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再也無任何關係

  客棧內，玄野兄弟和阮峰海還等在房裡，見李程一臉落寞的走了進來，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他們從沒見過李程受挫時的樣子，哪怕是兵臨城下或是被敵人包圍，這位太尉大人的臉上，也是始終如一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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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玄野率先開口：「我們找到了一些線索。賀文章斂的財，大部分送到了錦城。」

  錦城是晉王的封地。晉王一直在養精蓄銳，妄想有朝一日能殺回到皇城。

  「大人。」阮峰海也說道：「探子來報，錦城確實出現歐陽寧的身影。」

  李程點了點頭。

  南魏的習慣，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歐陽策仁善，不願意手足相殘，於是下旨命將歐陽寧一輩子囚禁於宗人府。

  哪知歐陽寧狡詐，悄悄逃了出去。不僅如此，還帶走了他悄悄藏起來的地宮圖。

  李程帶人找出了，被歐陽寧藏在別院地牢里的鐵匠夫妻二人，才知道歐陽寧已經集齊了四幅山河圖。

  他還找出了藏在別院裡的清虛道長，確定了林夢雪的身份……

  李程心口又是一陣悶痛。

  他抬起頭，看向玄野兄弟：「從現在開始，你們兄弟倆的主要任務是負責保護木雪姑娘和兩個孩子的安全。」

  玄野和玄浪對視一眼。

  他倆一身絕頂武功，就去保護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

  案子不查了？

  玄野抬起頭，眼角餘光看見長風對他直眨眼睛。

  心裡雖然還是不明白，但也只有低頭「是」了一聲。

  李程眼皮都不抬一下，「傳訊回去，讓小桃快馬加鞭趕到霧州……」

  ......

  玄野躺在大樹上，手撐著頭，看著院中的女人逗完孩子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感覺眼前一道黑影飄過。

  玄野一驚。

  他坐起身正準備衝過去，發現落在院中的男人，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袍角，才抬步走了進去。

  玄野：「……」

  他家大人，什麼時候喜歡翻人家院牆了？

  李程並沒覺得此行為有什麼不妥，他直接進了一間房，然後挨著房間內正用早膳的女子坐了下來。

  林夢雪：「……」

  李程看了小新一眼，一副「一點都不懂事」表情：「來一副碗筷。」

  小新一驚，回過神來，小跑了出去。

  「今天有線索了。」李程見林夢雪張了張嘴，忙率先開口堵住她的話：「我可是馬不停蹄的在跑這件事。」

  林夢雪翻了個白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見小新氣喘吁吁的拿著一副乾淨碗筷小跑了進來，然後滿臉諂媚的放到了李程跟前。

