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三六 自由聯邦的建立與海瑟薇的怨恨

  「勝利日」第七十三天……

  唐古斯神殿山中心高塔，曾經的曙光帝國皇帝行宮裡，來自原曙光帝國領地的領導者們濟濟一堂，討論費恩世界在新紀元里的前路。

  大多數時候人們都圍著大廳中心那顆立體幻景星球指指點點，那就是費恩的主位面，上面用各種顏色標註了各方勢力的分布。

  「赤聯這是要將赤旗插遍寰宇啊……」

  看著鮮紅色塊遍布全球，視像魔導聯盟主席羅文娜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現在衝進來一隊地獄蠻子，喊著打倒資本主義反動派的口號把我們拿下，我也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星球上有兩塊大陸，大的自然是舊大陸，小的那塊是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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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只是規劃中的遠景，修補天堂山和印記城所需的資源太過龐大，救世同盟還制定了調整主位面屏障的計劃，把懸在高空的新大陸降下來就成了一舉兩得的事情。

  新大陸在調整計劃中會成為危舊區域，它能懸在高空又是因為主位面屏障與空間亂流共同影響的結果，這樣的力量將核心地層中的岩石侵蝕為各類魔導材料，尤其是浮空水晶、核晶以及空間石，正好把這些材料開採出來，用在天堂山和印記城的修補工程上。

  這是一項世紀工程，再加上天堂山、印記城以及主位面屏障等工程，成了救世同盟還會繼續存在的堅實基礎，也是羅文娜的話只被大家當作笑話的原因。

  不過羅文娜的前半句話也讓這些人心緒沉重，所謂「赤旗插遍寰宇」，放在這個星球模型上，已然不是誇張之言。

  鮮紅區域覆蓋了東起風暴洋，西到晨曦洋（新大陸與舊大陸之間的海域），北至冰海，南至破碎洋的大片地域，就連降下來的新大陸也被染紅了一半。

  東費恩的哈德朗、神隕高原、焦石曠野、克斯特東部和南部……

  中費恩的聖伯隆、劍蘭……

  西費恩的高聯酋、高地王國、鐵砧堡、飛馬、白鳥、冰風、半人馬沙漠、蜥蜴荒原……

  新費恩（新大陸）的五分之二地域也被赤聯占據……

  這些領土悉數歸於赤聯統治之下，總面積已然接近舊曙光帝國，超過了意志帝國。

  只看舊大陸，赤聯的領土就像是位長袖揮舞，裙擺搖曳的飛天女神。東費恩諸國是她托起的短鼻小象，占據著西費恩中西部的意志帝國則是被裙擺圍著的小孩。

  還好，領土雖然廣袤，人口卻不多。

  綜合各個渠道得到的數據，推斷赤聯現在的總人口還不到三千萬，而且是把狗頭人、蜥蜴人、半人馬、吸血鬼和狼人這些種族算在一起的。

  散塔林會名譽主席、魔工士同盟主席、法師聯合會新任副會長佐爾德搖頭說：「你也太小看赤聯的目標了，費恩世界的統治權對他們來說……」

  他舉起右手，拇指掐中指，露出淺淺一截指尖：「連這點都算不上，他們想要的是星辰大海，是整個多元宇宙。」

  羅文娜無言以對，轉移話題：「佐爾德你可真噁心，對著年輕女士做這麼粗魯的動作。」

  旁邊的法師聯合會新任會長辛伯納嘆道：「的確，他們打下了天堂山，又在最危急的時刻出手打跑了克爾瑞隆，要主張整個世界的統治權，支持者會非常多。」

  「就算是海瑟薇……陛下，恐怕都不會跟我們站在一起。」

  「他們之所以沒這麼做，恐怕還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們自信能靠著信仰和技術，把其他凡人拉到他們那邊，而我們這些在他們眼中就是反動異端的傢伙，只會自取滅亡。」

