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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子妃

2024-07-19 10:40:02 作者: 斑之

  阿嬌卸妝沐浴過後,披著還滴水的頭髮穿著淡紅薄裙出來時。桌上已經擺好了各色點心、粥和各色小菜,看到阿嬌出來,早有人上前服侍她坐好。一個鵝黃衣衫眉眼溫柔的女官手腳麻利地為阿嬌盛好一碗湯放在她手邊,躬身對阿嬌說:「太子早有吩咐,說娘娘今日忙累,讓婢子們服侍娘娘早些用膳。娘娘先用碗湯再用膳,對胃好。」

  這樣就有些誇張了吧,她累劉徹也累,他還沒有來先梳洗過就算了,她心中寬慰自己是不要油頭滿面地見他比較好。再不等他就用膳了,估計等他回來自己都睡了。大婚初夜,再讓他覺得她驕縱。

  所以,她堅定地抵制住了誘惑:「這麼晚了,你們都下去歇息吧,留兩個在外殿伺候就行。」海棠偷眼看了一下阿嬌,想提醒她什麼。但是鵝黃衫女官已經躬身道是,沒有一點猶豫地帶著人悄聲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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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整個漢宮都張燈結彩,宮中人人忙的腳不沾地眉眼帶喜。更不要說太子宮了,按禮制今天東宮全部的屬官都隨太子去堂邑候府迎她。太子妃殿的布置顯見是用了心的,舒適大氣。

  阿嬌四處看了看,左等右等劉徹還沒有回來,困意倒是越來越重,她找了把椅子坐下。人一有了依靠後,不一會就頭如倒蒜般點個不停。阿嬌費力想精神一點,但堅持不了多久,幾乎要在椅子上睡過去了。

  劉徹這天可以說比阿嬌累多了,大婚的頭晚他一直在想第二天的流程,雖說禮官就在旁邊提點。但是他還是想盡力給阿嬌一個完美無缺的婚禮,等他在腦子中過完一遍後已經是二更了。他想到已經快一年沒有見到阿嬌了,當下也沒有一點睡意。

  翻身下床叫春陀進來服侍,又吩咐下去叫東宮上下開始準備。春陀有心勸太子再睡一會,迎親五更開始也是不會遲的。春陀從小就伺候劉徹,從膠東王到太子,一直是劉徹身邊的第一人。所以他了解劉徹的脾氣,當下也沒有多話,吩咐上下忙起來。

  太子大婚,大宴群臣。一天繁瑣的禮儀下來後,劉徹還得去敬敬諸位臣工,等他回太子宮時已經是亥時了。想到阿嬌還在宮中等著他,他腳下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他腳下帶風地到了太子宮,看到鵝黃衫女官和海棠侍奉在外殿,不等她們行禮先皺了眉:「就你們兩個伺候?太子妃有什麼吩咐呢?」他的眉眼英武剛毅,雖說是微微皺眉,卻已經有了不怒自威的氣勢。

  鵝黃衫女官不慌不忙地從容答道:「是娘娘吩咐。」

  劉徹便不再看她,抬腳往裡走。

  海棠從前見的都是在阿嬌面前那個愛笑陽光又溫和的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私底下如此陰晴不定的太子爺,不免在劉徹腳步聲漸去漸遠後仍有點心驚。

  鵝黃衫女官扶起她,勸慰她道:「太子爺不愛笑,不過也不用怕,太子爺為人公正,也不苛待人。」跟著劉徹一道進來的小黃門春陀先笑了:「我說你知道太子爺為什麼給你改名玉蘭嗎?這位是太子妃身邊的海棠姑娘。」

  玉蘭怔了一下,忽地笑了起來,給海棠行了一禮:「是玉蘭唐突了,想必姐姐見到的太子爺多是溫潤的。」海棠慌忙側身不敢受她這一禮,這個玉蘭想必是宮中賜給娘娘的大宮女,跟她一般一輩,阿嬌又叮囑過她萬不可拿喬,哪敢受她的禮呢?

  她笑著反倒給玉蘭行了一禮:「姐姐客氣了,海棠剛進宮,正須姐姐多加指點。」

  話一說完,玉蘭爽朗地笑了:「姐姐和我就別再互相行禮了,以後都是在太子妃身邊伺候,不要這般外道。」話音剛畢,她又告訴海棠:「還有木筆、紫荊和連翹姐姐還沒有見過,稍後我引薦給姐姐。」海棠應是,看了一眼內殿心中不覺為太子看重阿嬌高興,玉蘭、木筆、紫荊、連翹都是花名,太子這是告訴這些貼身伺候的太子妃的重要性。

  這麼晚了,又累了一天,想必阿嬌已經睡下了。劉徹思及至此,不免放輕了腳步。內殿安靜地聽得到龍鳳喜燭啪啦炸開燈花的聲音,他拿眼一掃,阿嬌正蜷縮在椅子上頭如小雞啄米般點個不停。

  她在等他。

  他又是心疼又是歡喜地上前輕輕抱起她,她雙頰緋紅,睫毛輕顫,不施脂粉的她若朝霞映雪。他的心一下好像春天輕拂過太液池水面的柳枝,甜蜜又安心。

  他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輕輕蓋上被子。正準備出去叫春陀伺候他洗漱,阿嬌醒了,她本就睡的很淺,一放到床上一下就驚醒了她。

