立時就叫人收拾東西。

  卻不料元暶反應極為平淡,就像聽著問她晚膳想吃什麼一樣,漫不經心地只是嗯了一聲。

  阿嬌微微蹙眉,心下擔憂起來,不會是把孩子吊的太久,她已經不感興趣了吧?

  阿嬌心下很是內疚,上前去攬著元暶的肩,不知說些什麼好。

  元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

  「母后,您剛剛說什麼?」

  又握著手中的小鏟輕輕地給花松鬆土,感慨地道:「這花開的可真漂亮。」

  阿嬌失笑,原來這孩子沉迷在花間,根本就沒聽清啊。

  她便把搬宮的事又說了一遍,元暶大為意外,「母后,您怎麼好端端地想起來要趕我走了?」

  這孩子怎麼只有驚沒有喜?

  從前她都是跳著腳想搬出去,阿嬌不許後每每都是撅著嘴走的。

  今天聽這話音,似乎還不想走呢,她說的是趕她走。

  阿嬌心中覺出了不對勁,「你不是一直想搬出去嗎?從前我和你父皇都捨不得你,放心不下你。現在想想你都這麼大了,左右廣明殿也近的很。」

  元暶笑笑,撂下手中的花鏟,纏上她的胳膊撒嬌道:「那個時候我還小嘛,現在我就想多陪陪您和我父皇。」

  阿嬌心中暖流涌過,說不出的滿足和感動充溢了她心間。

  她養育的這對兒女,暠兒多智近乎妖,早就不屑做小兒狀在她膝頭撒嬌。

  更何況每每見著暠兒在朝堂上對著諸臣侃侃而談,引得他們連連點頭時,阿嬌心中莫名的失落就更多了。

  用劉徹的氣話來說,暠兒早就已經不止是他們的兒子了。

  元暶又正在青春期,很有些反叛性子,阿嬌有時候真有些心灰意冷地和劉徹感慨說兒女真是磨人的債。

  現下聽得元暶這麼一句貼心的話,阿嬌便覺得從前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還不等她心中感動的情緒繼續發酵,劉徹大步進來了。

  掃了她們母女一眼,就徑直進內殿去了。

  元暶的「父皇」噎在喉嚨里,都沒來得及張嘴。

  這是怎麼了?

  劉徹像這樣把外面的情緒帶回來的情況,這麼多年幾乎沒有。

  殿裡的氣氛驟然變得緊繃繃的,壓抑的人都不敢說話。

  阿嬌沖元暶揮手,示意她先回自個人的寢殿去。

  「軍國大事,你小孩子家也不懂,回去歇著吧。

  晚膳時再過來,你父皇就好了。」

  元暶點點頭,一步三回首地走了。

  阿嬌步履匆匆往裡進去,沒看著元暶若有所思充滿擔憂的目光。

  阿嬌腳步放輕地進了殿,殿中一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早被天子的低壓一嚇悄沒聲地退了出去。

  劉徹一身玄青常服都沒換,滿臉陰沉地坐在榻上,見阿嬌近來臉上才勉強有了些笑意。

  阿嬌看來,那笑意實在也太勉強了,勉強到有些猙獰。

  她寧願劉徹不笑,左右他是不會遷怒她的,她也根本不怕他。

  他深深地長出了一口氣,像是極力克制壓抑著自己的火氣後,才招手才阿嬌坐到他身邊來。

  阿嬌心下鬆了一口氣,還能控制自己的理智,應該算不得太嚴重的事情。

  她徐徐上前,順從地坐在他身邊,把頭靠在他肩上。

  她滿是訝異不解,能有什麼事叫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匈奴?

  不會,漠北之戰後他們根本就翻不起浪花了。

  更何況,從今劉徹剛登基那麼難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火大過。

  諸侯?

  也應該不是,推恩令一下,又陸陸續續地除了一批封國,淮南國和江都國的造反被鎮壓更讓諸侯們最後的一點膽氣都沒了。

  如今的劉徹,實實在在是九五之尊。

  阿嬌想不明白他能為什麼事犯難,什麼人又能叫他生這麼大的氣。

  她問,劉徹必定說。

  但是他現在沒說,就說明那一口氣還堵在他心間,不如叫他自己消化一會,慢慢平靜下來了再說。

  阿嬌伸手纏握住劉徹的手,一言不發地陪著他。

  劉徹的氣一點點地消散下去,等著他滿腔盛怒的心情平靜下來時,已然到了黃昏時分。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先時或許小得很,等人察覺時已經是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從九天之上猛烈地俯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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