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黛玉輕嘆一聲，拍拍賈母的手輕聲道：「外祖母還是好好將養身子吧。朝堂上的事實在非玉兒所能及。」

  水寒星站在一邊道：「小玉妹妹說的沒錯。老太太還不如花些心思將養自己的身體。說不定什麼時候皇上大赦天下那個賈寶玉就被放回來了。如今老太太執意要小玉妹妹徇私枉法傳出去可是有礙焰王和安欽郡王府的名聲的。」賈母眼中悲戚更甚，只是望著黛玉，「玉兒……你當真不肯答應外祖母麼……我的寶玉……你和寶玉是從小一處兒長大的啊。你……當真也和墨兒一樣狠心麼？」湘雲抱著孩子站在一邊，眼圈兒通紅瞪著黛玉道：「林姐姐，釋放一個犯人對焰王來說原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你真的不肯幫忙麼？」

  

  黛玉起身，看著湘雲神色平靜和婉，淡淡道：「湘雲你說的不錯。釋放寶玉也許真的不是什麼大事。有一便有二，若是將來還有什麼人來我跟前哀求。我放是不放？若是隨便什麼人在我面前求情，誇我幾句菩薩心腸就可以無視律法。焰王府和安欽郡王府名聲何在？這世上，只有墨兒和皇甫大哥才是我最重要的人。黛玉不才，就算不能幫他們什麼忙，也斷不會做敗壞他們名聲的事。」仿佛沒料到黛玉回如此平靜的說出這樣一番話，王夫人和湘雲都無言以對。黛玉也沒有在看他們，低頭對賈母道：「外祖母好好休息吧。回頭玉兒請林大夫過來給外祖母瞧瞧。」賈母一看黛玉要走，更加著急起來，抬起手要拉黛玉的衣擺，「玉兒……玉兒！」那隻手卻一直被墨玉按著動彈不得。直到黛玉走到門口墨玉才放開她的手微笑道：「外祖母好好休養吧。缺了什麼就派人來府上跟墨兒說一聲，墨兒派人送過來就是了。外祖母總算是母親的親生母親，這點孝道，墨兒和姐姐都是會盡到的。」低頭看著賈母的眼神卻是沒有絲毫的感情，賈母看在眼裡只覺得一瞬間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賈家是不會有機會重新振興起來的，因為林墨玉不許！

  將賈母的神色變化看在眼底，墨玉滿意的一笑，也跟在後面走了出去，「墨兒告退。」

  姐弟倆出了門，水陌正站在院子裡等的百無聊賴。看到他們出來立刻高興起來。看那模樣恨不得拉起墨玉往外跑。鳳姐等人也跟著一起出來。鳳姐笑道：「許久不見，王妃變了很多。」黛玉點頭道：「鳳姐姐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鳳姐笑了笑，道：「如今在順義侯府做管事的。雖然是給人做奴才，倒也還算過得去。重要的是巧兒還是自由身，以後長大了許了人家，我也就放心了。我就是想謝謝王妃當初對巧兒網開一面。」向她們這樣被貶為奴籍的和那些自願賣身為奴的事不一樣的。自願賣身的只要你給夠了贖身錢，買回了賣身契也就是自由身普通人了。向她們這樣的稱之為罪奴，除非大赦天下，或者主子開恩，不然一輩子也沒有出頭的日子。幸好鳳姐平素就是個長袖善舞的，雖然心腸稍微狠辣了一些，如今在順義侯府過的倒也還算不錯。鴛鴦和晴雯也是被變賣給別人做婢女的，賈家的婢女終歸是不錯的，就是比著小家碧玉的姑娘家也要號上一些，兩個人過得也不錯。如今聽說賈母病的重了才過來看望，也算是了了一番故主之情。

  黛玉想來喜歡晴雯和鴛鴦的性子，便也順口問了問。鴛鴦如今在戶部尚書梅大人家的大少奶奶身邊服侍。說是當初那大少奶奶去過一次賈家見過鴛鴦。黛玉一想梅家倒是個極好的人家，鴛鴦性子好又知道本分定然是不會吃苦的。也十分放心。晴雯卻是拿自己所有的積蓄為自己贖了身，去年嫁了一個賣雜貨的小竹馬。日子過得清苦但是卻也不錯，晴雯笑道：「如今雖然不如在賈家那般綾羅綢緞過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差，到底不是自由的。真有了什麼事兒萬事由不得自己。如今日子苦了，自己來來去去卻是自在的很。」雖然一身布衣，晴雯眉宇間倒是絲毫沒有變化，仿佛還是榮國府里那個美麗伶俐，個性剛烈的少女。

