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類似於醋意的東西

  林夢雪驚得繃直了背。

  果然，李程還是知道了。

  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一定知道自己改過那幅畫吧？

  林夢雪目光閃了閃。

  她覺得，盧宏飛應該是個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是不會在別人背後胡亂嚼舌根的。

  「那屋子是盧宏飛住的。」李程淺淺一笑，似通過林夢雪黑漆漆的後腦勺，看透了她心中正在琢磨事。

  他低頭，湊近林夢雪的耳邊，「他是太醫院新進的太醫。」

  就在林夢雪驚魂未定時，耳邊又傳來低沉的聲音：「盧太醫，是他伯父。」

  盧太醫與定國公府是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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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順那個老匹夫又是李程的人。

  林夢雪腦門「嗡」的一聲響。

  雖然緊貼她脊背的胸膛結實又溫暖，但她仍然感覺後背淌下一股涼津津的冷汗。

  她僵在了原地。

  「畫吧！」一聲輕嗤，拉回了林夢雪的神思。

  就在此時，一隻大手溫柔的將一支上好的畫筆，塞到了還泛著涼意的小手裡。

  「我知道，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林夢雪咬了咬後槽牙，第一次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她就不該，不該在李程上次臨摹那幅地宮圖時，提醒他畫錯的地方。

  林夢雪拿著畫筆的手，抖了抖。

  一滴墨汁，落在下去，瞬間在那張價值不菲的畫紙上，暈開了一朵墨色的雲。

  「大人。」林夢雪乾脆丟了畫筆，身子柔柔的向後靠去，順勢窩進了李程寬大的懷裡，嬌嗔道：「大人這是想折煞奴婢嗎？你明明知道，奴婢不會畫畫的。」

  她差點上了這隻老狐狸的當。

  盧宏飛的案桌前，擺滿了醫書。當時盧宏飛所站的位置，與她隔了好幾步遠，從他站的角度看過來，是看不見書案上的畫的。

  她去屏風後換衣服時，特的站在了盧宏飛曾經站過的位置，仔細瞅了書案好幾眼。

  就算盧宏飛告訴李程他看到的一切，也不過是猜測而已。

  看著死皮賴臉窩進自己懷裡的女子，李程勾了勾唇。

  反應挺快！

  不過，裝傻也沒關係。

  他推著林夢雪的肩膀，來到屋外那塊大大的壩子上：「不會畫沒關係，我教你。」

  林夢雪：「......」

  她更不該為了去山海寺，在後院的壩子上，畫那幅草圖！

  在李程的威逼利誘下，林夢雪咬著唇，恨恨的拿起了地上的碳黑......

  ……

  老定國公生辰這天，府里熱鬧非凡，人來人往。

  林夢雪端著果盤，穿梭在人群里，猛的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她。

  聲音很陌生，又似曾熟悉。

  林夢雪回頭，看見一身琥珀色直裰的盧宏飛站在迴廊邊。

  「盧太醫？」林夢雪曲了曲身。

  盧宏飛微微一愣，「......你怎知我入了太醫院？」

  他以為林夢雪不記得他了，卻沒想到，不僅記得，還知道他入了太醫院。

  只是，這聲「盧太醫」，帶著疏離和冷漠，連臉上的神態，都亦如此。

  他心裡有些失落。

  大門大戶中稍有姿色的丫鬟，一般是瞧不上毫無地位的太醫的。

  他想立刻離開，卻又捨不得這次好不容易才有的見面機會。他猶豫片刻，找了個話題：「蘭草姑娘，你手上的傷，可痊癒了？」

  林夢雪垂下眼眸，對著盧宏飛曲了曲身，「多謝盧太醫的藥膏。」

  只是藥膏，被李程「無意」踢進了耗子洞！

  林夢雪不想拂盧宏飛的好意，善意的道了謝。

  「不，不客氣的。」盧宏飛靦腆一笑：「你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嗎？」

  林夢雪：「是......」

  「不是。」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林夢雪和盧宏飛同時側頭，看見李程穿著靛青的直裰，負手站在他倆的身後。

  「李大人。」盧宏飛拱了拱手，看見李程走到林夢雪身邊，責怪道：「你明明是我墨竹居的丫鬟，怎麼說是大夫人房裡的人？」

  完了，他又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我說過，等祖父生辰宴完了後，便接你回墨竹居的。」

  林夢雪：「......」

  李程發什麼神經？

  林夢雪皺了皺細細的柳眉。

  她不明白李程為什麼會當著盧宏飛的面說這些。或許......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

  氣氛有點尷尬。

  而做為肇事人的李程，卻全然不察。

  他又叮囑了幾句，目光深邃的掃了林夢雪幾眼，轉身離去。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迴廊邊上，盧宏飛才垂下眸子，歉意道：「上次在戲園子裡，是不是盧某給姑娘帶來了的困擾？」

  林夢雪微微驚訝。

  「上次......」盧宏飛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是盧某唐突了。」

  林夢雪明白了，盧宏飛所說的「唐突」，是指上次在戲園子的廂房裡，他手搭在她肩膀上，將她拉開，卻被李程看見的事情。

  他救了她，現在反而還來為此事向她道歉，林夢雪心裡有些愧疚，忙道：「上次多謝盧公子出手相幫，蘭草不勝感激。」

  「盧太醫」變成了「盧公子」。

  盧宏飛頓時輕鬆了不少，他見林夢雪臉色柔和了下來，心下暗喜，忙解釋：「蘭草姑娘，上次李大人來找過我......」

  林夢雪抿了抿唇。

  李程去找過盧宏飛，她已經猜到了。

  「但是，我並沒告訴他。」盧宏飛小心翼翼的看著林夢雪，「......需要我向李大人解釋一下嗎？」

  林夢雪心下瞭然。

  她一直覺得盧宏飛是正人君子，果然沒錯。

  李程事後去找她，讓她畫出寧王手中的那幅畫，果然是在詐她，根本就不是盧宏飛告的密。

  對著盧宏飛淺淺一笑後，林夢雪搖了搖頭：「無妨。」

  盧宏飛有點猶豫。剛才李程那個樣子，分明隱隱藏有莫名的怒火......還有，類似於醋意的東西。

  他怕李程會仗著手中的權勢，為難眼前這個嬌弱的女子。

  與盧宏飛分開進入了前廳，林夢雪放好了果盤，感覺一股殺氣縈繞著自己。

  她警覺側頭，對上了一道凌冽的目光。

  那是穿著月白色錦袍的歐陽寧，透過重重人群，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見林夢雪看了過來，歐陽寧抬了抬下巴。

  林夢雪心頭驀的一緊。

  歐陽寧的意思，是讓她端著果盤，上前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