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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夜話

2024-07-18 19:05:53 作者: 故淵不思魚

  大約半個時辰後,銀花才提著膳盒回來,褚昭筠無精打采地坐起身,見銀花今日一反常態地將膳盒擺在明間的圓桌上,心中覺得奇怪。她上前一探究竟,指著一桌子紅彤彤都是辣椒的菜式,問道:「怎麼今日辣椒如此多?我和阿姐都不是能吃辣的人啊!」

  銀花老實回道:「回姑娘的話,這些都是縣主吩咐的。」

  「阿姐?」褚昭筠回頭看向褚昭然。

  後者嘿嘿一笑:「這些天清湯寡水的,都沒吃到什麼味道,今日你就委屈一下,陪我換換口味吧。」說著,她已經坐在桌前,招呼道,「快坐,我還讓銀花從膳房弄了果酒過來,今日不醉不休!」

  論理宮裡禁止女官用酒,但鑑於褚昭然特殊身份,膳房的人不願再得罪她,銀花過去尋果酒時,膳房總管內監二話不說,將庫內最好的果酒拿了出來。

  「可這是宮裡……」褚昭筠略帶遲疑。

  褚昭然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沒事,這個院子就咱們幾個,關起院門,誰能看得到。」唯一有的風險就是茯苓可能會將此事匯報給韓宮令。

  不過也問題不大,只要不惹出動靜,想來韓宮令是會替她隱瞞的。

  褚昭筠想想,覺得褚昭然言之有理,恰好她今日心中煩悶,有酒正好。

  見她坦然坐下,褚昭然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剛剛她說的那些都是藉口,實際上這頓飯就是她給昭筠安排的,人在煩心時喝些酒吃點辣的食物,心口的鬱氣能夠得到紓解。

  

  她親自拿起瓜棱形的酒壺,替褚昭筠斟酒,果酒倒入高足杯中。晶瑩剔透的白玉杯,裡面盛著淡紫色的果酒,看上去格外誘人。

  想起果酒酸甜可口的味道,褚昭筠頓時覺得喉間乾澀,不等褚昭然這個主人招呼,她已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般豪邁的模樣,看得褚昭然便是一驚。她不禁勸道:「你慢些,小心等會酒意上涌,頭疼。」

  褚昭筠擺擺手,十分不在乎地說道:「無事,這酒我曉得,不會醉人的。」

  褚昭然心說,這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銀花此時已經退了出去,屋子裡只有她們姐妹二人,二人自幼受規矩薰陶,食不言寢不語,屋子裡只有細微筷子觸碰碗碟的聲音。

  只是,酒過三巡後,這規矩就維持不下去了。

  褚昭筠以肘撐著桌子,手托著下巴,整個人慵懶又隨意,「阿姐你說這世上姻緣從何而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褚昭然脫口而出,說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這個觀點已經這麼刻骨銘心了嗎?都不用過腦子就能給出答案了?

  「有意思,人竟然能和牲口一般,隨意配對。」褚昭筠笑著譏諷。

  褚昭然一時語塞,或者說她是無力反駁,她也覺得這種強加的姻緣荒唐,可這時候,昭筠說的是醉話,她這個尚清醒的人可不能順著褚昭筠的話往下說。說出來,萬一觸碰到褚昭筠心底哪處逆反叛逆的情緒,到時候不好收場。

  「阿姐你說,這種姻緣下,夫妻之間會有感情嗎?」

  「當然會的。」褚昭然乾巴巴地回答道。就算沒有愛情,兩個人一起生活一輩子,總會磨合出親情的。

  「不對。」褚昭筠連比劃帶搖頭,「被旁人強加的姻緣,能有什麼感情?有幾個能心甘情願接受的?」

  褚昭然依舊沒接話,抬手將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阿姐,你當初和那個不知好歹的陳舉人定親的時候高興嗎?」褚昭筠忽然換了話題。

  「不高興。」褚昭然如實答道。

  褚昭筠猛地一拍桌子,一旁的褚昭然沒留神,被她嚇得一個激靈。

  只聽褚昭筠語氣激動地說道:「我便知道!這種所謂父母之命的姻緣,沒有人能心甘情願接受的!」

  褚昭筠再度換了話題:「今日所有人都很高興,唯獨沒有人問問我高不高興。」

  「那你高興嗎?」褚昭然配合地問道。

  「不高興!」褚昭筠再次重重地拍著桌子,她指著已經空掉的酒杯,命令道:「滿上。」

  褚昭然探身握著酒壺,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她看褚昭筠的狀態不是很對,心中懷疑對方此時已經醉倒,不敢再給褚昭筠倒酒。

  褚昭筠等了半晌,不見褚昭然動手,心中不耐,又說了一遍,「給我滿上!」

  褚昭然將酒壺從桌上拿了下來,她悄悄放在腳邊,她執起茶壺,一邊倒水,一邊道:「你醉了,我給你倒杯茶水,醒醒酒。」

  「我沒醉。」

  褚昭筠不滿的聲音響起,她嘟囔著,手不停在桌上摸著,摸了半天都沒找到酒壺,她乾脆舉起空酒杯,對著空中敬酒,「來!干!」

  褚昭然見狀有些哭笑不得,這是真的醉了。她見狀急忙上前,將酒杯從褚昭筠的手中奪了下來,強行將她手中的茶盞塞到褚昭筠手中。看褚昭筠這個樣子,顯然是已經醉了,她可不敢再讓褚昭筠碰到酒了。

  「來來來,喝茶。」

  好在褚昭筠雖然已顯醉態,但她的酒品尚且不錯,她手中的酒杯被換成茶盞,她也老老實實地接受了。

  不過,她順勢朝前撲向褚昭然,她摟著褚昭然的腰肢,委屈巴巴地說道:「阿姐,我心中鬱悶。」

  褚昭然舉著酒杯,不敢隨意亂動,小心翼翼地將酒杯遞到桌上,待手中沒了東西,她這才鬆了口氣,溫柔地撫摸褚昭筠的後背,嘆道:「我知道你鬱悶。」話到此處,她喉頭像是被堵了一塊,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這事她沒法勸說,她懂昭筠的不甘,但凡是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多半都不願意自己的人生按照別人的安排進行,能甘心被安排的只有傀儡。

  可她們這些被安排的人還無法反抗,像褚昭筠,她的婚事是老國公定下的,輕易誰敢忤逆他老人家。除非遇到她和陳麟那種情況,否則退婚的話剛說出口,人就得被攆到祠堂罰跪。

  褚昭筠喃喃道:「阿姐,我好羨慕你能退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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