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貞潔之血

  「人人成神」即將出口，李奇猛然一個激靈。

  差點著了道……

  還好心靈荊棘的效果還在，他只是轉念，真實感就回來了。

  「吾主是位善良而仁慈的神祇，她認為這個世界有太多痛苦，人們必須相親相愛，拋開隔閡，互相慰藉。赤紅這個名字，也是寓意心心相融。吾主希望聖光普照，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李奇說著早就雕琢好的東西，暗道這位女伯爵也真是陰險，居然給他喝吐真劑！

  可恨他給自己挖了坑，擺出一副很熟悉貞潔之血的樣子，還大方的請別人「測謊」，想翻臉也找不到理由。

  當然，他也沒什麼底氣翻臉。

  

  「痛苦？」

  女伯爵目光閃動：「聽起來跟受難之神的教義很相近啊。」

  受難之神伊斯瑪特在費恩的知名度不亞於護衛之神凱姆，這位神祇被稱為「窮人之神」，教義的主旨是鋤強扶弱，消滅苦難。

  李奇擺著認真臉說：「伊斯瑪特陛下是吾主尊敬的神祇，不過吾主並不認為復仇是消除痛苦的正確途徑，而且吾主衷心希望暴力能在這個世界永遠消失。」

  革命當然不是復仇那麼低級，而是建立全新的秩序。至於暴力，革命的終極目標就是建立沒有階級沒有暴力的大同社會，當然是用暴力消滅暴力。

  女伯爵點點頭，很明顯，如果赤紅女士更多偏向受難之神的陣營，那就不是忠誠神廷願意交好的對象了，畢竟伊斯瑪特代表著窮人，忠誠神廷代表著貴族。

  「那我能領受赤紅陛下關於痛苦的神意嗎？」

  女伯爵起身為李奇添茶水，胸口的衣服又神奇的裂開一條縫，深邃的溝壑似乎能把李奇整個人都埋進去。

  等女伯爵坐下，那條縫又消失了。

  李奇忽然意識到，女伯爵身上這條長裙應該是件超凡物品，而她儀態端莊的大發福利，不過是服裝的流行款式。

  原主的記憶告訴他，在邇香，上身只貼兩朵花就滿大街跑的女人不要太多。相比而言，女伯爵已經相當保守了。

  真是一個墮落的世界啊……

  女伯爵的話說得委婉，意思是想看看專屬神術。

  神祇對神職的體現，就著落在內部教義和專屬神術上。

  內部教義是教會的機密，在教會具體做出什麼事情之前，都是通過神力聖光和專屬神術來判斷陣營。

  這方面李奇倒沒什麼擔心，塔倫斯詳細講解過，很多神祇的神職都跟痛苦有關，多數是中立甚至邪惡陣營。比如苦痛女士，中立偏向邪惡，神力聖光是灰霧。虐待女神是邪惡陣營，聖光是淡淡的血紅色。

  赤紅女士的聖光是銀白的，跟受難之神伊斯瑪特的淡灰聖光不同。心靈荊棘這樣的專屬神術對心靈和身體也不會造成實質傷害，再加上爛大街的教義口號，足以確認赤紅女士的善良陣營。

  「如您所願」，李奇對女伯爵施放了一個極為溫柔的心靈荊棘。

  「哦……啊……嗯……」

  女伯爵緊閉雙眼，捂著胸口，如西子捧心，發出嬌弱無力的呻吟。

  再睜眼時，她臉頰一片暈紅：「我想起了跟初戀情人揮手道別的情景，那時真的是心如刀割啊。還有在邇香貴族學院的學長們，他們真的讓人難忘。」

  她看向李奇的眼裡波光盈盈：「李奇，赤紅女士真是位無情的陛下，她讓我看到了自己靈魂上的累累傷痕。我以為過去的自己非常幸福，陛下卻把冷冰冰的現實擺在了我眼前，告訴我過去承受了那麼多痛苦。」

  李奇趕緊用上他大專辯論賽級別的口才：「伯爵，那不是傷痕，是您的財富。」

  「是的，也是財富，所以赤紅陛下希望大家心心相融，分享這樣的財富」，女伯爵張著檀口，像是難忍心緒的翻騰，紅唇粉舌讓李奇想吞唾沫。

  「叫我歐蘿拉」，女伯爵嬌喘了一會，舉手捋開有些散亂的髮絲，給李奇遞了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很久都沒人讓我的心這麼亂了。」

  她再道：「如果陛下能有寄託了神意的音樂或者文學作品，相信在王國里很快能打開局面，我們的歡悅女士、文藝女神、音樂之神這幾位陛下，也會為找到了新的朋友而高興。」

  這是過關了？

  李奇暗暗鬆了口氣，至於音樂和文學，《義勇軍進行曲》、《牢不可破的聯盟》還有馬恩列毛作品集要不要？

  李奇還想招來塔倫斯和菲妮，女伯爵卻爽快的做出了決定：「赤紅陛下會為王國帶來新的活力，對此我深信不疑。歡悅女士的教會很樂意在李奇你這裡舉辦一場宴會，不僅支付所有開銷，還願意捐助一筆錢用於改善會場環境。」

