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演戲的慕雲琅
2024-07-18 19:02:41
作者: 故淵不思魚
三皇子拿起手裡的信封看了一眼,上面寫的名字他認識,正是那個和褚湛一起下獄的員外郎。再翻第二個信封上的名字,沒有寫姓名,上書「介溪先生」,介溪二字正是吏部尚書的號。他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將其餘信封一一攤開,所有信件只有兩種字跡,如此他心中有數起來。
只是,怎麼會這麼巧,這些信件恰好就被慕雲琅拿到手裡了。
他沒藏著掖著,直接問起慕雲琅。
慕雲琅先是沉默,而後慢慢騰騰地吐出幾個字,「我湊巧……」
一聽這樣明顯要搪塞自己的話,三皇子臉色微變,沒好氣地打斷對方的話,「我當你是兄弟是好友,所以才直接問你。若是你也當我是兄弟,就不要說假話糊弄我。」
「你這人!」慕雲琅罵了一句,坐起身,雙眼圓瞪地盯著對方,眼神中充滿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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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兩人互相瞪了半晌,慕雲琅率先敗下陣,憤憤地一揮手,將視線移到旁處。「我是故意去找那員外郎家中的,行了吧!」
「故意?」三皇子看著對方,眼眸中帶著幾分審視的神色,「這也是收那位之託?」
「不是。」慕雲琅搖頭,答道:」我陰差陽錯被牽連進這堤壩案中,又把這兩位人證帶到京城。想輕易抽身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不如多上心些,回頭說不準能在汝寧縣主那裡賣個人情。「
「汝寧?你不是已經另有所屬了嗎?」三皇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和意外。
慕雲琅當年對褚昭然的心思知情之人並不多,三皇子正好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慕雲琅出走三年,又在滎陽郡為了別的女子惹出那樣大的亂子,心裡居然還惦記著褚昭然。
聽到三皇子的話,慕雲琅立刻站起身,情緒激動地說道:「哪裡另有所屬了!你別胡說啊!」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眉宇間流露出不安和緊張。
「那滎陽郡的女子……」
三皇子慢慢悠悠吐出幾個字,叫慕雲琅怔住在原地,心裡暗道,差點忘了這茬!在旁人眼中滎陽郡的孤女和昭昭可是兩個人啊!
他訕訕地笑了幾聲,心虛地坐了回去,話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辯解了。「世上已經沒有滎陽郡那孤女了,我心裡自然不會給一個不存在的人留位置了。昭昭不一樣,她是天上月,無論過去多久,月亮還在天上,昭昭就在我心中,」
雖然是為了搪塞三皇子,但慕雲琅每一句話都十分嚴謹。
他心有忌諱,不願意說滎陽郡的孤女亡故。那孤女是褚昭然假扮的身份,他怕說這種不好的話,會應驗在褚昭然身上。所以提起孤女的結局,都被他用春秋筆法解釋了。至於他的後半句……雖然場合不對,訴說的對象也不對,但字字情真意切。
三皇子看著一副宛若情聖之人,張嘴想吐槽他幾句,可沒等他開口,就聽到慕雲琅急急忙忙催促他的話。
「這都不重要,重點是這個東西。」說話間,慕雲琅眉宇間流露出一抹笑意,他用手在信封上方畫了個圈,「既然你需要堤壩案的證人,說明你也在為褚大人想辦法洗刷冤屈,那這些就是關鍵證據。」
聽到慕雲琅「誤解」自己的意圖,三皇子只是笑笑並不解釋,反而覺得慕雲琅這樣誤會也好,省得自己還得找藉口解釋為什麼突然插手三司衙門的事情。
三皇子自覺是省了一番事,卻不知慕雲琅的說辭本就是故意為之。這一切,包括三皇子內心的想法,都在褚昭然的掌控之中。
按照褚昭然提前編好劇本,慕雲琅是被皇后安排了護送人證的任務,對堤壩案沒有深入調查過,更不會知道堤壩案背後牽扯到大皇子的事情。
但是一個正常人,在不知道堤壩案的真實情況下,被人要求把人證帶到三皇子這個並不負責三司衙門事務的人面前,心裡不可能沒有半點疑惑。
為了讓一切更合理圓滿,褚昭然清楚,她需要讓慕雲琅需要假裝猜到三皇子突然插手堤壩案的理由,讓他自己說服自己,這樣才能避免三皇子日後懷疑。
雖說慕雲琅覺得有些多此一舉,可褚昭然一再堅持,說是這樣能最大程度讓他和三皇子一黨劃清界限。
褚昭然是知道慕雲琅和三皇子交好的,但她覺得情誼歸情誼,政治立場歸政治立場。慕雲琅身後還有鎮國公和長公主,他是否參與到奪嫡之爭。從龍之功里,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決定的事情。褚昭然做戲一場,就是為了讓慕雲琅儘可能和三皇子一黨拉開距離。
她不能讓慕雲琅因為堤壩案的事情進入三皇子的陣營。至於日後,慕雲琅會不會為了兄弟情義或者家族利益成為三皇子黨,就不是褚昭然該考慮的了。
慕雲琅在腦中回憶褚昭然當時的話時,三皇子開始看第一個信箋的內容,沒看幾行他臉上的表情便開始變得凝重起來,一封信看過後。他連忙取出第二個信封的信箋……
直到三皇子把所有的信件讀完,他緊鎖的眉頭不見半分舒展的跡象,眼眸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狠戾之色,神情陰鷙寒意襲人,簡直平日寬和溫潤的他判若兩人。
回過神的慕雲琅冷不丁回頭,看到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心裡不禁感到困惑。
這些都是那員外郎和吏部尚書來往的書信,內容主要是圍繞堤壩修建相關的事宜,憑信中的內容直接可以坐實吏部尚書的罪名。而吏部尚書顯然是大皇子的馬前卒,吏部尚書出事大皇子自然脫不了干係。對三皇子來說,這不是頂好的消息嗎?他怎麼不喜反怒啊!
