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很頑皮

  纖細，修長，美麗無比的眼睫毛快速地顫動起來。

  

  然後殷素知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殷素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夫君那種英俊而又溫柔的臉龐。

  於是殷素知笑了起來。

  就像過往無數個早晨，當她中甜夢中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總是自己夫君的臉龐。

  那是一種無比安心而又幸福的感覺。

  只是為什麼今天夫君笑得像個傻瓜？

  為什麼一邊笑還要一邊流眼淚？

  而且自己昨晚是什麼時辰睡的，為什麼覺得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的樣子？

  然後，無數的記憶潮水般開始湧進了殷素知的腦中。

  ……剛剛出生的女兒……

  ……可怕的金屬巨人……

  ……柳姨娘手中的針線……

  殷素知回想起了自己死亡之前發生的一切。

  原來，自己並不是睡著了，而是已經死了。

  只是當時死去之前，唯一讓她感到害怕擔心的，是自己沒有機會跟夫君道別，以及囑託夫君好好保重自己。

  因為殷素知很清楚，李靖肯定會發瘋的。

  只是，既然自己已經死了，那麼現在自己又在哪裡？

  而夫君為什麼又會在自己的身邊。

  殷素知朝頭頂看了一眼。

  真是一個詭異而又難以形容的房間，這就是傳說中的九幽地府嗎？

  真的好可怕啊！

  不過有夫君陪在身邊，再可怕的地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是這縷欣喜剛剛自心中湧起的時候，卻立馬被另一種悲傷的情緒代替了。

  「夫君，你也死了嗎？」

  殷素知抬起另外一隻沒有被李靖握在掌心中的手，輕輕撫過李靖的臉龐，柔聲笑道：

  「不過倒是真的和洞房花燭之夜你跟我說過的那樣，我們夫妻算是同生共死了，就是我們剛出生的閨女，卻是一生出來就沒了爹娘，為妻現在心很疼……」

  然後邊上響起了一個小姑娘的抽泣聲。

  殷素知轉目望去，然後看見自己另一側身邊，還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正哭哭啼啼地望著她。

  殷素知在看到這小姑娘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自己的女兒。

  不用問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而且並不是因為這小姑娘的眉眼間，儘是她自己和李靖的影子。

  然後殷素知一把將那小姑娘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真好。」

  她看著李靖如此說道。

  是的，此時此刻，不管自己是不是身處九幽地府，殷素知都無所謂了。

  李靖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將媳婦和女兒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是的，真好。」

  他也如此低聲說了一句。

  ……

  費仲也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眼前站著一個女人。

  當時費仲第一時間就跪了下去。

  「罪臣費仲，見過蘇娘娘。」

  他相信自己絕不會認錯蘇妲己。

  只不過娘娘為怎麼會穿著如此古怪的衣裳。

  如果被朝中的那些老古板看到，恐怕又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當然，費仲很期望這樣的事情發生，正好可以趁機會再清除掉一批不聽話的官員。

  難道這本來就是娘娘繼炮烙蠆盆之後，又想出來的一個刺激那些大臣們情緒的妙計？

  但是此時自己身處的又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會如此怪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怪異？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在了岐山。

  至於自己是怎麼死的，費仲不知道，他只記得自己死得很痛苦，當時好像自己正在請求李靖放自己一馬，然後軍帳中走進來一個面色慘白的少年。

  然後自己就死了。

  那麼，現在自己在哪裡？

  費仲轉首看向了周圍。

  看著那些以他學富五車的學識，也不知該用怎麼樣的文字形容的東西，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唯一讓他有些親切感的，是那個站在剛才蘇娘娘說過的什麼飛船外面的老道人。

  那老道人穿著一件道袍，正仰頭看著天空。

  因為這老道人的神情氣度，是唯一讓費仲覺得有些親切的人。

  然後費仲也抬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上，籠罩著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琉璃罩一般的東西，琉璃罩只外，還懸掛著一個巨大的藍色的圓球。