  沒等李奇表示感謝，她湊到李奇耳邊，低聲說：「但不要對參加宴會的賓客身份抱太大希望，李奇你該知道，你的麻煩不僅僅是那筆債務。」

  語氣嚴肅，透露的信息也相當重要，讓李奇心弦震動。

  然後他耳垂一熱，竟被女伯爵含住，連吮帶扯了好幾下。

  結果還是個碧池……

  女伯爵掩嘴嬌笑著離開，李奇揉著耳朵，發了好一陣子呆。

  塞巴迪安送客回來，帶回了一大袋金蒲耳：「這是歡悅教會的捐助，二百金蒲耳。」

  太棒了！

  李奇接過袋子，嘩嘩的金幣碰撞聲讓他仿佛看到了春天。

  塞巴迪安再問：「老爺，您的身體沒事吧？」

  為什麼這麼問？

  「老爺不是知道嗎？那個貞潔之血……」

  管家疑惑的道：「原料是女子的……用血肉的欲望融解心防，讓人抒發本心，在貴族裡很流行。您現在還很年輕，喝那種東西很傷身體。」

  啥？

  管家說的費恩世界的通用語，在李奇的腦子裡轉了好幾圈，才明白那是……不可描述的血。

  李奇丟下錢袋，掩著嘴巴，奪門而出。

  ………………

  馬車像是懸浮車一般，從山脊飄下山腳，四匹駿馬蹄不揚塵，掠過破敗雜亂的小鎮。

  裝設華麗的車廂里，女伯爵端著茶杯，水面跟對面侍女的表情一樣，沒有一絲漣漪。

  女伯爵問：「貞潔之血對他沒用，他的話大半都是假的，你連聖女都不再看看，就確定沒問題？」

  侍女的坐姿很隨便，顯然不是真正的侍女，她冷冷的說：「聖光確定是善神陣營，跟伊斯瑪特和龍爾德兩個瘋神也沒直接關聯，這樣就行了。」

  「至於聖女，你不就是優雅女士的聖女？有什麼好看的？該看的在普雷爾身上都看夠了，沒看出赤紅女士有多強大，也就是偏向心靈系的神力特性有點特殊。」

  女伯爵抿了一口茶，緩緩轉著茶杯：「倒也是，破落的神祇加上敗落的貴族，很合理的組合，細節什麼的，為了顏面肯定要編造一下，這種事情我們也得見多了。」

  她深深吐了口長氣：「說起來，這位赤紅女士還挺有意思的，或許能讓王國的局面有所改觀。」

  「不要對這個小毛頭抱多大希望」，冷麵女不屑的道：「意志淺薄，神力羸弱，沒有貴族應有的禮儀風範，大多數時候他都直勾勾的看著你的胸部，這個人難當大任！」

  「但能抵抗貞潔之血的效果，說明他的心靈神術也有可取之處」，女伯爵嘆道：「你該知道，邇香的神廷總部支持不到我們，能多一個朋友就多一份力量。」

  「總部那幫傢伙早就墮落了，跟商人和法師沆瀣一氣，只知道享受榮華富貴，他們是神廷之恥！」

  冷麵女子手掌無意識的張合著，像是在握無形的劍柄：「第四紀元的喪鐘正在鳴響，黑暗已經籠罩王國，國王正滑向邪惡的深淵，我們得儘快做好準備！這種無聊的事情以後別找我了，真是浪費時間！」

  女伯爵擺擺手：「我只是個跑腿拉人的，希爾維你是凱姆陛下的裁決聖騎士，決定得由你下。這是神廷觀察新興教會的程序，有意見去跟主教提。」

  她揉著胸口，哀怨的道：「剛才真的勾得我心裡挺難受的，你開口就是紀元神戰，特蕾希婭開口就是黎民百姓，想聊聊天都找不到人。」

  「聽起來你對那個小毛頭還有些特別的期待？」

  冷麵女尖酸的道：「後悔沒留下來跟他做更深入的交流？」

  「就是個給赤紅女士打前站的小卒子，有什麼可期待的？至於深入的交流……」

  女伯爵的嘴角微微翹起：「我可沒有吃嫩草的愛好，優雅、成熟、穩重，懂得怎麼慰籍人心的男人，才有資格上我的菜單。」

  ………………

  「臉上生瘡腳底流膿的碧池！」

  城堡三層的書房裡，李奇還在呸呸吐著唾沫。

  塔倫斯在一邊暗暗癟嘴，不就是貞潔之血嗎？由圖鐸帝國傳下來的東西，不沾這玩意的貴族就不是真正的貴族。

  塔倫斯甚至有些羨慕李奇，貞潔之血也分了很多檔次，純種高等精靈的是最高級的，這個時代，未成年的純種高精跟魔女一樣稀奇。

  女伯爵拿出來的貞潔之血肯定不是頂級的，但至少是血統高貴，容貌美麗的少女貢獻的，比如菲妮那個級別。

  想到菲妮，老頭心中黯然，對李奇又多了一分譴責。菲妮那么小你都下得去嘴，卻嫌棄起貞潔之血，虛偽！

  譴責歸譴責，李奇順利通過了考察，只要成功舉辦宴會，就意味著赤紅女士被忠誠神廷認可，成為可以在王國全境自由活動的正教。

  塔倫斯熱切的道：「我們必須在宴會上拿出一些東西，跟吾主教義有關的東西，讓吾主之名散播得更廣。」

  「沒錯，得拿出一些東西！」

  想起女伯爵說過的話，李奇覺得，這正好是個反擊的機會，得坑回去。

  塔倫斯提醒說：「既得貼合吾主的教義，又能為神廷的教會和王國的貴族接受。」

  「沒問題，我想好了。」

  李奇腦海里反覆回放著女伯爵西子捧心的畫面，是人就有痛苦，只有凡人的痛苦才能觸及靈魂。女伯爵的痛苦，就跟高階祭司的痛苦一樣，另有妙處。

  再在原主的記憶里搜索了一遍，確認費恩世界還沒有他想到的那種東西，李奇滿懷期待：「他們很快會喜歡上痛苦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