三皇子沒注意到慕雲琅困惑的表情,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信件中提到的一個人名——裴無忌。
這人是在吏部尚書給員外郎的信中提到的,寥寥數筆——「裴無忌與我們一路,有他在日後堤壩出事也能保你無虞」。看上去,不過是吏部尚書安撫人心的一句話。褚昭然和慕雲琅讀時,都不曾多加留意過。
而三皇子不同,他和裴無忌這個人多有接觸,這個人作為大理寺卿,三司衙門的掌權人之一,曾主動投靠到他的麾下,一直以來三皇子都對他極其信任。正因如此,他看到這句話時,被人背叛的怒意直接從心底燃起熊熊大火。
「裴——無——忌。」他心裡一字一句地念著這人的名字,一手握拳猛地捶到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他的手指關節隱隱作痛,卻無法抵擋他內心的憤懣。那種被背叛的感覺如同一記耳光打在自己臉上,他不敢想像,這吏部尚書背後的大皇子這段時間有多得意。
三皇子這個人,平日溫和寬厚,奉行的是君子之道。可這君子心中也有難以見光的狠戾一面。很不幸,背叛他的裴無忌精準地把這一面的他召喚了出來。
此時,三皇子心裡已經有無數個針對他的手段念頭,只等布局實施了。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
外面街上的叫賣聲傳進屋裡,叫三皇子回過神來。他收起冰冷的神色,轉頭對慕雲琅笑道:「三郎這回可是幫我了大忙了,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若是你需要幫助,儘管來找我。」
「不用不用。」
見識過三皇子的狠厲神色,突然看到他溫和的笑容慕雲琅呵呵乾笑了兩聲,心說:這才幾年不見,怎麼連三皇子都成了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了。這京城裡,還有心思簡單的人嗎?
三皇子站起身,走到慕雲琅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論如何,這人情我記下了。今日我還有事,先走了。改日我做東,咱們兄弟再一同敘舊。」
正事已經說完,慕雲琅擔心褚昭然有沒有安全回到客棧,本就準備開口告辭了,沒想到三皇子先一步開口,他自然順水推舟地表示理解,和三皇子告別。
只是三皇子剛要出門,慕雲琅忽然叫住他,「殿下,崔何兩位師傅如何進京的事情,你想個由頭向其他人解釋吧。總之,不要提我的名字了。這些書信也是一樣的道理。我猜想那把火是吏部尚書派人放的。你知道我,向來沒興趣參與這些朝堂鬥爭,不想給自己尋麻煩。」
三皇子回頭看他,費解地問:「不提你的名字?誰都不提嗎?」
見慕雲琅鄭重點頭,三皇子心裡更加狐疑,「把你的功勞都隱藏掉,這怎麼叫你在汝寧面前賣好,讓她知道你為他父親所做之事呢?」
「這簡單。」慕雲琅站起身,走到三皇子面前,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全靠殿下你了。你和汝寧縣主好歹表兄妹一場,回頭有機會暗示她一下就好了。這樣還能顯得我品行高潔,不求回報。」
三皇子被他拍得後背發麻,心說:「這小子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什麼品行高潔?我剛剛拍他下手重了些,立刻就還了回來。這麼記仇還好意思說自己不求回報?」
吐槽歸吐槽,自家兄弟的姻緣他自然是會放在心上的,他當即表示自己會放在心上的,讓慕雲琅放心。
慕雲琅聞言心滿意足,他全部按照褚昭然要求把所有戲份做全了,美滋滋地把三皇子送出門外。
忘了說,崔何兩位師傅和三皇子一同離去,三皇子表示明日要將他們二人帶進宮,讓他們在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把堤壩坍塌一案的原委說出來。
送走他們,慕雲琅急忙下樓朝客棧方向走去,可剛出茶樓沒幾步,就被人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