  大廳里雖然還議論紛紛，嗡嗡作響，但有形無形的哀嘆卻如一股冷風，颳得所有人心頭髮寒。

  他們聚在這裡，名義上是慶祝唐古斯大公晉升半神，成為信風之神的代言者，實質上是討論未來的道路。

  法師聯合會與商業神殿，唐古斯、紅石、諾頓、薩其頓、艾蘭尼斯、遺忘森林、貝努因還有瓦倫丁的一部分，這些勢力和地區依舊是費恩世界人口最多，底蘊最足，影響力最大的。

  在過去，是曙光帝國整合了這些力量，不久之前則是救世同盟的藍約組織。

  曙光帝國崩潰，藍約在星海之上沒有經受住考驗。現在諸神相互猜忌和推諉，在赤聯諸神前難以團結一致，已經沒誰再有心提新的神祇聯合。

  諸神之下的凡人自然更加無措，現在聚在一起，不客氣的說就是抱團取暖，想想有什麼辦法鬆口氣的。

  佐爾德繼續抹漿糊：「不要太擔心，費恩世界的重建是非常艱巨和漫長的工程，我們還面臨著精靈帝國的威脅。」

  「赤聯需要救世同盟這樣的組織來分擔他們的工作，我相信在我們的有生之年裡，和平會一直都是主流，是費恩世界的核心秩序。」

  這麼空泛的言論自然不得人心，羅文娜更是不屑的道：「你跟李奇的關係早已人人皆知了，現在我們說的任何一句話，過不了一會就會傳到他的耳朵里，誰還會信你。」

  佐爾德眯著眼笑道：「我是堅定的魔法主義者，我追求自由的信仰，女神是一清二楚的。不過我跟赤聯前任總樞機的關係的確不錯。」

  「幾天前他還跟我說起過歐蘿拉陛下的某位親戚通過歐蘿拉，傳遞了希望在自己的魔法塔里開通到女神小鎮的傳送門，可以隨時過去拜訪的意願。」

  羅文娜咳嗽道：「你、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明白！」

  一個富含磁性的嗓音響起：「佐爾德，不要把我教給你的魔法粒子流構型技術用在監聽別人通訊上面。」

  絢麗紫影顯現，黑髮銀瞳，美艷絕倫的海瑟薇降下，包括佐爾德、羅文娜、辛伯納在內，所有人都深深鞠躬，口稱陛下。

  魔法技藝女神海瑟薇，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在嘴上甚至心中用五十萬金蒲耳衡量價值的凡人了。

  「不過佐爾德你說得對……」

  海瑟薇擺手示意免禮，她只是降下投影，本體並沒來。

  「費恩世界還需要救世同盟，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除非赤聯內部潰亂，或者某些陛下作死，否則和平會是核心秩序。」

  說到「某些陛下」，人們心中明悟，這既是說凡人，也是說赤聯之外的其他神祇。

  「不過你們就真的甘心嗎？」

  海瑟薇的神音震盪，讓凡人們靈魂都在搖曳。

  「真的甘心被赤聯的陰霾籠罩，時刻生活在擔驚受怕的恐懼中？」

  「羅文娜說得也沒錯……」

  「赤聯某個退居幕後的傢伙，如果一時興起，比如說被他的女神老婆嫌棄在床上沒伺候好，一肚子氣沒地方撒，他雖然不會掀翻大局，可一聲令下，依舊會有一隊蠻子撞破你的屋頂，落在你的床邊，把你抓去做成靈魂核晶。」

  「至於理由嘛，他隨便編個私通暗日帝國甚至精靈帝國的罪名，就算是我和辛西婭，也不好為你們說話啊。」

  人人面無人色，就連這場聚會名義上的主人老唐古斯也無助的道：「陛下啊，您有什麼神諭就快頒下吧！」

  海瑟薇搖頭：「我只是來提醒你們，並不是來為你們作主的。」

  「你們並不是沒有力量，在這個新紀元里，凡人的力量比過去任何紀元，更要接近神祇。凡人與神祇的距離，也比任何紀元都要接近。」

  「力量就在你們的靈魂里，就在你們的手上，一切得靠你們自己。」

  佐爾德咳嗽一聲，揚聲道：「陛下說得沒錯！赤聯雖然強大，雖然拯救了世界，但不是所有凡人都信仰他們的道路，還有更多的人希望通過自由之路來追求幸福。」

  「就像陛下在勝利日第十天對整個費恩發布的宣告一樣，第五紀元是個自由的紀元，凡人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追求幸福。」

  「為了保障這些凡人的自由，為了不讓赤聯壟斷一切道路，朝著他們曾經反對的敵人的方向腐化和墮落，我們必須團結起來！」

  他揮著手，激動的道：「一切追求自由的凡人，都應該團結起來！」

  辛伯納低沉的道：「既然要團結起來，就要犧牲一些自由，這不是跟赤聯的道路一樣了？」

  老唐古斯率先表態支持：「不，這完全不一樣！」

  「我們的團結，是自由的團結！」

  「我們必須確保信息的自由傳播，交易的自由實現！」

  羅文娜瞅瞅海瑟薇，在看看佐爾德，確認這兩人是串通好的。

  不過這個話題也的確觸及到了她的靈魂，她不能不表態：「我也贊同必須團結起來，而且是凡人之間的團結。」

  「但我認為這樣的團結必須建立在可靠的生意法則上，只有這樣的法則，才能在凝聚力量的同時，不會強迫凡人個體必須捨棄自身的天賦和優秀，屈從於集體的壓迫。」

  辛伯納附和：「是的，團結必須建立在法則……力量的法則之上，而不是那些令人作嘔的道德藉口。」

  金蒲耳的光輝綻放，映照得大廳金碧輝煌。

  商業聖女金妮現身，歡笑著說：「吾主贊同這樣的團結，為此吾主特別申明，將不再謀求神祇之間的盟約，而是支持凡人基於商業法則的團結，並會致力於維護商業秩序在凡人世界的實現和發展。」