  不過此時那琉璃罩的上方，破了一個大洞，有很多飛在空中的奇形怪狀的東西正圍在那個破裂的大洞之旁。

  那些東西和身後的「飛船」倒是有些相似。

  飛船？

  會飛的船？

  費仲心頭跳了一下。

  「娘娘，莫非這裡乃是天界？」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問了蘇妲己一句。

  蘇妲己頓時咯咯嬌笑起來。

  「你覺得你死後能上天嗎？」

  蘇妲己調笑了費仲一句。

  其間只有玩笑的意味，絕沒有奚落之意。

  因為蘇妲己現在心情很好，而心情好的原因是因為看到了費仲。

  蘇妲己以前一點都不喜歡費仲，雖然費仲是她在大殷朝堂上最堅定的支持者，也是她掌控大殷朝局的最好的盟友。

  但蘇妲己還是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人，不過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

  但是此刻看到費仲，蘇妲己的心情卻莫名變得很好，甚至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

  這總歸是家鄉的來人啊！

  然後那個一直抬頭看著天上那些修補飛船的老道人，轉過了頭來，對著費仲笑了一下道：

  「小娃娃，這裡不是什麼天庭，而是真正的域外天地！」

  老道人的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意。

  「小姑娘，我有沒有說錯？」

  「如果以我們封神天地的說法，這裡確實是天地之外的天地，陛下您的說法一點都沒有錯，至於具體是怎麼回事，等會讓李靖來跟您解釋吧！」

  蘇妲己恭敬地對那老道人說道。

  她的眼神中不僅又恭敬，也有一絲畏懼。

  因為這老道人是李靖的師傅，而且李靖以前也跟他說過了老道人的真實身份，域外最強大的天魔皇。

  這是比女媧娘娘，比老子李耳，比元始天尊，比通天教主還要更加強大的聖人。

  而天空上的那個月球城的防護罩，好像就是不久之前被這位度厄聖人撞破的。

  所以現在潘可欣還在飛船中忙碌地修改著月球城監控記錄。

  「不急。」

  老道人再次笑了一下，然後興致盎然都繼續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蘇妲己得心中湧起一股敬佩之意。

  因為自從老道人走進這個垃圾場的時候，從來沒有開口問過什麼。

  既沒有問過天空上的玻璃罩是什麼，也沒有問過眼前亮著微光的飛船，更沒有問過垃圾場中那些千奇百怪的生靈。

  本來蘇妲己以為李靖將他的師傅扔給自己，自己面對的會是一個好奇寶寶，自己將不得不費勁唇舌地給這老道人解釋他看到的一切。

  然而實際上並沒有。

  老道人並沒有跟她問東問西，他的眼神中有好奇，有茫然，但看到任何東西卻都沒有大驚小怪，只是用他自己的眼睛，探究著這個新奇的世界。

  不愧是他們封神天地鴻鈞道祖之下最前的人物。

  驟臨異世，卻依然鎮定自若。

  蘇妲己知道自己是不是絕對做不到的，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搜了那個譚初明的魂，像她自己的話，對這個現實世界不知會恐懼驚慌多久。

