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另一個自己

  「問我有什麼感想？」

  目光緊緊盯著遠處蜷縮在骯髒街角的瘦弱身影，陸乙眼中先是湧出些驚疑。

  接著，更是猛的將眸光一轉，望向了臉上隱隱帶著些唏噓之意的白楊君。

  「白楊君，你帶我來此……就是這個意思？」

  說著，語氣之中甚至帶出些驚怒來。

  「這，也是神猿空的謀劃？」

  

  「此事，莫非你早就知情？」

  隨著陸乙一縷驚怒出口。

  原本仿佛影子般站在他身後的小初，更是如同之前仍是石像時一般。

  自他身後，緩緩升起自己一雙仿佛不帶任何感情的蒼白眸子。

  接著，更是盯著白楊君冷冷道：

  「陸乙，若在此處殺他……我有五成把握。」

  「……」

  隨著小初這話落下。

  眼中閃著驚怒的陸乙尚未開口，反而對面被他與小初緊緊盯著的白楊君微微一笑，道：

  「殺我？」

  臉上笑意中逐漸浮出些無奈。

  白楊君才看著陸乙搖頭道：

  「陸乙，莫非你覺得……此事是我做的？」

  說著，更是不見他有什麼動作。

  陸乙原本四散而出的念頭就如同被一下放大無數倍一般。

  而那念頭中，如方才那道瘦弱身影一般的人，更是堪稱密密麻麻。

  自他所在的這座小城以中心，遍布附近無數猿人城鎮，村莊。

  看到這一幕。

  陸乙眼中驚怒不減，心中更是猛的湧出無盡的驚疑與震撼。

  「神猿空，這是要做什麼？」

  心中震驚不過一閃。

  陸乙就見對面白楊君輕輕一招手。

  不遠處街角那衣衫襤褸的瘦弱身影，已瞬間被帶到三人身前。

  藏在骯髒污垢之下的驚慌面容，根本就與陸乙……一般無二。

  「這神猿界，到處都是『我』？」

  目光念頭齊齊在眼前的『自己』身上一閃，陸乙自然能從其驚慌失措的眸光中瞧出來。

  此時面前和他長著同一張面孔的『人』，不僅僅是長相。

  就連身上的血脈氣息，都與他一模一樣。

  接著，陸乙心中驚怒才稍微褪去一些。

  盯著白楊君冷冷道：

  「此人不光長相，就連血脈氣息都與我一般無二。」

  「神猿空在自家大界弄出這麼多我的『複製體』，是什麼意思？」

  「……」

  「你問我？」

  先是看著陸乙無奈一嘆。

  白楊君才搖頭道：

  「陸乙，此事我也是來了神猿界才知道。」

  「再者說，如今神猿界如此至多的『你』……恐怕不是一般手段能弄出來的。」

  「你仔細想想，這事情的源頭……還能有誰？」

  隨著白楊君提點一般的話。

  陸乙眼中先是一震。

  接著，才以目光掃過地上面露驚懼的『自己』，皺眉道：

  「你的意思是，這是我那未來之身的手筆？」

  隨著陸乙這一番話。

  臉上身上滿是污垢的『複製體』似乎也退去些驚慌，盯著陸乙道：

  「你，你怎麼長的和我一模一樣？」

  「難不成，你是來接我離開這獸人城市的？」

  「你是未來或者說過去的我？？還是平行世界的我？」

  隨著他這一番話。

  陸乙眼中的古怪先是濃郁幾分，才盯著眼前神色惶恐的『自己』搖頭道：

  「我是你的誰……尚且還不清楚。」

  「不過，此事我們有的事情時間尋找答案。」

  說罷，身上更是蒼翠神光一閃。

  直接將面前眼中隱隱閃出期翼的『自己』與身邊的小初一同捲起。

  接著，才看向白楊君道：

  「白楊君，你說此事你事先並不知情，我暫且信你！」

  「其餘的，你我先離開神猿界再說。」

  隨著陸乙這樣一番話出來。

  對面白楊君卻並未立刻回答，而是看著那被陸乙身上神光裹住的『瘦弱陸乙』道：

  「你我要出去可以，可他……卻離不得這神猿界。」

  說罷，更是不等陸乙臉色微變，再度開口。

  斬釘截鐵一般的搖頭道：

  「此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他一出神猿界……恐怕立刻就要斃命。」

  「甚至於，連你都要受到影響。」

  「……」

  「不能帶著他離開神猿界？」

  聽著白楊君這話。

  不光陸乙眼中湧出驚疑，就連一邊原本連上帶出喜色的『另一個他』，也一下子慌了神。

  口中語無倫次的道：

  「不是會要把我再扔在這鬼地方吧？」

  說完，眼中更是浮出些絕望道：

  「原本你們若是不來，我或許還能苟且偷生下去。」