  律法聖女娜瑪也出現了：「律法將以正義維護靈魂自由，這也是吾主之正義所支持的至高秩序。」

  佐爾德揮手，星球模型在藍光中變幻，原本有著各色背景的地區和國家換上了藍色背景，合併成一體，但依舊保持著原有的版圖和界線。

  「我們必須團結起來，第一步就是重新融為一體。」

  「我提議，組建一個聯合的國家，在凡人的層面上匯聚力量。確保我們的信仰不被赤聯侵蝕，我們的自由不被赤聯剝奪。」

  看著這個在模型上出現的新國家，雖然疆域跟之前的曙光帝國比少了很多，但三億的人口，卻是赤聯的十倍。

  如此龐大的人口，如果能在自由之路上煥發出力量，那必然是遠遠超越赤聯，讓那幫邪惡異端為之膽寒的存在吧。

  「重建曙光帝國嗎……」

  老唐古斯很憂慮：「我記得皇帝陛下……哦，那個瓊恩，好像被赤聯救活了。」

  海瑟薇淡然的道：「前些天赤聯已經通報過我，那個瓊恩已經改回原本的姓氏，不再是曾經的曙光皇帝了。」

  羅文娜好奇的問：「那麼這個新的國家，改叫什麼名字呢？」

  佐爾德說：「這個國家不同於以往的國家，它就是若干個獨立國家的聯合。而它存在的意義，就是保障國家之內所有個體的充分自由，所以我覺得該叫……」

  老唐古斯身邊那個前曙光帝國宣傳部長，現在的唐古斯傳媒集團總裁莫德溫意氣風發的說：「就叫自由聯邦！」

  「聯邦之內的每個國家都享有獨立自主的內政權，只是把外交和軍事的事情交給聯邦。」

  「這樣每個國家都能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決定自己的人民該過什麼樣的生活，最大限度的保障凡人的自由。」

  「同時這麼多國家匯聚起來的力量，又能保證聯邦是個強大的國家，這樣能確保人民免於赤聯施加的壓迫和恐懼，確保費恩世界還存在著另一條，也是大多數人民擁護的道路。」

  老唐古斯也反應過來，補充道：「向自由獻上靈魂！這是新生國家所有道路的根基！」

  其他人紛紛點頭讚許，這的確是個理想的方向。

  羅文娜在旁邊低聲嘀咕：「這跟舊時代的王國有什麼區別？」

  「不就是把公爵、侯爵伯爵之類的領地固定化，分清貴族與皇帝的權責範圍嗎？」

  「國王無權干涉貴族領地的內部事務，貴族又對國王負有上繳賦稅和出兵參戰的義務，換湯不換藥啊。」

  佐爾德聽到了，高聲道：「不！這絕不是舊時代的復辟！」

  「貴族不再享有統治權，國家也不再由一個人治理。」

  「凡人不再分出王室、貴族、平民乃至賤民這些等級，一切靈魂都是平等的！」

  不少有貴族背景的人都很不解，國家不由一個人治理，那是什麼樣子？

  佐爾德說：「我們法師聯合會的制度，還有各個商會的制度，用來治理國家有什麼問題？」

  辛伯納嗤笑：「你舉的兩個例子不是什麼好例子啊，反而讓大家更擔心了。」

  佐爾德攤手：「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沒有忠誠神廷了，沒有王國和帝國了，凡人的利益分散在信仰道路和魔導產業各個方面，國家這個東西，更大程度上不過是個協調機構。」

  「還拿昔日的國王和皇帝來對比是不合適的，新的紀元里，凡人的國家也會有新的呈現。」

  辛伯納沉思著，眉頭漸漸舒展開。

  就在人們開始商議把唐古斯神殿山改名為自由山，將這座高塔改建為自由女神辛西婭神像之時，「費恩自由聯邦」這個國家，也正式進入到細節討論的環節。

  「海妮啊，雖然這對道路發展是好事，可我還是有些惶恐。」

  浩瀚天穹之上，廣闊大陸遮蔽了大片天幕，更高處還有座槓鈴般的浮空島。

  浮空島一側的白玉高塔頂層露台上，辛西婭對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的海瑟薇說：「其他神祇不會覺得我太貪婪，赤聯那邊也不會覺得我們是在針對他們嗎？」

