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推心置腹

  皇后靜靜看著褚昭然雙眸的神色，只見她眸底的神色從茫然一點點變得堅定，再到眼中閃過熊熊烈火，看得出來她對皇后那番話有極大的觸動。

  受影響就好，皇后心中暗道。她就怕褚昭然不為所動。

  「姨母。」褚昭然終於從翻湧的思緒中掙脫了出來，冷靜下來的她第一個反應不是答應或者拒絕皇后遞來的機會，而是推辭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承蒙姨母看重，但汝寧不才，不敢貿然擔此重任。書香世家之女都有被精心教養過，說不準會有更合適人選，姨母不妨再挑挑看。」

  

  皇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而衝著褚昭然招手。「昭然，你過來。」

  褚昭然款款走到皇后身邊。

  皇后拉住她的手，長嘆一口氣，語氣頗為遺憾地說道：「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惜天不遂人願，她早早去了。」

  褚昭然不明白皇后為何將話題拐到這上面，但出於情誼想著寬慰兩句，可皇后沒給她機會，兀自繼續說道：「她去的第二年，你出生了。我看著你，仿佛就看到了她。」

  褚昭然愕然，她沒想到自己和皇后還有這層淵源，有些不合時宜地在心中吐槽道：「這算什麼，閨女版替身文學？」

  想到這個詞，褚昭然心中一樂，面上不動聲色地繼續聽著皇后說話。

  只聽皇后說道：「我看著你長大，把你當做自家孩子看，今日便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皇后頓了頓，周身的氣勢從溫柔婦人變成了穩坐中宮的皇后，「本宮代聖人管理朝政，可這朝堂上，沒有本宮用得順手之人，許多事推行起來，多有掣肘。」

  褚昭然在腦海中將這句話反覆品了幾遍，皇后雖然口口聲聲說這是句掏心窩子的話，可她覺得此話並不翔實。

  皇后當初遠在滎陽郡，仍能將京中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其中，可見她手中有自己的勢力，既然如此，她執掌朝政三載，不可能沒有培植一點自己的勢力。

  她所謂的沒有順手之人，多半是指沒有能放在明面上使喚之人。這些人或許身居要職，公然支持皇后，怕引起旁人警覺。

  又或許，是聖人對皇后代理朝政有新的要求，不希望皇后羽翼豐滿後，超出自己的掌控。皇后為了讓聖人安心，便假裝自己的全部勢力都不復存在。

  至於究竟是那種，對褚昭然來說都不重要。她只要清楚，皇后這番話的意思是在說，皇后讓她入宮為官，並非是在後宮蹉跎，而是希望她進入前朝，成為皇后的馬前卒就夠了。

  做好了，她便能名揚青史，成為第一個前朝為官的女子。若做不好，她便會落一身污名，到時候能不能回到祁國公府都不一定。

  按照褚昭然的想法，但凡她能夠拒絕她一定不會去冒險。可……她有拒絕的機會嗎？

  多半是沒有的。

  自古，上位者的心裡話只有兩種人能夠聽到，一種是心腹，另一種是將死之人……所以，皇后今日亮明心思，既是拉攏，也是震懾。褚昭然若想活命，她便沒有退縮的機會。

  褚昭然挺起胸膛，眼中閃過一絲淚光，用激動昂揚的口吻說道：「士為知己者死，姨母既看得起我，今後我定全力以赴。」

  她話里話外都是對皇后的感激，可在心底卻是一片冰冷。她曾最不屑說一套做一套的事情，更不屑和人虛與委蛇。可她終究還是做了自己最不屑做的事情。

  皇后不知能否看出褚昭然真實想法，她輕輕拍了拍褚昭然的手背，「好孩子，你放手去做，姨母會在後面。」

  褚昭然珍重點頭，立刻進入角色，「姨母，我何時去將作監報導？」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不急這一時。過兩日國公府二姑娘成婚，你這做姐姐的，總要回去添妝。今日你隨我看過殿選後，明日我給你放假，等你把妹妹送上花轎，再回來就任。」

  褚昭然咧嘴一樂，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

  等等！殿選？今日便到了選妃的日子嗎？

  但是選妃，她去做什麼？

  不管褚昭然心中有多少困惑，皇后有令，她也只有遵從的份。

  選妃的地方設在仙居殿正殿，侍選女子在偏殿候場，三人一組分批入內，經由帝後相看，入選者留名牌，不入者送香囊。

  但具體是分到後宮還是皇子宗室，要等帝後商議，一般殿選三日後，會降下聖旨，屆時侍選女子可歸家待嫁。

  不過，如今聖人抱恙，本場侍選不會有女子充入後宮已經是所有人心知肚明之事。所有人盯著的，都是三皇子妃的位置。

  褚昭然雖皇后到仙居殿時，那邊的宮人已經準備妥當。褚昭然本以為待皇后入座便要開始，可皇后卻遲遲不肯下令，大約又過了一刻鐘，許久未出紫宸殿的聖人竟在內監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褚昭然跟在皇后身後上前行禮問安，借著皇后遮擋，悄悄打量久未見到的聖人。聖人面色似乎更加白了些，面容消瘦，可眼睛依舊炯炯有神，透過那雙眸子，尚能找到獨數帝王睥睨天下的氣質。

  聖人虛虛地將皇后扶了起來，對著褚昭然調侃道：「汝寧如今倒是比以往穩重了許多。」

  褚昭然笑盈盈道：「臣如今已是聖人欽點的侍中，自然不能如先前那般，做個隨時撒嬌的小輩了。」

  聖人笑罵道：「你倒是一點都不謙虛。」說話間，帝後二人已經攜手入座，殿選開始。

  褚昭然站在帝後身後，看著殿內來來去去的女子，這些人大多都是京中貴女，都是褚昭然熟悉的面孔。只有少部分來自地方的姑娘，這些人褚昭然雖不認識，但內侍念名字時，她都依稀有些印象。

  主要是對其背景，都是地方望族或是封疆大吏家中的女眷。

  總之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褚昭然有些好奇，這三皇子妃究竟會花落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