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住所
2024-07-18 19:05:04
作者: 故淵不思魚
這是一幅山水畫,山巒恢宏,雲霧繚繞,筆墨奔放,構圖飽滿,重點是上面的山勢雲霧仿佛實景一般,躍然紙上。
褚昭然將手上捧著的官服放在圓桌上,湊到畫前,近距離研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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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看到畫中題字處留下的四方小印時,不由深吸一口氣。
前朝書畫大家的印鑑!
這位書畫大家的字畫流傳甚少,當年她祖父得到時激動得幾乎一夜未眠,甚至專門為此畫設宴,邀請京中同好一起欣賞。當然,也有炫耀的目的在。
後來,那幅畫被他老人家掛在書房中,至今都未換下來。
就是這樣一個連她祖父都趨之若狂的書畫大家,他其中的一幅畫就這樣被悄無聲息地掛在她的房內,若非她進門覺得此畫筆觸間有些熟悉,好奇湊上前細看,還不知什麼時候能發現此畫的來歷。
內侍省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褚昭然雖然心有疑惑,但此時畢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還是抓緊時間換衣服,熟悉以後的工作環境要緊。至於這畫……等她騰出手,再研究也不遲。
她心下有了主意,起身往西次間走去。這屋子布局和她在國公府的房間布局差不多,東西次間分別由兩道花罩分割。東次間擺著書架書桌等一類家具,算作書房,西次間作為臥室,架子床衣櫃等家具都擺在這邊。
褚昭然快速換好衣服,剛推門出去就見皇后身邊的韓宮令坐在院外的石桌前。女史阿和以及銀花茯苓則並成一排,恭敬地站在韓宮令面前。她們正對著褚昭然的房門,門一打開,銀花立刻抬頭看去。
韓宮令察覺到她的動作,轉過頭,看到褚昭然立在門口,立刻起身,笑道:「給縣主請安。」說著,便要朝褚昭然福身。
見狀,褚昭然急忙上前,將人托住,沒讓韓宮令真的福下身去。
「姑姑不必多禮,論官職,該是我向宮令大人問安才是。」
韓宮令急忙駁道:「縣主這話可是要折煞奴婢了。」
說完,她頓了頓,正色道:「縣主此時不是說閒話的時候,皇后娘娘有令,命您即刻前往含涼殿接受召見。」
皇后急召自是不敢耽誤,褚昭然立刻朝女史看去,準備和她交代一聲。
可不等她說話,阿和搶先說道:「娘娘召見耽誤不得,明日再四處熟悉也來得及。」
褚昭然微微點頭,和韓宮令一同出了院子。
二人一路行至含涼殿,繞過宮廊,跨過門檻,進了正殿。皇后面朝大門坐在椅子上。
褚昭然屈膝跪在皇后面前,說道:「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她雖跪著,腰杆卻挺得格外筆直,說話的語氣也不見2往日的親近,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起來吧。」皇后依舊很是隨和,並未將褚昭然當做臣下看待。她虛指了下面前的圓凳,說道,「坐。」
褚昭然沒客氣,起身坐下。這圓凳被宮人擺得離皇后很近,她坐下後,稍不注意,膝蓋便能和皇后的碰在一起。她只能側著腿,儘可能將自己縮在一起。
她這些動作雖然幅度小,但還是沒能逃過皇后的眼睛,所有動作都被皇后盡收眼底。
不過,皇后並沒有制止她,只是虛指著她身上的衣服,評價道:「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倒是很合適。」
褚昭然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青色宮裝,不咸不淡地應道:「娘娘慧眼。」說完便不再說話,低頭看地,一副木訥的模樣。
見她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皇后問道:「你不說話是還在為入宮為官的事生氣?」
褚昭然聞言慌忙起身,躬身道:「微臣不敢。臣祖母在家常教導我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為臣者,只管受著便是。」
雖然入宮為官是褚昭然受皇后威脅,不得不同意的選擇,她和皇后彼此都心中有數。可聖人親自下了聖旨,明面上便是聖人的命令,褚昭然今日若是不立刻表明真心,敢表現出一絲不滿,那就是藐視聖人,藐視皇權,傳出去雖然不至於掉腦袋,但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皇后道:「你不必如此緊張,這裡沒有外人,你我也只是說閒話而已。」
