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謀算

  李廠長中午約著侯局長一起吃個飯，侯立偉在旁邊服務著。

  這裡面的關係非常微妙，一個是父親，一個是直屬上司，從而讓他體會到當槍的感受。

  這也是一種藝術性的人際交往。

  在回去的路上，李廠長帶著微醉的表情問向侯立偉：「小侯啊！上午的時候跟你父親嘮叨過，你年紀也到成家的年齡了。找沒找對象先放一邊。我也是你父親的老部下了，也得替他分分心。」

  「我還年輕，不著急結婚。總要干出點事業來。」侯立偉靦腆著回答道。

  

  也豎著耳朵聽廠長下文。

  「廠里的住房十分緊張。就算騰出幾套房來，按照你的工齡，排不上的。」李廠長說道。

  「這個我清楚。」侯立偉回答道，腦子裡開始轉悠廠長話中的意思。

  「就算你父親當很大的官，我也不能開後門給你安排住房。不然流言蜚語對你父親不好。」

  「明白。」一頭霧水的侯立偉回答道。心裡在想，結婚分房八字沒一撇呢？咋提這個問題，難道上午父親給他暗示過什麼？

  「一三八洞廠蓋樓如何」廠長突然問道。

  「啊！」侯立偉驚訝一聲，內心多少有些狂瀾。

  「廠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侯立偉點點頭回復道，壓下內心的激動，他現在完全明白廠長從開頭說的話了。

  領導家的孩子，多少有些覺悟。

  廠長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想要房子，多給他老子提提。

  同時侯立偉心裡更明白了廠長有個龐大的計劃。而他能參與進來。這個項目能提升他資歷，更能短時間內晉升。

  「還有件事，蘇雅的外祖父是省工業廳的老同志，去年到了年齡退下來，老當益壯還在為革命事業做貢獻，被返聘到省廳顧委（顧問委員會）。」說完這句話，李廠長緩緩地閉上眼躺在后座上。

  侯立偉追求蘇雅的事兒，廠里人都知道，蘇雅的背景沒幾個人知道的。

  廠長提醒他，蘇雅背後也是有人的，而且來頭還很大。

  要是能追求到手，對他們父子倆的事業有很大的幫助。

  今天的信息量有點大，好事兒很多，雖然費腦子。但心情愉快。

  李廠長回到辦公室，自己倒了一杯茶醒醒酒，拿起內部電話給辦公室主任老薛打過去。

  不一會薛主任進來，說道：「廠長找我。」

  「恩，有個事兒需要和你合計一下，這事兒暫時咱倆知道，先別透風。」李廠長說道。

  薛主任點點頭，走向沙發處，坐下說道：「您說。」

  李廠長把自己的計劃對著薛主任說了一遍，薛主任聽後陷入思考。

  過了一會問道：「一三八洞廠，據我所知，包括書記在內還有17名職工。原先可是三百多號人的廠，也紅極一時。」

  「我是真想把他們吃了，可是一想到那些退休和病退的工人，我就頭疼，負擔太重了。光17個職工，咱們廠好安排，可一百多個退休工人的養老吃藥錢，誰承擔起啊！看看咱們廠，攤子越大，包袱越重。」