  「現在這樣把我丟在這裡，我還不如自己去找顆歪脖子樹！」

  「……」

  隨著『複製體』這一番自暴自棄一般的話。

  白楊君目中含笑，並不說話。

  一邊陸乙，更是在眼中湧出些古怪來。

  到了如今，他已看的清楚。

  如今他眼前的這個『自己』，並非單純的『複製體』。

  「不光血脈氣息，恐怕連記憶與念頭都與我一模一樣。」

  「他，就是從前的我？」

  思緒到此一頓。

  陸乙自然知道，眼前『自己』口中的話不過是氣話罷了。

  「哪怕活的再難，我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心中猛的一嘆。

  陸乙見不能將他帶出去，暫時也熄了離開神猿界的念頭。

  下一刻，隨著神念掃過全城。

  身上神光也猛的裹住幾人，直接沖天而起。

  幾乎一眨眼之中，就來到城中一處裝潢奢華的酒樓之外。

  只是還未邁步朝里去。

  酒樓門口兩個氣血旺盛的猿人，已一左一右的上前幾步。

  口中更是冷冷道：

  「這是上城，不是你等賤民該來的地方！」

  「若是走錯，就是自己滾開！」

  「否則，立刻就打死你等！」

  說罷，身上更是氣血涌動。

  眼見就是等著陸乙等人頂嘴，直接動手打死他們。

  「說我是賤民？」

  見面前兩個猿人擋住自己去路。

  陸乙眼中原本不斷浮現的思索先是一收，竟是一下子被氣笑了。

  隨著陸乙猛想笑出聲來。

  一邊身形昂藏，負手而立的白楊君才呵呵一笑，道：

  「方才就與你講了，神猿空是此地的神。」

  「早些年諸族大聖還在時，光景還算勉強可以。」

  「到了現在嘛……」

  語氣到此一頓。

  白楊君後面的話並未出口。

  陸乙，更是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

  身上氣息不過一震。

  兩個身上氣血沸騰，隨時準備動手的猿人已被他身上神通之力猛的一震。

  在「轟」的一聲巨響中，重重撞進後面酒樓。

  下一刻，立刻就有無數神色精悍的猿人壯漢洶湧而出。

  只是這一回，沒人再對陸乙說這『賤民』了。

  只因此時的眾人身上，已被白楊君施展了一層淡淡的幻術之光。

  就仿佛根本沒有被方才之事影響心情。

  白楊君已直接繞過一群猿人壯漢，一邊朝著酒樓之內走，一邊笑道：

  「這凡俗風景，我也許久沒有欣賞。」

  「再和這些小東西計較，又有什麼意思？」

  說完，身形已猛的自陸乙眼前消失無蹤。

  「不和小東西計較？」

  眼見白楊君區區幾句話後，就直接以遁術去了上面酒樓包房。

  陸乙眼中，也一下子閃出些異色出來。

  或者說，此時他眼中閃出的……是警惕。

  「方才區區兩個猿人蝦米挑釁，竟然就能挑動我心中怒意，讓我湧出些殺戮念頭？」

  念頭猛的一定。

  不等陸乙繼續說什麼。

  就聽一邊的『自己』結結巴巴的驚愕道：

  「你打了猿人？這城中就以猿人最大，其餘諸族都是什麼『賤民』。」

  「怎麼這就沒了下文？」

  「你剛才施展的那些，是修行的神通法術？」

  隨著他這邊連珠炮般的幾句詢問。

  陸乙將眼中原本的警惕之光一收，才看著他道：

  「看來你我之前，都有許多問題。」

  說完，更是如之前白楊君一樣。

  直接帶著身邊小初與神色驚魂未定的『自己』，直接以遁術飛遁到了酒樓最高處的露台之上。

  此時露台上有已擺好桌案數張，上面堆著無數美酒佳肴。

  白楊君昂藏高大的身影則在不遠處憑欄而立，似乎眺望這座閃爍著沉沉暮氣的猿人城市。

  這邊不過一愣神的功夫。

  陸乙還未有什麼動作，他身邊那個身形瘦弱，衣衫襤褸的『自己』，也一下子撲了出去。

  直接就攥著兩隻燒雞，一邊往嘴裡塞一邊狼吞虎咽道：

  「來這鬼地方這麼久了，總算能吃一頓飽飯了。」

  「希望這不要是我自己的一個夢才好！」

  「……」

  「你……」

  瞧著『另一個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樣。

  陸乙眼中先是湧出些古怪，卻並未多說什麼。

  或者說，若是陸乙自己……遇到這種情況，恐怕也會和他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是篤定了，我不會傷害『自己』？」