  海瑟薇擺手說：「別擔心，我們不是跟艾爾莎陛下祂們通過氣嗎？」

  「祂們也迫切需要一個讓凡人們組織在一起的旗幟信仰……」

  「尤其是艾爾莎，祂就缺你這樣的旗幟，才能深入到凡人社會的方方面面，建立起實質上的核心秩序。」

  「其他神祇也一樣，都需要依託一個穩定並且廣泛的秩序，這樣才更方便祂們發展信仰。」

  「赤聯現在這麼強勢，諸神對此是渴求的啊。」

  「至於赤聯……」

  海瑟薇彈了個響指，空氣中溢出若干無形的魔法奴僕，牽引著防曬液，往她不著一縷的身上塗抹。

  「我早就明白的，李奇最初和我一樣，都是在坑特蕾希婭，推著她完成凡人變革。」

  「不過我現在才明白，在李奇眼裡，我是下一個特蕾希婭。」

  「以前他做過很多事情，甚至很寬大的不再找我算以前的帳，其實就是希望我能完成下一次凡人變革。」

  「好把，既然他是這麼看我的，我就照他的意思辦吧。」

  「用自由聯邦凝聚與他們不同的另一條道路，然後……在競爭中證明那條路是更邪惡的，也更失敗的。」

  她咬著牙拍散一隻魔法奴僕，那傢伙正變出若干透明觸手，而不是維持原有的女僕形態。

  觸手什麼的，是她現在的逆鱗。

  不過她的情緒卻不是來自這個：「他想要，我就給他！誰讓我欠他的呢！」

  「有本事他就把我當特蕾希婭處置啊，來啊！」

  「我不怕！」

  辛西婭笑道：「你啊，就別掩飾了，真以為歷史大勢就是你跟李奇之間的感情戲碼嗎？」

  海瑟薇嘆氣：「是啊，就算我不主動出面撮合，自由聯邦這個玩意還是會冒出來的。」

  然後又振奮的道：「剛才我就是不爽李奇那邊隔岸觀火而已，我要讓他知道，這條道路不是他想像中必然失敗的！」

  「我會讓這樣的道路萬古長青，會煥發出比他們赤聯那條道路更強大更有活力的力量，會創造出更先進的文明！」

  「就算是人人成神，也未必只有他們那條路可走！」

  「總之，我絕對不會向他低頭！」

  辛西婭無奈的搖頭：「聽起來就像是渴望愛而不得，想投入情人懷抱，卻害怕他看不起自己，所以要做出一番事業，讓他刮目相看，然後主動來追求自己的……怨婦。」

  「辛西婭——！」

  海瑟薇狼狽的道：「別把我跟那些甘願捨棄自我，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男人的傢伙相提並論！」

  辛西婭繼續損她：「在赤聯那邊，情愛在自我里只占很小一部分，她們有更廣博的追求，所以她們可以分享啊。」

  海瑟薇嘴角抽搐：「所以，你也羨慕？」

  辛西婭趕緊擺手：「我不是完整的凡人，所以只是理解，並不存在羨慕之類的情緒。」

  自由女神微微嘆氣：「只是覺得……就連小紅陛下那樣的神祇，居然都甘願……果然是新的時代啊，一切都不同了。」

  海瑟薇發起了呆，許久之後，揮手把所有魔法奴僕消散成淡淡藍煙。

  她恨恨的磨著牙說：「辛西婭，很感謝你提醒了我，今天就連在救世同盟總部值班的凱薩琳都不見了，其他地方也看不到一個赤聯神祇露面，她們肯定是在慶祝一件大事。」

  「都已經是勝利日第七十三天了，天堂山和印記城位面的工程也才開始，沒什麼值得慶祝的階段性進展。」

  「他們赤聯那裡也沒出什麼大事情……「

  「奇麗昨天莫名其妙給了我一包糖，聯繫起來……」

  玉白臉頰扭曲著，顯得有些猙獰：「今天恐怕是李奇的……」

  辛西婭恍然：「大喜之日？他要娶小紅陛下了？」

  灰黑氣息從海瑟薇體內溢出，裹住她身體，變成像是膠衣一樣的緊身衣。

  「居然連我都不邀請，真是太沒禮貌了。」

  海瑟薇飄起，帶起濃郁的黑夜之力。

  「我必須去一趟，去送份大禮。」

  辛西婭擔憂的道：「去砸別人場子，還是婚禮，真的好嗎？」

  海瑟薇怒聲道：「我不管！我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