  薛主任接上話茬說道：「誰說不是來。」

  「廠長的意思。」薛主任繼續說道。

  「我通過省廳的關係，上級對經營虧損的廠，允許個人承包作為試點單位。」李廠長說道。

  經過廠長的指點，這位薛主任立馬明白裡面的含義了。

  思考一番後問道：「從咱們廠調過去一個任廠長？」

  「我也這麼想，一三八洞廠歸地方託管，改名第四無線電廠，人事權在市局。關鍵是怎麼才能讓他們搬遷呢？」李廠長也在皺眉地說道。

  「帶頭的承包人，會不會有這個膽量，下面壓不住就是大事兒啊！人選是關鍵啊！」薛主任說道。

  「你有什麼人選嗎?」李廠長問道。

  「暫時真沒有，年紀大地沒膽，年紀輕的膽是夠了，可缺乏管控和經驗，一旦不受控制就耽誤咱們的計劃。」薛主任摸著下巴，像是軍師一樣，慢慢悠悠的說道。

  「你先在下面摸排一下，看看有哪些合適的人選。我們在暗中考察。該給的甜果子要給足。」李廠長說道。

  「甜果子確實要給足，對了，確實有個人選要給個甜果子看看效果。」頓時薛主任想到個人，馬上介紹給廠長。

  「誰？」

  「三車間邢主任家的娃。你上午走後，我了解過他的情況，今年19。之前咱們不是準備要建個後勤服務公司嗎？」

  「恩」

  「咱們內部的指標，要求要有一技之長，邢主任給他兒子報了個夜校，修理電器班就是要這個名額，也提前打過招呼了。

  沒想到今天和昨天他家小子還真露了兩手。把咱們廠的電腦給修好了。技術都讓省里來的專家都說好，專家今天中午更是請這小子吃飯。」薛主任說道。

  「組建後勤服務公司，可以提前上了，給那小子一間修理鋪。前期的費用廠里可以出，讓他整理出配件的詳單來。所有材料走庫房。按照車間制度走。」李廠長補充道。

  「我想剛開始他會老實，就怕後期吃材料啊！」薛主任點點頭說道。

  又接著說：「回頭我給老劉交代一聲，讓他監督著，誰家電器壞了，先讓這小子出鑑定，需要材料，開單子去庫房領取就行，一切帳還是走財務。」

  「恩，就這麼定了。你先去忙吧，我再想想。」李廠長揮揮手說道。

  「您先歇著，我去忙。」說完薛主任站起來離開。

  穩壓器最後還是邢寶華讓徐帥抱著回夜校的修理鋪交給高老師修理了。邢寶華說不修就不修。而是拉著張學寶回他的單身宿舍，畫圖給他看，他還要繼續釣魚。

  「你這技術在這裡純屬是浪費啊！」看著邢寶華標準的繪畫電路圖，張學寶感嘆道。

  「人各有志，去你們那邊，我不見得能出人頭地。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想多賺點錢自己下海。」邢寶華說道。

  「下海風險很大，咱們是技術工。」張學寶說道。

  「你感覺我這個多盤連供器的圖紙值多少錢？」

  「我不知道，需要交給總工看，我感覺他看了後也想喊你過去給他幹活。」張學寶很實誠地說道。

  「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第一桶金。」邢寶華說道。

  張學寶稍微一猶豫，拿起桌上的圖紙說道：「我盡力而為。最後還是勸你跟我一起走。」

  「不了，我心中的方向是星辰大海。」邢寶華很豪氣的說道。

  剛要敲門的蘇雅聽到他的這句話，心裡一顫楞在哪裡。

  這還是她了解過的那個混子邢寶華嗎？

  志向那麼遠大，就連省城的電腦專家都要邀請他去省城工作。

  那可是省城啊！外婆家也在省城。

  「小蘇來了，怎麼在門口站著啊！進來就行。」張學寶見到門口等待的蘇雅，喊道。

  「張工，有點技術上地問題請教一下。」蘇雅倒是大方的走進來對著張學寶說道。

  張學寶解答了蘇雅的問題。很是耐心的說道：「經過今天和邢同志的接觸，他的電腦技術和知識遠超於我，你們又是同事，有事情可以多多請教他。」

  這話聽著沒啥毛病，可仔細聽著總感覺那裡不對勁啊！

  你這是借著談工作順便當月老啊！

  聽得邢寶華直撇嘴，而蘇雅聽了，臉色微微泛紅，低頭不語。

  「我晚上的火車，先回招待所收拾一下。小邢啊！我們要經常書信聯繫。回去後我先給你郵寄一些電腦科技雜誌，如果自己有想法，也可以往雜誌上投些稿子。」

  「好的，我送你。」邢寶華說著就和張學寶蘇雅一起往外走。

  侯立偉騎著自行車去第一車間送資料，在回來的時候，剛要進廠辦公樓。

  偶爾的一個回頭，見到蘇雅和邢寶華並肩的走進廠大門，他眼神一眯，心裡一緊。

  胸中一股熱火湧向腦頂，轉身迎向兩人走去。

  「我說你整天的游晃做什麼？知不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侯立偉走到兩人跟前，張口衝著邢寶華問道。

  「哼，用你管啊！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吧。」邢寶華也不慣這位，當場反駁道。

  「我會找你們車間地班長反應，更會對你無所事事的行徑全廠通報。」侯立偉大聲的說道。

  「行啊！去啊！不用全廠通報，直接開除我算了，你有那個權力嗎？別看我是臨時工，你還真開不了我。在辦公室待著和多大官似的。屁也不是。呸。」

  說完這些狠話，邢寶華扭頭就走，他才沒工夫和這位二代打嘴仗。

  「你。」侯立偉氣得用手指著邢寶華的後背說。有扭頭對著蘇雅說道：「你怎麼和這種二流子一起走。」

  「我，我有事情找張工來著。他也在的。張工回招待所，我，我們就順路回來了。」蘇雅說道。

  「他是臨時工，你是正式工，還是辦公室機的機要人員，你要注意影響。」侯立偉說道。

  「不是，我們順路回來又沒啥事兒，哎，不對啊！侯立偉，你吃槍藥了吧，怎麼什麼事兒你都管啊！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我嚴重懷疑你有階級思想主義。這很危險。還有，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說完，一甩麻花辮，走進辦公樓。

  「你？」侯立偉對著蘇雅的後背也說不出什麼來。也只能幹著急。

  蘇雅路過綜合辦公室的時候，劉主任衝著她招招手。

  走過去聽到劉主任說道：「剛才找你一趟，見你不在，咱們的電腦不是可以列印漢字文件了嗎？你把這兩份通告文件列印出來。」

  接過文件看了兩眼，一份是對自己的處罰通告，一份是任命書。蘇雅看著那份任命書驚訝地微微張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