褚昭然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回娘娘,此乃臣肺腑之言。不敢隱瞞。」
她這話雖沒有阿諛奉承之言,卻成功地取悅到皇后,皇后剛才的話,都是故意為之,是對褚昭然的又一次試探。和之前一樣,這一次褚昭然也順利通過。
皇后看著褚昭然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讚許的目光……
夜幕降臨,褚昭然正立在窗前,對著天邊孤寂的圓月愣神,身後突然響起銀花的聲音。
「縣……」銀花習慣性想要喚褚昭然為「縣主」,話到嘴邊突然想起那位阿和女史的提醒,舌頭轉了個彎,說道:「大人。」
她回頭看去,只見銀花手端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個青瓷小碗。看她看過來,銀花解釋道:「我看您晚膳沒用多少,怕您半夜餓著,便用水沖調了一份藕粉蓮子羹。」
褚昭然指著榻上的炕桌,淡淡說道:「放那兒吧。」她情緒低落,說話時,語氣中不自覺夾雜著嘆息。
銀花依言擺在桌上,見褚昭然沒有挪步的意思,提醒道:「這溫度正好,涼了口感就不好了。」
褚昭然嗯了一聲,緩緩踱步過去,她側身坐在榻上,一手扶碗一手拿勺,也不急著送進嘴,只是低頭不停地拿勺子在碗中攪和著。
看她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銀花關切問道:「您從皇后娘娘哪兒回來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褚昭然沉默不言,她能說什麼呢?說她的姨母皇后在試探她?說皇后要讓她去內文學館學規矩,學不好規矩便不許她見國公府的家人?說她還要在這深宮中呆上十年,可她第一日便受不住這宮中令人窒息的生活?
她什麼都無法說,這些事她只能放在一定,
許久,褚昭然緩緩開口,道:「宮中不比公府自由,你也並非身不由己,必須留在宮裡,所以現在後悔離開還來得及。」
銀花愣住,問道:「可是奴婢有不當之處,惹縣主厭煩了?奴婢可以改!」她情急之下,顧不上稱呼問題,按照習慣脫口,「但求縣主不要趕奴婢走。奴婢自幼跟在縣主身邊,縣主在哪兒奴婢便在哪兒。」
褚昭然苦笑道:「宮中又不是什麼享福的地方,你何必跟著我……」
可不等她話說完,銀花便打斷了她的話,鄭重其事說道:「正是因為宮中艱難,奴婢才更要跟著縣主。陪著您熬到出宮,熬到奴婢自己白髮蒼蒼的時候。縣主,您莫要拋下奴婢。奴婢自幼跟在您身邊,說句犯忌諱的話,奴婢虛長您兩歲,早把您當做自家妹妹看待了。這天底下,哪有拋棄自家姐妹的人呢。」銀花越說越激動,最後幾句聲音都帶著顫抖,她雙眼通紅地看著褚昭然,希望對方能改變主意。
褚昭然放下手中的勺子,起身和銀花面對面站著,她抬手緩緩用手指幫銀花將眼角的水花擦去。
「我又不是要攆你走,只是不想讓你陪我受苦而已。」
「不苦。」銀花一個勁兒地搖頭,再次強調道,「縣主性格好,從不打罵下人,跟在您身邊是奴婢的福分。」
「你……」
褚昭然嘴唇翕動,只說了一個字便無法再說下去,原本勸說的話都被她咽了回去,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她拍了拍銀花的肩膀,叮囑道,「宮裡規矩多,咱們初來乍到什麼都還不清楚,暫時不要單獨出去,有什麼事吩咐茯苓去做。」
「是。」
褚昭然接著說道:「另外,明日,我去找韓宮令,請她幫忙找個人,教你學習宮中禮儀。」這是今日去含涼殿的路上,韓宮令提醒的。
她的原話是:「您身邊的丫鬟不是宮中出身,未受過訓練,於規矩上有些疏漏在所難免。但若長期如此,恐會給您帶來麻煩。這點,您需早做決斷。」
正是因為韓宮令這句話,褚昭然才動了送銀花回府的念頭。既然銀花不願舍她而去,那她只能替銀花找個好老師惡補一下了。
褚昭然怕銀花心有牴觸,特地拿自己給對方舉例子:「宮裡宮外是兩個世界,這裡的規矩、忌諱咱們未必全都明白,所以得找人指點。不但你要學規矩,明日我也要去內文學館學。」
「縣主也要學?」銀花驚呼道。
「是啊。」褚昭然點頭,感慨道,「這次你我也算是共患難了。而且內文學館的先生們一定比我給你找的老師嚴苛。」
銀花替褚昭然出主意:「您不如去找聖人求求情?讓她們對您寬鬆些?」她曾聽說過宮裡那些教習們傳授規矩的手段,聽說一個不留神輕則不給吃飯,重則是要挨打的。她家縣主自幼嬌慣,怎麼能吃得下這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