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2024-07-18 12:04:25 作者: 顧南西

  秦宓眸子沉得厲害,亂得一塌糊塗:「她後頸如何是半葉花開?」

  血蠱之毒,花開半葉,見所未見。

  白二思索了片刻才道:「屬下也不明所以,只是曾見南詔蠱經有記,以血控蠱,以血渡蠱,興許,」想了又想,才道,「因為胎兒,渡了些許母體蠱毒。」語氣,有些狐疑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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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宓眸光一寒:「興許?」眸子咄咄逼人,嗓音毫無溫度,「事關她的命,朕不容絲毫差錯。」

  白二半跪於地,道:「屬下無能,不敢妄下斷言。」

  秦宓沉默,良久,問:「七七之內,你可能保她無恙?」

  白二毫不狐疑,擲地有聲:「屬下以命相保。」

  「孩子,」嗓音忽然停頓,秦宓斂住眸光,似乎容顏也灰暗了些,許久,他才輕嘆著說,「莫要讓她知曉。」

  這個孩子,也許幸,也許不幸,總歸來的不是時候。

  白二鄭重其事:「是。」

  秦宓轉身,往裡屋走去,才邁出幾步,停下,並未回頭,背對著燭火,忘不見容顏神色,他突然開口:「或許,朕說或許,」遲疑了久久,他問,「可否用腹中孩子渡蠱?」

  聲音,顫抖得厲害。

  以血渡蠱,那麼那個孩子多半不能平安無恙了,秦宓何曾捨得,那是他的骨血,只是,或許……若真有或許,他要舍了他的女子,卻毋庸置疑,會一無所有,包括他自己,便什麼都不剩了。

  所以,他有那麼一瞬,很自私。

  白二斟字酌句了許久:「或許,只是或許。」他不敢妄言,頓了許久,才沉聲,一字一字都小心翼翼,「若只能護一個,以血渡蠱可——」

  話並未說完,秦宓便截斷了,不容置疑的篤定:「沒有或許,她和她的孩子,朕都要。」

  便是那一瞬的自私,秦宓後悔了,半點差池他也容許不了,那都是他的命。

  秦宓轉身,走得急促,生怕半分遲疑似的,背影有些狼狽。

  裡屋內,聞柒還在昏睡,呼吸很沉,她窩在錦被裡,小小的一團,像只蜷縮的貓兒。

  她似乎瘦了不少,容顏蒼白得略顯透明,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平日她總是不安分,便是睡著也是翻來覆去沒個消停,如此安生,秦宓有些心慌,不安極了,便好似眨眼的功夫她就會不見了。

  腳步輕了又輕,秦宓蹲在榻前,凝著沉睡的女子,他俯身,親吻了她唇角,輕喚了一聲:「聞柒。」他自言自語,聲音輕得好似夢囈一般,「會好的。」

  又吻了吻聞柒的眸,她依舊沒有醒來,若是往常,她興許會掀開長長的眼睫,用瑩潤好看的眸子看著他笑,然後定要鬧上一頓。

  她太嗜睡了,可是因為腹中的那小東西?秦宓伸手,拂著聞柒平坦的小腹,輕輕柔柔地揉著,俯身湊近,他說,「小貓兒,莫要鬧你母妃,她定會歡喜你。」

  她的孩子,定也是貓兒般,狡邪又聰慧,興許,生得像她,是個精緻的女孩兒,是讓人頭疼的頑劣性子,他只盼著像極了她便好,不需要太傾國傾城,也不需要會指點江山,只要像她便夠了。

  秦宓淺淺笑了:「爺也會很喜歡你,小貓兒。」

  他的小貓兒,也許……也許未能安好。

  秦宓深深皺起了眉頭:「聞柒,怎麼辦?」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些嘶啞,是從未有過的惶恐,「我怕極了……」

  突然,床榻里的女子緩緩動了動,露出後頸,燭火下,一朵血紅的花骨子,只開了半葉,周圍纏纏繞繞的血絲,匯成那樣妖艷的顏色。

  秦宓俯身,輕輕親吻那半開的花兒:「不怕,聞柒,怎樣爺都會陪你。」

  夜深,風冷,月兒微涼,樹影清寒。一處院落里,四周燭火,站著黑衣勁裝的男子,數百來個,皆手握兵刃一動不動,繁盛的灌木爬滿了整個院落,圍牆上,青蔥灌木里有一堵石門。這處,便是鄖西都郡的地牢。

  「鏗——」

  幽靜時,忽然一聲大響,石門應聲而開,突然一縷燭火照進昏暗的石洞,將門口人影拉長,背著石門在的光,容顏映得半明半暗,白色的衣,宛若畫裡的人兒,那般美艷,東陵芷抬眸,痴痴相望。

  一如許久許久以前,她遇上了他,一眼便沉淪,十三年了,還是逃不過這一眼相望的容顏,驚艷了歲月。

  東陵芷淺淺一笑,乾裂的唇角,有些許血滲出:「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她被穿了琵琶骨,釘在石牆上,襤褸的衣衫,滿是髒污斑駁的血跡,一身的傷痕結痂、猙獰,如此狼狽,如此不堪,她卻笑著,灰暗的眸子似乎亮了些,她看著秦宓,說,「秦宓,一直一直,我都在等你。」

  秦宓緩緩走近,隔著幾米距離,他淡淡督著,眸光冷冷:「我會殺你。」

  東陵芷搖頭:「你不會的。」她無聲地反笑著,很篤定,一字一字都盯著秦宓深看,「你捨不得,你捨不得聞柒陪葬。」

  東陵芷,是個精明的女子。只是,除卻聞柒,秦宓厭惡世間一切精明的女子,極其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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