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討肉的蔣氏

  蔣氏到傅家大大房的時候，傅家大大房正把半扇豬肉掛在一旁的牆角，由陳氏指揮著傅禮，一塊一切的肉被切下來丟籮筐里，稍後會在醃製好以後，放在張氏的房間，由張氏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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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今日買了一個大金鐲子，又成功的把陳氏膈應到，心情自是不錯的。

  也因心情好，她大受一揮，拿了大一塊的大肥肉出來，讓三兒媳婦楊氏拿著肉到廚房去煮肉。

  原本有些偷奸耍滑的楊氏，在拿了大肥肉以後，立即變得勤勞起來。

  她喜滋滋拿著大肥肉進廚房以後，趁人不注意，偷偷割下二三兩的肉，順手丟進一旁的炭火罈子。

  農家用不起炭火，在燒柴火的時候，大的木頭燃燒以後，會把燃燒後的木頭夾起來，放入罈子里，再那個粗瓷碗蓋上，由於空氣的隔絕，火材熄滅後，也是能勉強當炭火使用的。

  這炭火罈子，平時沒人管，都是楊氏在折騰，楊氏把肉暫時藏這裡，倒是一點不擔心。

  楊氏心裡盤算著家裡發財了，肉多了，如果一次能省下兩三兩肉，等過兩天，她便給娘家送回去。

  楊氏的娘家哎附近的楊家村，家裡在生下四個丫頭片子以後，才生下唯一的男丁，對這個男丁，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楊氏姐妹等人作為賠錢貨，從小被教導得非常顧家，不過這個顧家，顧得不是別人，而是娘家的兄弟。

  在前些年，傅家大大房的小三房被壓製得厲害，楊氏即便想幫村娘家，也找不到機會，也因此，她可沒少在娘家受白眼。

  此番她想著她能拿大白肉回娘家，心裡不免得意起來。

  楊氏用心做事，手腳還是挺麻利的，很快，一大塊肉就煮熟了，肉的香味傳來，切在菜板上，一層油水把菜板都澆滿了。

  楊氏的兩個女兒傅柳兒和傅杏兒在灶台看著那白肥肉，口水直流。

  楊氏瞪了兩個女兒一眼，一扭頭，偷偷拿起一塊肉，丟給了她的兒子傅大壯，對於她的兩個女兒，卻是看都不多看一眼。

  反正都是賠錢貨，以後養大了，都是別人家的。

  而在楊氏切肉的時候，正是蔣氏拿著一個菜籃子，可憐巴巴推門來到傅家大大房的時候。

  蔣氏來的時候，作為大大房的女主人，傅義的親娘，張氏正在堂屋裡擺弄她的大金桌子，一邊在盤算著剩下的肉怎麼吃。

  看見蔣氏來了，她斜著看了一眼，道，「又來打秋風了？」

  蔣氏可憐巴巴的看著張氏，道，「娘，家裡沒肉了，她……她喊我來……拿一些……肉。」

  蔣氏覺得臉面都丟盡了，說話的聲音，自然越來越低。

  張氏冷笑一聲，道，「要肉？拿一些？我家的肉，憑啥讓你們家拿一些？你們家是要飯的嗎？總是盯著別人家的肉，這也要，那也要，怕是天生就是窮命，生來就是討飯的。」

  「娘……娘……」

  蔣氏被罵得狗血淋頭，張了張嘴唇，眼淚在打轉，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滾！咱家便是有金山銀山，也沒得見天補貼兄弟家的到底，自己家一家人都有手有腳的，哪能天天不要臉到別人家打秋風？」，說著話，張氏拿起一旁的掃帚，就朝著蔣氏身子上打過去。

  蔣氏跑不及，身子上被惡狠狠打了好幾下，這才跑出了大大房的屋子。

  聽見聲音的楊氏跑過來，對著屋子外吐了一口唾液，砰的一下把院子門關得特響聲，嫌棄蔣氏跟嫌棄什麼髒東西似的。

  蔣氏看著附近來看熱鬧的鄰居指指點點，臉都紅透了，嗚嗚的哭著，一下跑開了。

  蔣氏在大大房，註定是要不到肉的，等哭夠了，肚子早就餓得呱呱直叫，可是卻無處可去。

  她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本想在村子裡唯一的零嘴點買點吃食，但是一轉頭，才想起上次回娘家，她把傅義交給她家用的那點子錢，全部都給了她後娘。

