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對於水寒星如此明顯不給自己面子的做法，元春臉色沉了一沉，卻也知道西寧王府現在是他們極力要拉攏的對象，很快就恢復了笑容道：「郡主規矩倒是學得極好。」水寒星拉著黛玉在王夫人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做到邢夫人讓出的座位上笑道：「這個到不用學，咱們這些皇室中人從小打大早就習慣了。上下尊卑不分清楚怎麼行？」元春的笑容有些僵硬，道：「郡主說的極是。」

  

  眾人默然。寶玉看看黛玉再看看坐在一邊的寒星皺起了眉頭。他有些不明白林妹妹為什麼要和這個潑辣女人一起來。林妹妹明明那麼溫柔的人兒，怎麼會好像跟這個女人關係不錯的模樣？水寒星正低聲跟黛玉說話，一抬頭就撞上了寶玉厭惡的眼神，不由得一樂。對著寶玉帶著些惡意的一笑，轉身對元春笑道：「貴妃娘娘，剛剛本郡主還在和焰王妃商量，將郡馬送到鷹軍軍營里去歷練一番呢。」元辰皺眉，看著寶玉眉清目秀的模樣，哪裡像那些在軍營里打滾的粗人？「鷹軍？」

  水寒星點頭笑道：「正是，鷹軍可是我青龍皇朝最精銳的軍隊。郡馬去歷練一番，若是能掙一些軍功，將來繼承榮國公的爵位也比較有底氣一些麼。不僅是本郡主，西寧王府，還有貴妃娘娘也臉上有光麼。」軍功，自然是人人都想要的，但是卻不是那麼好掙的。皇甫冰炎從區區一介平民一路走到今天連四郡王府都要退讓三分的親王之位靠的就是軍功。但是青龍皇朝這百來年的時間也就出了一個皇甫冰炎啊。想了想，元春笑道：「寶玉自小學文的，將來少不得要參加科舉考試的。若是得個頭名狀元咱們臉上也有光了。軍營倒是不必去了。」水寒星一臉輕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應該馳騁沙場，馬革裹屍。天天躲在閨閣里算怎麼回事？」

  元春笑道：「郡主這就說錯了，武將有武將的本事，文人也有文人的用處。林妹妹家裡可從沒出過武將，不是也封王封侯，世代顯赫了麼？」

  水寒星笑道：「貴妃娘娘不讀史書吧？本郡主明明記得初代安欽郡王雖然是一介書生但也跟隨太祖皇帝征戰四方，弓馬嫻熟啊。」元貴妃心中敢恨，卻不能發作，只得拉著寶玉道：「寶玉自小喜愛詩書，自然以後是要做文官的。」寶玉聽的直皺眉道：「大姐姐，寶玉不要參加什麼科舉考試。」元春一愣，不解道：「這是為何？」寶玉道：「那些為官之人忒是無趣，每日只知鑽營經濟，爭名奪利。哪裡還有半點讀書人的風雅。」水寒星聞言笑道：「照這麼說郡馬還真的準備征戰沙場了？」那語氣里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寶玉瞪了他一眼道：「打打殺殺那是莽夫的行徑，咱們姐妹們在一處每日吟詩作畫，下棋讀書的風雅哪裡是你這般粗魯的人能夠知道的。」水寒星眨眨眼睛，終於仰天大笑起來，「呵呵呵……這就是郡馬的抱負理想啊，本郡主真是見識了……」

  元春聽她越說越不像話，寶玉眼看著也要跳起來跟她對吵的模樣，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只覺得肚子也有些隱隱作痛了。揮揮手道：「夠了，你們夫妻倆想要吵回頭自己吵去。」賈母也連忙搭話道：「正是這個，只怕前面的宴席也準備好了，這就請娘娘移駕吧。」賈家為了這次元妃省親下了不少功夫，還專門派人下江南買了一些丫頭和戲子，很是準備了一些節目。元春點點頭道：「咱們這就過去吧。」

  元春剛剛扶著抱琴的手站起來，就聽見門外又有通報聲傳來，「太子殿下到！安欽郡王世子到！」

  墨玉和陌函並肩走了進來，墨玉難得的在賈家一臉微笑，溫文爾雅的上前給元貴妃行禮，「參見貴妃娘娘。」聽到元春叫起之後，利落的站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陌函和元春。陌函笑容燦爛無比，「見過元妃娘娘。」一身明黃錦衣，只是淡淡的點點頭，皇太子尊貴氣度盡顯。感受到身邊水寒星墨玉虎視眈眈的眼神，元春只能咬牙上前，「臣妾不敢，見過太子殿下！」陌函是太子，一國儲君，除了皇帝，就算元春真成了皇后只要不是他親生母親，也不是元後他也是不用拜的。但是元春不行，貴妃說得好聽，其實也就是太子的爹的小老婆，沒有皇帝的特赦，見到太子殿下一樣要行禮。

