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忘……

  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忘記……

  什麼叫愛上一個人只要一分鐘，忘記一個人則要一輩子？她比任何人都體會得更深刻……

  有時候，她真不明白，那個臭脾氣的瞎子，有什麼值得她惦念的？

  可是，她偏偏的，就是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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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不了他的好，忘不了他的壞，忘不了他對她的依賴，忘不了，他的唇溫將她掩埋……就如現在這樣，從她的額頭，到她的眼睛，再到她的鼻尖，最後落在她唇上……

  溫柔，纏綿。

  在她還來不及築起防禦的線，心裡的堤就已經被他的溫柔衝垮，並迅速泛濫成災……

  沉溺，放逐，漸漸的，仿佛有太妃糖夾心的甜從他舌尖傳過來……

  她聽見自己腦中「嗡嗡嗡」的回聲，聽見，他漸漸粗重的喘息，還有隱忍的低哼……

  他的胳膊越收越緊，她被她抱離了地面，他的手探入襯衫內，貼著她的肌膚扣住了她的腰……

  掌心的炙熱燙醒了她的理智，她從沉溺中醒來，開始掙扎，開始反抗，開始說「不要……」

  他極度不舍地咬住她的唇，重重吸了一口，才終於放開，喘著粗氣，有些狼狽，嗓音也因壓抑而粗噶，「洗澡吧，我出去！」

  出去的時候，他給她關上門。

  他不會逼她，不會強迫她，五年都忍過來了，不急在這一時……

  至少，已經有了進步，不是嗎？今晚已經成功把她帶到他們的「家」中來了，這個按照他的藍圖設計的家，這個有著她的氣息的家……

  他五年的生活，一半在BJ，一半在杭州。在BJ的日子，最喜歡呆的就是兩處，一處是爺爺的大院，那是她曾經陪伴他的地方，還有一處就是這裡。

  五年前，她不辭而別，杳無音訊，匆忙得連她的東西都忘記帶走。於是，搬家的時候，他把它們通通都搬了過來，她的衣服，她為他讀過的書，她用過的小玩意……

  她的衣服，和他的掛在一起，她看過的書，和他的並排放在書架上，還有她的小玩意，擺在每個房間裡，這樣，就好像她和他生活在一起一樣，就好像，這五年，她從沒離去過一樣……

  小豬，小豬，這樣的愛你，你也感覺不到嗎？

  他坐在地毯上，望著那扇緊閉的臥室門，何時，才能打開她心中那扇門？

  從他懷裡逃脫的她，身上裹著的襯衫已掉落在地，被撕壞的長裙零落，腦中是他剛才關門出去時的身影，狼狽得令她心痛……

  是不是，不見了，他也就不那麼痛呢？沒有她的五年，他照樣風生水起，歌舞昇平，也許，他們真的不該重逢……

  不，應該說，她和誰的相逢都是不該，無論是他，還是許小帥……

  她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無論是他們的家庭，還是社會的偏見，都不會容忍她融入他們中去，且不說灰姑娘永遠是灰姑娘，她自己本身，也給不了他們任何期待……

  如果沒有她，許小帥就會乖乖聽從家裡的安排，和哪個叫寧雨謙的女孩訂婚結婚；如果沒有她，辰安不會這麼痛苦，會有他的可心來疼他愛他。

  他們是同一個階層的人，這些女孩兒會得到他們家庭的認可，會成為配得起他們的妻子，會給他們的事業和臉面增光添彩，會給他們生漂亮健康的孩子，然後共同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而她，什麼也不能……

  所以，辰安，辰安，放了我，忘了我，去愛你該愛的人吧……

  洗完澡，躺在他的床上，她默默地想。

  這間，是他的臥室，不是客房。她知道。因為被子裡有他的味道，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那是她給的味道。

  方才他浴室里所有的沐浴乳洗髮素全都是這種味道…….

