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謝罪
2024-07-18 19:05:24
作者: 故淵不思魚
銀花見到趕忙向李太醫道歉,表示是自己考慮不周,忘了茶房還有正燒著的火爐。這是實話,她把李太醫請進茶房後,就回去照顧褚昭然了,留茯苓在門口支應著。男女大防,茯苓不好進屋,和李太醫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自然不會知道屋裡的李太醫有多煎熬。
李太醫擦了擦頭上的汗珠,雖然模樣有些狼狽,可整個人的氣度依舊端的四平八穩,「不打緊,上了年紀人總是容易出汗的。」
看著冒似剛過而立之年的李太醫,銀花嘴角微微抽了抽,心說:您這個年紀說自己年紀大可還行?傳出去真不會被太醫院那些真正年事已高的大人打嗎?
雖然心裡如此吐槽,嘴上還是幫忙打圓場:「還是我等沒經過事兒,慌亂之下怠慢了大人。」說完鄭重向李太醫一福。
李太醫沒敢托大,不等銀花屈膝,他已經伸手虛托住銀花的胳膊,笑道:「姑娘不必多禮。」
開玩笑,他今日既來了,來日肯定要向賣國公府一個好的,無論是祁國公府還是鎮國公府,摟到哪個算哪個。自然不能在汝寧縣主這個關鍵人物這裡出差錯,連縣主身邊的丫鬟,他都得客客氣氣的。沒瞧著慕家那位郎君一直盯著嗎?
但凡他敢托大,拿出敲打普通女官的架勢,慕家這位郎君,這位小將軍,肯定不會放過他。
既然「苦主」都覺得無關緊要,銀花這禮自然不會行下去,她就勢起身,轉頭看嚮慕雲琅,詢問道:「大人,我家大人恐怕一時醒不過來,還得請李太醫多留片刻。但我們這裡都是女子恐有不便,不知大人可否有空,陪李太醫在西廂稍坐片刻?」
慕雲琅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不過李太醫開口拒絕,「姑娘不必客氣,這藥既然已經取過來了,還是由老夫親自煎吧。」
銀花忙說不敢麻煩,她們也能煎藥的。但被李太醫以「老夫到底常年於此打交道,火候時間都有些心得」為由,拒絕了。
看李太醫如此堅持,銀花便沒再勸說,畢竟由了解藥理的太醫親自煎藥,肯定比她們這兩個不怎麼懂的人要好。
怕李太醫再熱出一身汗,銀花特地讓茯苓把屋內的冰搬了半盆送到茶房。雖然有這半盆冰也沒太大作用,但好歹有個態度。
李太醫十分積極地去煎藥了,銀花看著還在院裡的慕雲琅犯起難,剛剛還邀請人家去西廂陪客的,如今李太醫在茶房,把慕雲琅單獨請進西廂似乎有些不妥,可讓他也去茶房,國公府的郎君在「蒸籠」里受罪,不得招恨啊。
況且,今日能請到太醫,多可了慕三郎,此時讓人家去茶房,未免有些「恩將仇報」,但也不能就此把人請出去,那樣倒不是恩將仇報了,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慕雲琅大約是看出銀花的糾結,主動開口解圍道:「你快回去照顧褚侍中吧,院子裡正涼快,我就在此賞月。」
銀花抬頭看天,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晨起的霞光已經照耀著大地,那輪殘月已經逐漸透明,孤單地掛在半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不見。
「大人雅興,那就恕銀花失禮,先行告退了。」說完,銀花對著一旁瘋狂往慕雲琅身上偷瞄的茯苓,吩咐道:「茯苓,快給慕大人上茶。上茶後,你去跑一趟膳房,弄些點心吃食給兩位大人,再弄一份粥,等咱們大人醒了好用。」
安頓完這些,銀花快步回了正屋,她離開自家縣主有些時辰了,剛剛雖然一直不急不緩地在和慕、李兩位大人客套,可心早就拋到屋子裡了,耳朵一直豎著,留心屋裡的動靜,生怕自家縣主醒過來喊人,自己沒有聽到。
銀花走進屋,看到床上的褚昭然仍昏睡著,心裡先是鬆了一口氣:「還好縣主還沒醒。」但下一刻,她的臉上又布滿愁容,縣主這樣昏迷,也不行啊!