  她睜開眼,入眼的是大紅的錦帳。劉徹穿著一身喜服背對著她正坐在床上好像在低頭解什麼,她撐起身子翻身要下床。劉徹轉過身按住她的手溫柔說道:「別起來了,睡吧,我出去洗漱一下也就回來睡了,你不用等我。」

  阿嬌有些尷尬,但還是小聲地說:「我餓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和劉徹從小一起長大,在他面前還是自在許多。

  劉徹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著,嘴角上翹,一雙劍眉也柔和了不少。雖然沒有笑,但是顯見他此刻心情不錯。他看了一眼桌上紋絲未動的菜餚。揚聲叫:「春陀。」然後吩咐小跑進來的小黃門:「去傳話,叫再做一桌來,把涼的撤下去。」頓了一頓,又吩咐他:「把海棠叫進來伺候太子妃。」

  海棠小跑進來,劉徹已經去洗漱了。只有阿嬌一個人坐在床上,她雖只比阿嬌大了幾歲,但窮人的孩子懂事早,在她心裡阿嬌是主子也是妹妹。所以她在梳妝檯前給阿嬌挽發時樂不可支地告訴阿嬌太子給侍女改名的事,然後還小聲勸誡阿嬌也對太子好一點,兩個人你對我好,我對你好,自然就一直好了。

  她篤定的神色叫阿嬌不免有些好笑,明明什麼都沒有經歷過,還像個過來人一樣操心。她壓住笑意一本正經問:「那你說我要怎麼辦?」

  海棠不假思索地說:「太子妃也對太子爺熱情一點啊,就像太子爺對您一樣,想著他念著他。」她頓了一下,為阿嬌的問題找了個更恰當的形容詞:「您冷了一點。」

  阿嬌倏然心驚,她的下意識的疏遠這麼明顯嗎?她自覺對劉徹算的上親密有加,只是心裡對著未來不可言說的逃避讓她始終在心裡給劉徹畫著一道線,她和他各在線的兩邊。

  她剛想問海棠,海棠看她神色複雜自以為說中了阿嬌心事又安慰她:「您也多對太子爺多笑笑啊,她們都說男人喜歡撒嬌的。」阿嬌這下是真笑了:「她們都是誰啊?」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是個謹言慎行的人,從不肯行差踏錯半步。但是看到阿嬌這樣她又忍不住不說,她壓低了聲音告訴阿嬌是從前府中結婚了的娘子們說的,怕阿嬌訓斥她,專心給阿嬌挽發不再說話。

  阿嬌根本就沒有心挑她的錯,她心中百感交集,長年累月的裝,任是心計再深沉的人也裝不下去,何況是她?海棠雖然沒有看穿她,卻也知道她對劉徹不如劉徹對她。

  劉徹知道嗎?他看出來了嗎?他的心裡怎麼想?阿嬌一直到睡到床上還在想,一頓飯吃的心神不在。她側躺著看正在脫靴的劉徹,所有的宮人都退下去了,現在就他們倆了。她盯著他的後背,如果可以發射能量,想必劉徹現在已經被擊穿了。

  劉徹一轉身就看到了阿嬌滿眼放光地看著她,他今天總想笑,明明沒有什麼好笑的,卻覺得好像心底跟開滿了花一樣,抑制不住地就是想笑。

  更何況現在就只剩了他們兩人,他只覺得心就好像盪的老高的鞦韆一般,看著阿嬌說不出的緊張。明明就是自小就認識,他所有的快樂難過她都知道,但是這刻看著她明亮的雙眸他好像又回到大半年前那一次偷吻她,心劇烈的跳動,他都幾乎懷疑阿嬌聽見了他砰砰砰的心跳聲。

  他有些沒話找話地說:「你喜歡吃豆腐?明天叫長官少府再給你做別的花樣。」長官少府是漢朝主管皇室後勤的機構,雖說都有份例,但太子妃想吃什麼自是沒得說的。

  吃豆腐?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後世已經有歧義的詞從一本正經的大帝嘴裡說出來,略有點萌。阿嬌忍笑點頭,她剛剛是吃了不少豆腐,宮中做的豆腐比堂邑候府的廚子做的鮮嫩可口多了。御廚嘛,是吧。

  看到她點頭,劉徹像受到鼓勵等著大紅花的幼稚園小朋友又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豆腐的發明:「阿嬌你知道嗎?皇叔淮南王劉安在八公山上召集了方士數千人想煉仙丹,仙丹沒有成,偶然以石膏點豆汁,發明了豆腐。」他話中明顯是瞧不上淮南王煉丹的,他現在實在意氣風發的緊。

  那麼,為什麼你後來會那麼想要求仙問道?為了求不死藥,被少翁和欒大、公孫卿等人所騙,在史書上留下笑話,《漢武帝本紀》時,司馬遷濃墨重彩地用了一半的篇幅來寫這些事情。倒是像「遠征匈奴」、「廣開三邊」這些建立一個國家和民族前所未有的尊嚴的偉業,反而成了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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