  要怎樣才能告訴他，不要再執著了？

  一夜，迷亂。

  然，不知是否因為是在他的氣息里睡著的，竟然睡得還算安穩，第二天早上生物鐘都不靈了，沒按時醒來，如果不是他敲門叫她，估計她會一直睡下去。

  早餐已經準備妥當，仍是他煮的豬肝粥……

  「這個……這一次味道好很多了……」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一絲羞怯，不敢看她，低著自己猛喝。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默默地把他煮的粥喝完，他送她去上班，見她穿著五年前的棉布裙，笑，「原來你穿這裙子是這模樣！」

  她微微一怔，後來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和他相愛，他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她，想必，在思念的日子裡，曾無數次看著這些衣服想像過她穿起來是什麼樣子吧……

  他忍不住揉她的頭髮，她沒有拒絕。

  只是，到了醫院那條路，她早早地就要他停車，讓她下車自己走去醫院。

  他明白她的意思，給她解開安全帶，神清氣爽，「下班我來接你。」

  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用了！」她急切地說。

  他的臉沉了下來。

  她低著頭，再一次低聲強調，「真的，不用了……謝謝你昨晚幫我……」

  「夏晚露！」他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倔強，這麼讓人討厭！

  「辰安！」她壓住他的憤怒，在他的火山還沒爆發之前，「辰安，你聽我說……不要再來找我了！昨晚的事你也看見了，許小帥有他的寧雨謙，你會有有你的可心，而我，會有我的平凡愛人，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你們扯上關係，只會給我帶來無盡的麻煩。辰安，我現在過得很好，真的，我想要的生活就是這樣，做一個最平凡的女子，擁有一個平凡的丈夫，一個平凡的家，所以，放了我，好嗎？去尋找你自己的幸福！」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幸福？為什麼五年前你不告訴我，我的幸福不是你？為什麼要來勾搭我？」

  勾搭……

  是她主動勾搭的他……

  她嘆息，「好吧，五年前是我錯了，現在我們醒悟過來，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行嗎？」

  「我說不行呢？」他的臉向她靠近，「夏晚露，我不是許小帥，絕不會有昨晚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在怕什麼？你什麼都不必害怕！」

  她低垂著頭，輕道，「我什麼也不怕，只是不想再和你們任何人有任何關聯！」

  「是嗎？」憤怒已經在他眼裡蔓延，全世界都知道，他左辰安遇事波瀾不驚，卻不知道，唯獨這個女人會輕易地就挑起他的怒火，「夏晚露，我的耐心有限，別逼我不折手段！」

  呵，他從來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大少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便要天上的月亮，也要搭個梯子摘下來……

  只是，這樣累嗎？

  她輕輕一笑，「隨便你，如果你想讓我恨你的話……」

  說完，打開車門下車，白色棉布的裙子，掠過優美的弧線……

  他放落車窗，凝視她遠去的背影，深瞳里，糾結成傷……

  卻是忍不住，將車開動，慢慢地沿著她走過的路滑行。

  夏晚露知道他在跟著，卻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醫院大門口，聽得有人叫她，「夏夏！」

  她回眸，原來是彭碩……

  「彭主任！」她笑著打招呼。

  「上早班嗎？」彭碩問，細框眼鏡後，狹長的眸子分外柔和。

  「是啊！」

  兩人會合，肩並肩往醫院裡走去。

  「對了，今晚有時間嗎？我朋友給了我兩張電影票，我剛回來，在這也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人一起看，如果有時間的話……」彭碩輕輕地道。

  夏晚露心中暗笑，典型的理工男，蹩腳的約會邀請……

  「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就當是普通朋友吧，一起看場電影……」彭碩臉上微微泛紅。

  她想了想，「好啊，有時間！」

  「那好！那下班一起走吧，順便一起吃飯？」

  她點點頭，「好的！」

  是的，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要一份平淡的感情，一個平凡的老公，一個平凡的家……

  那麼，從今天開始……

  她沒有看見的是，醫院門口那輛車裡，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和彭碩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