  念頭到此一定。

  陸乙心中，也猛的湧出更多驚疑出來。

  「若這麼說，我的未來之身是想做什麼？」

  思緒一閃而過。

  陸乙身形並未在桌案附近久留，而是微微上前幾步，來到了站在憑欄而立的白楊君身邊。

  接著，更是以目光掃過下方算不上繁華熱鬧的猿人城市，淡淡道：

  「白楊君，若你對此事真的毫不知情。」

  「那特意引我來看……又是什麼意思？」

  「……」

  「呵！」

  就如同知道陸乙有此一問。

  白楊君將盯著露台下方城市的目光一收，才扭頭看著陸乙，在自己閃爍迷人光澤的眸中，閃出些笑容出來。

  「陸乙，我帶你來看的……不光是你『自己』。」

  「同時，也想讓你看看這神猿界，看看神猿界中的『古早萬族』。」

  兩句話落下。

  更是不等陸乙眉頭微皺，開口說話。

  將眼中笑意微微收斂，露出些悲天憫人的疲憊神色道：

  「陸乙，之前你身邊那蒼白之禍說的過，並未全部說錯。」

  「我欠神猿空人情時，它……還不是大道之主。」

  「今日將你擄來神猿界，也的確有我自己的私心在其中。」

  隨著白楊君一番嘆息。

  一邊陸乙更是臉色微微一變，目中湧出些異色道：

  「這麼說，你是想讓我……來看著神猿界中的古早萬族？」

  說罷，帶著異色的目光更是在眼前街道一掃，搖頭道：

  「你口中的古早萬族，我沒瞧見幾個。」

  「入目所見，都是那神猿空的猴子猴孫！」

  「你想讓我看的，總不會它們吧？」

  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中的古怪更是濃郁到幾乎掩蓋不住。

  面對陸乙這一番堪稱陰陽怪氣的話，原本還目露疲憊嘆息的白楊君，則是哈哈一笑，轉頭看著陸乙無奈道：

  「你這話雖然不中聽，確實也有你的道理。」

  「不過你眼前所見，不過是神猿界一隅罷了。」

  說完，身上更是神光一閃。

  直接將許多畫面，信息，傳達到陸乙念頭中。

  「在這邊界之城再向外的荒蕪山川中，才是古早萬族真正的棲息之所。」

  隨著白楊君這一聲嘆息。

  他方才傳達而出的信息與畫面，也如流光一般不斷自陸乙眼前閃爍而過。

  其中展現的，正是無數人身獸面的古早萬族，在荒蕪而枯寂的土地上艱難耕作，生存的種種情形。

  「這場面？」

  眼見無數畫面仿佛走馬燈一般不斷閃爍而過。

  陸乙心中先是猛的一驚。

  接著，竟是閃出些莫名的熟悉感出來。

  「這古早萬族生存的地方，怎麼這麼像之前的荒蕪大地？」

  這念頭一起。

  不等陸乙眼中驚疑閃爍，再細想什麼。

  一邊白楊君已再度嘆息一聲，道：

  「如何，這神猿界的『邊界之外』……你是否覺得有些眼熟？」

  「……」

  「眼熟？？」

  聽著白楊君似乎意有所指。

  陸乙心中不過略一思索，才終於臉色難看道：

  「白楊君，你是說地星與神猿界之間，竟有聯繫？」

  「之前四季神主所說，與神猿空聯手的蒼白之禍……就是薛連星？」

  面對陸乙臉色難看的質問。

  憑欄而立，一頭長髮隨風微微舞動的白楊君並未立刻回答。

  而是先在眸中閃出些悠遠，回憶之意。

  才終於扭頭看著陸乙，於目光中閃出些複雜道：

  「陸乙，你說的薛連星在虛空縱橫時，我……正被封在寶鏡殿。」

  「這些事情，我無法回答。」

  「不過……」

  語氣先是一頓。

  白楊君看著陸乙的目光中，已露出從未展現過的凝重與肅穆。

  「不過，如今虛空這諸多大事……恐怕都與薛連星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