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墨竹居走水了

  耳環雖是由下等玉石打磨的，卻十分的精緻小巧，是時下最流行的丁香耳環。不貴，但好看。

  李程指腹撫過橢圓形黃色的墜子，似前兩日撫過某人柔嫩的肌膚一樣輕柔。

  他皺了皺眉。

  他記得，他曾經去輕咬過，掛著這個耳環的粉嫩耳垂。

  「大人？」長風見李程臉色不對，遲疑道：「大人認識這個耳環？」

  

  李程收回神思，將耳環捏進了手掌心裡。

  他沒回答長風的話，只靜靜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

  ……

  寧王府。

  歐陽寧拿著摺扇，在屋內來回踱步。

  虛掩的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人，十分狼狽的沖了進來，然後倉惶的跪到了地上。

  「起來。」原本滿含希翼的臉，瞬間沉了下去，連聲線都變得有些冷厲。

  歐陽寧眯著桃花眼，將手負在背上，彎腰盯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是不是失手了？」

  「殿下。」懷界抬起頭。

  原本罩在臉上的黑巾早已被取下，露出一張帶著汗水和灰塵的臉：「我們上那個女人的當了。李程書房內，根本就沒有竹齋先生的畫。」

  歐陽寧愣了愣，隨後緩緩挺直了身體。

  他回來走了兩步，目光陡然變冷。他快步走到書案邊，看向了鋪在案上的一幅山水畫。

  這是他花了好大的力氣，讓榮德齋的老闆湯武良，找遍了整個皇城，然後逼迫著收藏者，獻出來的。

  手指輕輕撫過畫中的山水和花鳥，歐陽寧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裡，露出了貪婪之色。

  包括皇上手裡的那幅，現在一共找到了兩幅。等找到了最後兩幅，他就可以開啟地宮，問鼎權力的巔峰。

  過了好一會兒，歐陽寧才將目光從畫中抽了出來，看向站在一邊的懷界：「可有其他線索？」

  懷界想了想。

  他忙從地上爬起來，上前一步：「殿下，屬下在李程的書房中，遇到了他身邊的丫鬟。」

  丫鬟？

  歐陽寧想到了在戲園子裡，那個眼睛晶亮，裝瘋賣傻騙過他的女人，眼裡頓時閃過森寒的殺意。

  「李程書房裡的火，是她放的。」

  想到那一幕，懷界抽了抽嘴角，將發生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告訴了歐陽寧。

  歐陽寧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

  「下次，屬下一定殺了她。」

  在戲園子裡，他奉命守在迴廊路口很久，結果發現那個女人居然繞過迴廊，逃到了戲園的後院。

  任務失敗，回來後，他被歐陽寧好一頓責罰。

  想到這裡，他目光驟冷。

  「有趣。」歐陽寧卻彎唇笑了起來。

  他來回踱了幾步，突然搖了搖頭：「留她一條命……本王倒想看看，她效忠的是誰！」

  是穆王爺？

  歐陽寧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穆四陽與李程是一夥的！

  難道是歐陽傅的人？

  也是為了地宮圖？

  歐陽寧擰著眉，心口有些堵得慌。

  山海寺之後，李程那個老狐狸，居然也打聽到了地宮圖的秘密。不僅到處打聽竹齋先生的下落，還四處搜尋剩下的地宮圖。

  歐陽寧目光變冷。

  除了他和李程，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

  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得死！

  「哼」了一聲，他回頭看向懷界：「思思那邊如何？」

  「她一直陪在小鐵匠身邊。」懷界恭敬回答。

  歐陽寧滿意點了點頭：「讓她看好那個傻鐵匠。等本王大功告成，定會好好賞她。」

  ......

  已入了秋。晚上的風，帶上了涼氣。

  風從四面八方吹進來，灌了滿滿一屋。

  林夢雪裹了裹單薄的棉被，剛閉上眼，又聽見「砰」的一聲。

  更冷了！

  林夢雪嘆了口氣，掀開了冰冷的被子，搓著手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原本搖搖欲墜的門板，已經躺在了地上。門板上，站在一個高大的人影。

  人影背對著月光，黑黝黝的，如蟄伏在黑夜中的猛獸。

  林夢雪嚇得一個趔趄，倒退了幾步，用手扶著床板邊沿，才穩住了身形。

  「大、大人？」

  小心翼翼的聲音，終於讓杵在門板上的黑影動了動，朝嬌小的女子罩了過來。

  隨著黑影的靠近，帶來一股凜冽的寒氣。

  林夢雪打了個寒顫，忙不迭的去點亮了屋內那根瘦得不能再瘦的蠟燭。

  燭火「噼啪」一聲爆了個火花。

  火花跳躍了幾下，稍稍亮了些，將黑影人的面容，籠上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暖色。

  「墨竹居走水了……」李程沉聲說了一句，卻沒了下文。

  林夢雪眨了眨眼。

  她知道啊。

  不僅她知道，整個國公府里的人都知道。

  墨竹居進了刺客，刺客不僅偷了他的字畫和公文，還一把火燒了他的書房和半個寢室。

  不過，劉玉珍已經尋了些工匠，準備修葺墨竹居，順便擴擴墨竹居的地盤，給國公府的世子爺備上一個讓未來世子妃滿意的婚房。

  婚期還有五個月，時間是夠用的，所以……李程這委屈巴巴的語調，是因為什麼？

  「抓到刺客了嗎？」林夢雪小心的問。

  李程搖了搖頭，盯著林夢雪的臉不眨眼。

  燭火很暗，將李程幽深難猜的目光襯得更加的深邃複雜。

  林夢雪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僵著身子，假笑道：「只要人沒事就好……要是傷了大人，奴婢會心疼的。」

  李程冷嗤，反問：「是麼？」

  這句話，聲線很低沉，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在問林夢雪，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這天，沒法聊下去了。

  這人冷得，也沒法相處了！

  林夢雪硬著頭皮，去推李程：「大人，夜很深了。您也忙了一天，應該很累了，趕緊回去洗洗休息吧！」

  李程站著沒動。

  林夢雪推了好幾下，那大塊頭居然紋絲不動。

  屋外又起了風，風從敞開的門吹進來，將原本纖細的燭火吹得四處飄搖。

  李程的臉，在搖曳的燭火中，明明暗暗。

  「奴婢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床鋪又小，又硬，實在是不適合大人住。」林夢雪又去推李程：「奴婢就不留大人了……黑燈瞎火的，大人路上小心。」

  李程反手抓住林夢雪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跟前，低頭看去：「你怎知水裡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