  就算李靖，如果不是第一時間解釋了這個世界的大致情況，同樣不可能做到像這個老道人般處驚不變。

  不遠處，一個身高僅有三尺左右，渾身長著綠皮膚，形如猿猴的老頭，也正好奇地看著這邊。

  度厄真人也看到了他，眼中露出了頗感興趣之色。

  於是他朝那邊招了招手。

  那個綠皮膚的老頭就飛了過來。

  當然，並不是自願的。

  度厄真人捏住了那綠皮膚老頭一隻尖尖的耳朵，將他拎在了空中。

  尤達大師滿眼恐懼地看著眼前這穿得怪模怪樣的老頭。

  他自然不喜歡被人拎著，他是他此刻一動也動不了。

  那老頭的手掌中有一種陌生而恐怖的力量，在這種力量面前，他體內的原力靜靜地趴伏在那裡，尤達大師無論無何在心中呼喚，也毫無反應。

  「很有意思，你的力量。「

  度厄真人仔細地看了那綠皮膚的小老頭一下。

  這種力量他第一次見。

  這個陌生天地中的力量嗎？

  和靈力差不多，但是比靈力的生機要更加充沛一些，甚至還隱隱有一種朦朧的屬於自己的意識。

  不過和混沌元力比起來，在力量層級上卻還是還遜色很多。

  如果這就是這方天地的力量，那真的沒啥挑戰性的。

  就像天上飛的那些東西。

  剛才他撞破那個琉璃罩的時候，有幾架靖兒口中的什麼戰機飛了過來，朝他發射一些奇怪的光芒。

  威力最大的也不過是相當於靈寶的攻擊力。

  不過都是一些稍微強大一些的蒼蠅。

  「你叫什麼？」

  度厄真人笑著問手中的那個綠皮膚的小人。

  「我是尤達大師。」

  尤達大師大聲回答道，儘量讓自己看去不那麼狼狽。

  他是他們那個世界的絕地武士團的首領，就算面對可怕的西斯君王，雖然也打不過，但沒人可以讓他像頭小獸般被人拎著。

  「大師？哈哈哈哈，你雖然不錯，但離大師兩個字還差得遠呢，你連自己擁有的那種力量，都還沒有真正悟透，否則至少能達到大羅金仙的層次。」

  「小娃娃，有機會我指點一下你啊！」

  雖然那個綠色小老頭滿臉褶皺，看去比他還要老一些，但度厄真人很清楚對方只活幾百歲，而壽元已經有兩萬年的自己確實可以叫他小娃娃。

  度厄真人大笑著，搓揉了一下的綠色小老頭的尖耳朵，然後將他遠遠地甩了出去，甩回了尤達大師原來站著的地方。

  李靖牽著殷素知的手，從飛船中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於是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師傅這次復活之後，確實變得有些不大一樣。

  李靖抬頭看了天空。

  月球城防護罩上的那個大窟窿，已經被修補了大半了。

  不久之前，當在那輛磁懸浮車上甦醒之後，李靖剛想跟師傅說幾句話。

  沒想到度厄真人卻已經直接沖天而起。

  「先不要說，為師自己去看！」

  度厄真人長笑一聲，撞破了天穹上的防護罩，身影消失在宇宙之中。

  當時李靖和姜小白父女對視了一眼。

  「你師祖……以前不是這樣的。」

  李靖尷尬地笑了一下。

  「不，他以前就這樣。」

  沒想到姜小白卻是淡淡地如此說了一句。

  李靖很是驚訝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接著明白了過來。

  「鴻鈞道祖有關於我師傅的記憶留下？」

  「不錯，還不少，總之鴻鈞道祖對他的評價就三個字。」

  「哪三個字？」

  「很頑皮。」

  ……很頑皮……

  李靖眨了眨眼睛，哦了一聲。

  鴻鈞道祖的話自然無需有任何懷疑。

  看來自己以前沒有真正了解過師傅啊。

  度厄真人是五分鐘之後回來的。

  「師傅，你去哪裡了？」

  李靖好奇地問了一句。

  以肉身橫渡太空，他也能做的到，但李靖從來沒去做過。

  因為沒必要。

  而一個成熟的男人，沒必要的時候是不會去做沒必要的事情的。

  「去太陽裡面看了看。」

  度厄真人滿臉通紅地說道。

  李靖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地發動了已經沒有車頂的磁懸浮車。

  確實有點頑皮，正常人沒事哪會跑到太陽里去。

  至少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很頑皮的。

  度厄真人倒是在后座上又嘟囔般說了一句。

  「這裡的太陽不行，還沒陸壓那小子熱。」

  至於李靖先將師傅帶回姜小白和姜子牙建立的基地，而沒有第一時間先跟師傅解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除了度厄真人自己一副不用你來告訴我，我自己行我自己能的態度之外，最主要的是因為費仲應該也快醒了，而媳婦也可以馬上救醒了。

  李靖不想同樣的話重複三遍。

  畢竟那將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那就讓三個人一起聽吧。

  「那麼，我們開始吧！」

  李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情緒，然後開始講述。

  「我們，其實都是一群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