  嘆了口氣，蔣氏去村口的井邊打水猛喝了幾口填肚子，這才去山上采一些野果子果脯。

  蔣氏註定在傅家大大房要不要吃食，這一點，陳氏知道，張氏也知道，陳氏不過拿蔣氏出氣，故意拿捏她，作踐她罷了。

  可憐蔣氏看不清這些，只覺得自己的一雙女兒不懂事跑出去姑婆家住著，家裡的一堆活兒都推給她，婆婆也因為一雙不懂事的女兒拿捏她，欺負她，她所受的所有苦楚，都是兩個賠錢貨造成的，如果兩個賠錢貨乖乖在家幹活，現在被罵的人，被餓的人，就不會是她了。

  蔣氏不敢恨丈夫的親娘張氏，也不敢恨婆婆陳氏，便撿了軟柿子——自己的兩個女兒恨，只覺得這兩個賠錢貨果然像娘家弟妹算命的那樣，說是生來就是克自己的，所以，為了自己的號日子，得早些把兩個賠錢貨弄走，離得遠遠的才行。

  蔣氏的娘家弟妹的一個叔公，聽說出家做過道士，很有真本事，那娘家弟妹就把人請來，免費給一家人算命。

  在當年，那人算出蔣氏後娘生下的弟弟，以後肯定出息，生來就是大大官的料，而蔣氏呢，以後靠著這個娘家弟弟，也能一輩子和順，如果蔣氏過得不好，一定是被家裡女兒克了的緣故。

  蔣氏對那道士的話深信不疑，再加上重男輕女思想嚴重，對自己的兩個女兒，當真沒有半分的喜愛。

  此番，被陳氏拿捏，也越發的恨上了傅容兒姐妹。

  等到了傍晚，餓了一天的蔣氏慢吞吞朝著家裡走去。

  在蔣氏路過傅姑婆家裡的時候，那屋子裡，先是「滋溜」的傳來油煎炸的聲音，緊接著，一陣奇異的香味傳來，蔣氏餓得前胸貼後背，此時竟越發無法忍耐飢餓，一步也走不開了。

  蔣氏透過院子木門縫隙朝著屋子裡看過去，只見那小院子的大榕樹下，擺放著一張圓桌子，傅春兒先是把碗筷擺放後，接著，拿了一個洗刷乾淨的曾經的小豬草放在餐桌。

  蔣氏正奇怪這些人搞什麼名堂，便見傅春兒在豬槽子裡放滿了炭火，等炭火放好，一個陶瓷鍋放在豬槽子上，在陶瓷鍋里，那陣陣異香經過風吹來，竟越發刺鼻了。

  「姑婆，吃飯了。」

  「來了！」

  傅姑婆走出來的時候，餐桌露出全狀，那陶瓷鍋里的，只見紅色泡腳小米辣鋪著，一大條魚肉擺放其中，除了魚肉，一些豆腐，魔芋，蘑菇等配菜一起在火炭的加熱下，發出滋滋的聲音來。

  只見傅姑婆挑起一塊魚肉，眼睛瞬間眯了起來，片刻，道，「這就是烤魚？麻辣鮮香，果真說不出的美味。」

  「姑婆，這叫黑豆腐烤肉，你嘗一下這黑豆腐，非常入味，味道不比魚肉差。」

  傅姑婆夾起一塊豆腐嘗了一下，點頭，連聲讚嘆，「好，好，好！」，頓了頓，又道，「這魚肉是那麼姐妹兩人抓的，豆腐也是你們買的，蘑菇是你們采的，飯也是你們做的，說起來，老婆子真是占了你們大便宜了。」

  傅姑婆話音一落，一旁的傅容兒姐妹還沒說什麼，門外的蔣氏卻肺都氣炸了。

  她生下的兩個賠錢貨，寧可去孝敬一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孤老婆子，竟不知來孝順她這個親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