院內,慕雲琅照舊坐在石桌前,石桌正好在西次間窗下不遠的位置,他背對著窗,看不到屋裡的情形,但腦海中浮現著昭昭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滿臉發白的樣子。
太醫那句「肝鬱氣滯,恐於身體無益,影響壽數」的話,不斷在他腦海中重複著,從他出門取藥,到現在聲音一直沒聽過。
他早該想到的,昭昭那樣愛自由的懶散性格,被迫進入宮中,怎麼可能一時想通,就此釋懷,適應宮中生活呢?何況,這宮裡的生活還是那樣艱難。
宮中早已流傳傳聞,說汝寧縣主入宮為官,名義上是聖人的恩典提攜,實際上是她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藉此事將她召進宮,讓她做一個普通女官。
這傳聞還有佐證——入宮侍選的世家貴女。
本來皇后一直對汝寧縣主另眼相待,愛憐有加,給三皇子選妃的事情,難道不會先考慮這個最喜歡的「外甥女」嗎?親上加親,這可是自古的佳話。
但偏偏,這次侍選聖旨下來的時候,聖人突然召汝寧縣主入宮為官,任誰看,這兩件事都太過巧合了。而且,汝寧縣主自入宮後,每日都被關在內文學館學規矩,一跪就是一整天,那些入宮侍選的姑娘們看得真真切切的。
若非汝寧縣主惹皇后厭棄,內文學館女官如何能那般折辱她?
這消息,就和長了翅膀似的,在宮中各處瘋傳。慕雲琅早有耳聞,好幾次去尋昭昭,想看看她的近況,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受了委屈。
可。昭昭像是故意在躲著他一般,他每次路過堵人,都撲了個空。這麼多天,除了那日替昭昭解圍,他再也沒見到昭昭。
如今,他們一牆之隔,可一個清醒著,一個昏睡著……
想到這裡,慕雲琅心中好似滾油煎,胸口也像是堵著一口氣般。
他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石桌上。
「大人,您用茶。」
慕雲琅抬起頭,見那個叫茯苓的小宮女將茶捧到他面前,慕雲琅不願多言,示意對方放在桌上。
「大人,不知您想用些什麼?奴婢稍後幫您去膳房取來。」茯苓十分熱情地問道。
慕雲琅哪裡有胃口?他本想搖頭拒絕,可突然想到昭昭還躺在那裡,剛剛她身邊的侍女吩咐時,也未特地點一兩樣昭昭愛吃的東西。
「問問膳房可有栗子糕、糖蒸酥酪,再尋些蜜餞。」慕雲琅堪堪點了兩樣,都是褚昭然愛吃的點心,至於湯羹一類,他怕沖了藥性,沒敢點。而那蜜餞,是讓褚昭然用完藥後,甜嘴的。
茯苓聽著慕雲琅點菜的架勢,心中暗暗叫苦:我不過是客氣一下,這位國公府的郎君,真點上菜了?可這是宮裡的膳房,不是鎮國公府里的,哪裡能想點什麼就點什麼啊!
慕雲琅點完菜,半天沒聽到動靜,他抬起眼皮,看向茯苓,問道:「可有為難?」
茯苓勉強幹笑,不知道該不該給這位小郎君解釋此間膳房的規矩。還是說,她尋些銀錢,讓膳房的內侍們幫忙做一下?想來褚大人會給她報銷的吧?要是不給報銷,看在大人那張英俊的臉,她勉強犧牲一下錢財吧!
茯苓心一橫,做出了艱難的決定,正為錢財心痛的時候,她突然聽到慕雲琅開口,道:「算了,你看看膳房有什麼,挑些甜一點,拿過來吧。」
慕雲琅見茯苓猶豫著,忽然想起這是在宮中,宮中的膳房,怎麼可能任他隨便點呢?
「是!」茯苓如蒙大赦轉身離去,這下不用糾結了!
李太醫很快將藥熬好端了出來,銀花接過去,回屋給褚昭然餵藥。奈何人還在昏迷,根本餵不進去,最後還是李太醫想了個辦法——用銀勺撬開牙,生生將藥灌了進去。
褚昭然用過藥,人雖然沒有從昏迷中醒來,但好歹不再呻吟,人睡得沉穩了。
半個時辰後,褚昭然額頭不再滾燙,銀花又請李太醫進去把了一次脈,李太醫也表示人已經退熱,沒有醒可能是因為這些天太疲憊,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有了太醫的話,銀花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這位姑娘,既然已經無事,老夫便先行告退了。」李太醫說道。
「太醫留步。」銀花開口叫住李太醫,她並非還要將人扣著,只是勞煩這位太醫操勞許久,讓人家空手而過有些失禮。她請李太醫稍等,自己轉身回房,從褚昭然梳妝檯旁的箱子裡挑了一個荷包,裡面裝著五兩銀子。
銀花出門,將荷包恭敬奉上,口中客氣道:「勞煩大人,小小心意,略表謝意。」
李太醫自然推脫了,奈何銀花實在堅持,加之旁邊慕雲琅也開口勸說,李太醫這才伸手接過,他接著揣進袖子的機會,掂量了一下分量,心中感慨:到底國公府出身,出手就是闊綽!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銀花親自將李太醫送出門,看著太醫遠去,才折返回院子。
「慕大人。」銀花對著慕雲琅屈膝福身,鄭重說道:「今日多謝慕大人施以援手,救我家縣主一命。待我家縣主痊癒,定會親自表示謝意。」
慕雲琅正準備開口,突然院門被人敲響,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大人,不好了!聖人急召,命您即刻到紫宸殿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