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缺個貌美如花的娘子

  「年初，聖人風疾發作，頭暈目眩不能處理國家大事，令你姨母皇后蕭氏代理。」蕭氏緩緩說道，「可一個女人當政如何能服眾？尤其是，大皇子已經成年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位置。聖人這一做法直接導致以大皇子馬首是瞻的一眾朝臣抗議……」

  但有聖人撐腰的蕭氏，並沒有將這些反對的朝臣放在眼裡。半月前，被她尋到機會，長孫、慕容兩位長期反對她的隴西老臣打壓，貶謫出京。此時的京城，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各大家族勢力都在尋找機會。

  「所以呢？」褚昭然窩在蕭氏肩窩，有些不解地問道。她眉頭微微皺起。不是在說她的婚事嗎？怎麼說起朝堂的鬥爭了？這朝堂的事情與她何干？

  蕭氏沒有因為被她打斷而不悅，繼續溫言細語說道：「我兒，你需得明白，咱們這樣的人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這朝堂洶湧之下，最先受到衝擊的就是我們這些勛貴人家。你祖父兩朝元老天子老師，你大伯父邊關大將，你二伯父和父親雖官位不算顯赫但也是朝中中流砥柱，加之我們和皇后的關係。這樣複雜的背景下，無論哪一方都想把國公府拉攏過去。」

  說到這裡，蕭氏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漸漸變得深沉起來。她輕輕拍了拍褚昭然的手背，繼續說道：「可你祖父畢竟年事已高，不想參與到皇權鬥爭之中，他老人家不求日後更進一步，只求兒孫平平安安。」

  褚昭然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她輕輕咬了咬唇，心中湧起一股堅定。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蕭氏，說道：「我們老老實實在國公府過自己的日子，不就可以了嗎？」

  

  蕭氏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傻孩子哪兒有這麼簡單？你今年及笄，昭筠和你只相差十個月，算起來也到了定親的年紀，若是這時候有人把心思放到你們身上，那你們婚事做筏子，該怎麼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褚昭然現學現用，「咱們家不同意他們又能如何？」

  蕭氏嘴角微微揚起，到底還是個孩子，「若是有人說動聖人，請聖人賜婚呢？你別忘了，這大皇子身邊側妃的位置還沒滿，三皇子如今還未成婚。」

  褚昭然頓悟，她的臉色微微變得蒼白，她倒吸一口涼氣，以前竟然沒發覺，這國公府巨大繁華背後，還有這樣暗流洶湧的時候，虧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只知道防範後宅女子們之間的鉤心斗角，竟然忽視朝堂的局勢。

  她的政治嗅覺到底是不夠敏感，但凡她多打聽一點，可能早就為自己想應對之策了。褚昭然感到一陣無力，她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她想要抓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手中空空如也。

  「所以祖父匆匆給我定下婚事，是因為有人打上我的主意了？」褚昭然略略抬高聲調，難以置信地問道。

  見蕭氏點點頭，褚昭然又問：「是誰？」她的聲音稍稍顫抖。

  「暫時不知，只知道咱們府、韓國公府以及鎮北侯府上的姑娘名單都被送到了紫宸殿。」

  褚昭然心中大駭，她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壓力，那是來自權力的威懾。紫宸殿是聖人日常辦公和休息的地方，她們這些臣女的名單被送進紫宸殿，這背後的含義不言而喻，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危機四伏的地方，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

  「後來呢？」

  慕雲琅的話將褚昭然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褚昭然聳了聳肩，「後來就是我被迫同意和陳麟的婚事，然後……」她沒有再說下去，後來慕雲琅突然告白被她無情拒絕後，憤然離家。

  而等她剛過及笄禮，祖父祁國公病逝。祁國公府的當家人換成了褚昭然的二伯父。祁國公府閉門度過為期三年守孝的日子。這三年，皇后大肆培養親信，與聖人對政事的見解時常有分歧。

  等到乾化十三年，他們一家丁憂結束後，正趕上聖人在左相的攛掇下，起了廢后的心思。幸虧皇后及時察覺，一改強勢態度，與聖人打起感情牌，並且主動將手裡的權利還給皇帝，以退為進地去了皇城寺修行。

  再之後就是她父親因為堤壩案入獄，國公府上下被圈禁，而她冒險南下尋找真相。

  若不是慕雲琅提起當年的事，她險些忘記自己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琢磨朝堂琢磨人心的。

  在那之前，她都是得過且過堅決落實鹹魚擺爛生活的。從那次起她才明白，她如今這個身份所得到優待和利益，註定不能不動腦子不接觸琢磨朝堂就能安穩度日的，當初她為了在這個世界繼續活著，妥協接受了被強塞的姻緣。但她不允許自己下一次，還這般妥協下犧牲掉一些東西。

  她輕輕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火焰，眼神中閃過一絲慶幸。幸虧這三年她翻來覆地琢磨人心研究朝堂局勢，不然這次堤壩案，她未必能比現在這般順利。

  「說起來。」她看著慕雲琅，眼中蘊含著感激之意，「這次還要多謝你出手相助。若是沒有你，我也不能順利拿到這些證據。」

  慕雲琅輕輕擺手，沒敢做太大的動作，怕把後背的傷口牽扯到。「不用再道謝了，既然遇上我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其實我比誰都清楚，以你的心思能力，就算沒有我也會想到其他辦法的。」

  褚昭然一怔，這些天無論是皇后或者其他人，甚至同樣穿越而來的海棠，相信他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能順利成事都是靠著慕雲琅。她不否認這點，畢竟自己是來查案的，又不是來賭氣的，只要達到她想要的目的，過程自然是選擇最穩妥保險的方式。

  沒想到，一直被她依靠的慕雲琅反倒是看到了她的內心，褚昭然心裡突然油然而生一種欣喜歡愉的感覺，腦海中只有三個字：他懂我。

  她的心底像是被忽然豁開了一口子，壓抑著無數委屈不敢都呼嘯而出。她的眼底漸漸紅了，她抬手捂住雙眼，手裡頓時一片水汽。

  她掩著面，瓮聲瓮氣道：「無論如何這次是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若是你日後有需要儘管吩咐我，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辦到。」

  慕雲琅哦了一聲，淺笑道：「不如你現在就報答我吧！正好我這裡有一件事除了你無人能辦到。」

  褚昭然把臉從掌心露出來，發紅的眼睛看著他。

  「褚昭昭，我缺個貌美如花的娘子，不知你可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