  「小新。」李程滿意的給自己盛了一碗粥，說道：「我已經找到線索了。」

  小姑娘頓時緊張得屏住呼吸，一臉期待的看著李程。

  李程斜了一眼林夢雪，給她碗裡夾了個肉包：「等會兒就帶你家姑娘出去看看。」

  林夢雪手一頓。

  抬眸見小姑娘滿臉歡喜：「多謝公子！多謝姑娘！」

  林夢雪垂下眸。

  「多吃點。」李程喝完粥，又說道：「小新，你家姑娘太瘦了，得補補！」

  林夢雪賭氣放下筷子，「不吃了。」

  「正好，我也飽了。」

  林夢雪剛站起身，手便落到一個大掌里，「跟我一起去看看線索。」

  林夢雪一滯。

  她正想甩開李程，又見小新大眼裡滿是霧氣，一張小臉緊張的擰在了一起。

  「走吧。」李程扶著林夢雪的肩膀，出了霧心繡莊。

  霧心繡莊的門口，停著一輛馬車。杌子早早的放在了馬車旁。

  李程小心扶著林夢雪上了馬車。

  馬車裡，一個小小的炭盆，讓車廂內溫暖如春。

  「小雪。」李程牽過林夢雪的手：「我知道廖嬸是冤枉的。但是你應該知道，想為廖嬸洗清冤屈，必須得拿出有力的證據來。」

  林夢雪自然懂，不然也不會跟著李程出門。

  只是，找證據就找證據，你老是動手動腳的，是什麼意思？

  她看了一眼李程包住她手的大手，掙了掙。

  手包得更緊了。

  林夢雪嘆了口氣，決定放棄掙扎。

  「小雪。」李程朝林夢雪身邊靠了靠：「你不願意做蘭草，那我就叫你『小雪』了。」

  男人的聲音很細，就響在耳畔邊，溫熱的氣息悉數噴在她脖子裡。林夢雪甚至能感覺到，李程的薄唇，已經碰到了她的耳垂。

  林夢雪眼皮突突直跳。

  她就知道，她昨天那句「你認錯人了」的話，是哄不住李程的。

  她回頭，對上了李程炙熱的目光。

  那目光太過於火熱太過於暴露，以至於林夢雪沒撐得住，忙慌亂的別開頭。

  「大人。」林夢雪索性也不裝了，直接說道：「玲瓏郡主將我的賣身契還我了，也去官府銷了我的奴籍。所以，我現在不再是你府里的奴婢，你也無權再干涉我的生活。」

  「是嗎？」李程朝林夢雪身邊擠了擠。

  林夢雪皺了皺眉：再擠，她就坐到這個男人的膝蓋上去了。

  她不安的扭了扭身。

  好在李程適可而止，沒再下一步的動作。雖然還牽著她的手不放，但也沒再將頭湊到她臉頰邊。

  林夢雪鬆了口氣，這時耳邊又傳來李程低沉的聲音：「……那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該將你送到破廟裡去的。」

  「你現在有了我們的孩子......」

  「你也說了。」林夢雪打斷了李程的話：「你也知道，我是被山賊帶走的。所以孩子......」

  所以孩子，說不定是山賊的。

  李程劍眉皺到了一起。

  他沒想到，林夢雪寧願自損名聲，也不願意承認孩子是他的。

  她不願意原諒他……

  李程心口鈍痛。他垂下了眸，喃喃道：「......即便如此，你也可以回家的？」

  林夢雪苦笑。

  哪裡是她的家？

  定國公府嗎？

  一個妾，就算生下孩子，也如水上的浮萍，主母過門想賣就能賣想打就能打的。

  這樣的家，她寧願不要。

  李程見林夢雪不太願意和他說話，也沒再吭聲。

  馬車慢慢行駛在路上。

  李程側頭，看見林夢雪閉著眼，頭靠在車廂壁上。她眼底淤青，呼吸均勻，想來應該睡熟了。

  李程小心翼翼的抬手，攬著林夢雪的肩膀，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

  這一覺，睡到了晌午。

  林夢雪睜開眼，發現自己整個人，不知何時完全偎在了李程的懷裡。

  她抬眸，看見李程也正低著頭。

  林夢雪一驚，忙從李程懷裡掙脫出來：「到了嗎？」

  「嗯。」李程點了點頭。

  早就到了！

  馬車停在路邊已經一個時辰了。

  從馬車上下來，李程帶著林夢雪直接上了一家酒樓。

  林夢雪訝異。

  不是來看線索的嗎？

  李程笑道：「晌午了，我們用完飯，再去。」

  說話間，店小二端著菜魚貫而入。

  林夢雪看著桌子上，幾隻被蒸成紅色的蟹，臉頓時沉了下來。

  她想起她在白玉堂二樓，透過竹簾，看見李程專注為玲瓏錘蟹肉的一幕。

  李程淨過手，看見林夢雪沉著的臉，心情陡然大好。

  小雪心裡是有他的，不然她不會像有仇似的死死盯著這盤蟹。

  她在吃醋！

  李程拿過螃蟹，仔細將大蟹腿裏白花花的蟹肉剔出，然後放到林夢雪跟前的盤子裡。他解釋道：

  「上一次在來福酒樓，我為玲瓏錘蟹，是因為，皇城中有人傳她的謠。她尋死覓活的，我心下不忍，便帶她去吃蟹肉，想逗她開心。」

  「穆王爺是我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我對玲瓏，就像對自己的妹妹一樣。但是……」

  「所以……」

  林夢雪將蟹肉推到一邊站起身來。

  她打斷李程的話，嘴角浮起一抹戲謔：「所以，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林夢雪轉身離開：「在你將我送到破廟換你『妹妹』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之間，就再也無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