  元春挺著將近八個月的肚子，有些艱難的往下拜。因為有抱琴和身邊的宮女扶著，身體上倒沒有十分難受，只是在這大廳里當著賈家所有女眷，剛剛還高高在上的元春這時候對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行禮，元春的心裡不舒服更勝過身體。陌函依然是笑容可掬，抬手道：「貴妃娘娘免禮啊，您還有孕在身呢，千萬不要累到本宮的小妹妹啊。」

  元春咬牙，「多謝太子關心！」明明好幾個太醫都說她這一胎很可能是個皇子，這個太子每次一見面就一口一個妹妹的叫著，氣的元春幾乎想要吐血。本宮偏要生一個皇子出來給你看看！仿佛看出了元春心裡在想什麼。陌函摸摸鼻子站到墨玉身邊去了：你生皇子還是生公主關本太子屁事啊？

  「咱們正要往前面去？太子可願一起去？」元春問道，事實上她心裡恨不得這個皇太子有多遠滾多遠。陌函笑得十分純良，看看黛玉再看看墨玉笑道：「那本宮就打擾貴妃娘娘和賈家了。還有……父皇吩咐本宮告訴娘娘一聲，宮規不可廢，請娘娘務必在宮門落鎖之前返回宮中。也免得父皇為貴妃娘娘和妹妹擔心。」元春將近午時才回到賈家，接見賈家裡里外外一些人又花了不少時間。事實上如果要在宮門下鎖前趕回去，那她連晚宴都只能參加一半就得起駕回宮。但是一想到陌函說的皇上擔心自己的話，又覺得辛苦一點也沒關係。站在一邊的墨玉撇了一眼元貴妃的神色，面無表情的低下了頭：元貴妃是不是腦子壞了。就算皇帝真的擔心她，陌函又怎麼會告訴她？如果他是她的話，陌函那傢伙說的話，他半個字也不會相信。

  於是，在場眾人各自帶著各異的神色簇擁著元貴妃往晚宴的地方走去了。那邊果然是熱鬧非凡，戲台子上，心情來的戲班正依依呀呀的唱著，戲台子下，人們也紛紛將羨慕的目光投向主位上那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和賈家眾人。陌函和墨玉都是討厭應酬的主兒，賈母剛剛轉身吩咐賈璉給太子殿下和安欽郡王府世子安排席位的時候，墨玉在黛玉跟前輕輕丟下一句，「姐夫說一會過來接你」，拉著陌函消失在某個假山後面了。宴席上，杯盞交觥。前來赴宴的人們看著那高座的貴妃，還有西寧王府的嫡出郡主，焰王府的王妃，據說還有未來的安欽郡王，隱隱的覺得，榮國府似乎要興盛起來了。不少人都在心裡打算著回頭要不要跟賈家的人結交一番，元貴妃肚子裡的若是個皇子，將來就算登不上那九五之位也是個王爺啊。太子的外公柳丞相家素來門風嚴謹，不好攀交。其他幾個皇子母妃不受寵，背後又沒什麼勢力，既然做不成柳家的親信，能夠盤上賈家也是不錯的。再要是運氣好一點，將來也不是不能平步青雲飛黃騰達的。晚宴上，眾人心思各異人心浮動。黛玉坐在水寒星身邊，淡淡的掃了一眼四周的人們，唇邊牽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看著賓客們漸漸有些變了的神色，賈母滿意的點了點頭。王夫人也在所有貴婦人羨慕的眼神中覺得格外的滿意。元春漸漸地也平復了被陌函堵得厲害的心緒，臉上帶著雍容的微笑說起要考考寶玉和其他姐妹們的文采。水寒星對這些沒有興趣，拉著黛玉在一邊聊天，寶玉和三春姐妹寶釵湘雲倒是都認真的執筆作詩。寶釵寫的最快，擱下筆看看離自己不遠的黛玉和寒星微笑道：「林妹妹不寫一兩首麼？」

  寒星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看過哪個王妃在大庭廣眾寫詩的？說了等省親過了就讓你過門，別丟本郡主的臉。」寶釵完美的笑容頓時缺了一角，還沒來得及反應，遠遠地一個下人跑了過來，邊跑邊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中毒了！」眾人震驚，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中毒了！」這話一出，宴會現場頓時一片寂然。眾人驚愕莫名。元貴妃心中也是一震，她是希望太子出事沒錯，但是太子絕對不能在賈家出事。

  黛玉起身，道：「紅蓮，立刻派人去請御醫還有就近的的濟仁堂的大夫過來。碧痕回去稟告王爺。我去看看太子。」水寒星連忙也站起來跟著黛玉道：「我也去！」看著黛玉等人匆匆離去的身影，賈母眉頭緊皺，看看元春還是起身道：「娘娘，老身也去看看太子殿下如何了。」元春心裡也焦急如火，連忙點頭道：「老太太快去看看吧，本宮……本宮也一起去。」扶著肚子起身，元春撐著抱琴的手也匆匆離開了。剛剛還滿心羨慕竊竊私語的人們都沉默了起來。整個宴會的氣壓也是越見的低沉。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什麼事，他們這些人只怕也沒有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