  晴雯原本在寶玉面前極為得寵的，本人也是個念舊的，而且嫉惡如仇。黛玉倒沒想到她還跟自己說出這番話來，不由也是一笑道：「你倒是不怪我不肯幫寶玉麼？」晴雯笑道：「若是能夠幫著寶玉總算待我不薄，我也是幫得。只是若要我犧牲了現下的日子去救他，我也是不乾的。」感恩戴德，義主忠僕，那是那些演義裡面的故事。她只是個普通人，要過自己的日子，有自己心裡最重要的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能夠勉強別人？對于晴雯的直爽黛玉笑道：「好丫頭。從前倒不知道你是個有趣兒的。」

  別了晴雯鳳姐等人，黛玉一行人這才有往焰王府回去。馬車上水陌函見氣氛有些沉悶，便問道：「這次賈家老太太不會又是不行過兩天又緩過來了吧？」墨玉瞪了他一眼，看看黛玉有些猶豫道：「我看這次只怕是真的不行了。」墨玉這兩年跟著皇甫冰炎習武，雖然沒有研習醫道，但是看人氣息脈象至少還是會的。剛剛他握住賈母的時候順手按住了她的脈搏。已經是油盡燈枯之象。黛玉也點點頭，道：「到底年紀大了，這兩年也是想得太多，平時看著沒事，突然一次爆發出來也是吃不消的。」水陌函眨眨眼睛，既然人真的要死了，他反倒不好意思多說什麼了。到底是黛玉和墨玉的外祖母。墨玉抿著唇看著黛玉淡淡道：「雖然說的確沒多少日子來，卻也不是這兩天。姐姐，她們還是想算計咱們。」或者應該說是賈母還不死心想要算計她們。拼著自己快要死之前求黛玉答應放寶玉回來。在他們看來不太過分的請求於情於理黛玉都會答應。只可惜賈母卻並沒有黛玉是不是真的有她想像中那麼好騙。黛玉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摸摸墨玉的頭沒有說話。見她如此，其他人也不好再說這個話題了。

  水寒星眼珠一轉，興致勃勃的道：「話說回來，連鳳姐和晴雯鴛鴦兩個丫頭都回來看老太太了，怎麼不見那薛寶釵和襲人的影子啊？」想到當初薛寶釵在賈家讓自己頗為不爽了一段時間，水寒星習慣性的伸手摸了摸掛在腰上的鞭子。水陌函嗤笑道：「寒星姑姑，你的消息是不是太不靈通了？那個花襲人什麼的，貌似被一個唱旦角的人贖回家去了，嫁人了吧。可惜這個據說賈家上上下下稱讚的賢惠人卻沒有那兩個丫頭的心腸。不知道如今把賈家忘到哪裡去了。至於薛寶釵，難道你還以為她會留下來和賈家同甘共苦不成？出獄之後就跟著她娘帶著薛家僅剩的財產消失了。」知不知道在他父皇的手段下，薛家還能剩下些什麼？水寒星惋惜的嘆了口氣道：「話說本郡主還有些帳沒跟那個薛寶釵算呢。她倒是躲得快。」墨玉笑眯眯的看著她遺憾的表情不打算告訴她薛寶釵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翻身的。和賈家一樣，得罪了他青龍皇朝的太子殿下哪有那麼容易善了的？水陌函在心中無奈的嘆息道：「本殿下果然是個壞人啊。」

  半個月後，賈家的人到安欽郡王府上報喪，賈母終於還是去了。帶著不能重振賈家的遺憾和不甘。黛玉和墨玉各自吩咐送去了一些銀兩料理喪事。從此賈家就真的與他們毫無關係了。回頭，墨玉微笑著看著坐在一邊喝茶的水陌函道：「以後也不用吩咐人每個月送銀兩過去了。省下來的錢剛好可以給府里的家人加薪。」水陌函撇撇嘴沒有反駁。墨玉早就對無緣無故的白養著賈家一家人感到不耐煩了吧？如今賈家人連唯一的銀兩來源都沒有來，不知道他們是打算自發圖強呢還是去禍害別人呢？水陌函在心中期待著。至於深宮之中那曾經寵極一時的元貴妃，小皇弟在郭嬪那裡虛虛弱弱的也不知養不養得活。養不活的話就讓她給小皇弟殉葬吧。

  時光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轉眼即逝。一眨眼，皇甫冰炎出征已經有大半年了。半年前，皇甫冰炎出發不久果然就傳來了南蠻大軍進犯嘉麟關的消息，那時候皇甫冰炎的鷹軍還在半道上呢。之後皇甫冰炎趕到嘉麟關和桑岩打了幾場硬仗，雙方漸漸地陷入了僵持狀態。桑岩果然如阿慕公主所說的，就是個瘋子。即使大半年沒有攻克嘉麟關也不肯退兵。黛玉的心情自然沒有不相干的外人那樣悠閒，每次收到陌函傳來的消息總是又安心又擔憂。她也沒有閒著，這半年時間專心的跟著林大夫學習醫術，幾乎每天都泡在藥房和書房裡了。黛玉學醫術並不是這半年的事，這幾年早就熟讀各家醫典，學習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林老大夫看在眼裡也是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