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夫人見賈母不再說話，才開口道：「大姑娘可知道，咱們來可是帶了個天大的喜訊呢。」言語中隱隱有幾分得意之一。黛玉秀眉微挑道：「二舅母說的是什麼事？」王夫人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鳳姐鳳姐笑道：「妹妹還不知道麼？咱們宮裡的貴妃娘娘又有喜了，已經診出這次必定是個龍子。皇上龍心大悅，允了貴妃娘娘開春了回家省親。」鳳姐本就是能言善道之人，這一番話果然被她說的喜氣盎然。黛玉點頭笑道：「果然是極好的消息。恭喜外祖母和二舅母了。」王夫人難得的對著黛玉也是一臉笑容道：「還是你大姐姐爭氣，若是生了個皇子，將來在宮中也有了個依靠。也能提攜著咱們家一些。就是你這些姐妹面上也有光的。」黛玉心中倒隱約有些同情宮裡的元春了。雖然她沒有進過宮，但是卻也知道深宮的艱難。賈家的這些人不說為元春細細打算，反而想著如何靠著她升官進爵，更是仗著貴妃娘娘娘家人的身份胡鬧。也幸好賈家原本就有些沒落了，雖然都是些不成器的紈絝子弟到底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不然的話，只怕元貴妃早就被他們連累了。

  王夫人見黛玉笑容淡淡的，也沒有什麼羨慕的神色，心中便有些不豫，再開口的語氣便也淡了許多，「大姑娘，今兒咱們來到時有件事兒想要跟姑娘商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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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有些驚訝的揚了下眉，心念稍轉便明白了一二，淡淡道：「黛玉不過是個女兒家，能有什麼事兒讓二舅母和外祖母親自上門商量的？」

  賈母有些猶豫的看著黛玉欲言又止，若是從前在賈家的時候看到賈母如此，黛玉定然是立刻輕聲安慰著老人家，允下承諾無論什麼事定然會答應下來。這幾年下來，黛玉卻也學了不少，只是微笑的看著賈母等著她開口。只是這些心思用在自己親人的身上卻也未免難過。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借大姑娘這園子用用。」王夫人不怎麼在意的道，仿佛這這的只是一件小事。

  黛玉羽睫微垂，眾人並沒有看到她眼中的冷意，只是聽她輕聲道：「這是為何？」王夫人道：「娘娘開春便要回來省親，那省親別墅從新修建卻實來不及了。咱們就想著大姑娘這園子面積頗大，景物也雅致，雖然離賈家略遠了一些，再另外請人改建一番倒也合用。等娘娘省親完了，必定還了大姑娘的。」其實若真的出得起錢財物力，哪裡有趕不及的，只是這些年賈家早年的積蓄早就被揮霍的差不多了，偏偏這些人並不知道節制，一味的追求富貴精細。若不是當年賈敏的聘禮，賈家只怕也撐不到如今了。省親別墅原本最看好的地方自然是榮寧兩府之間的空地，離著榮國府也近一些，但是這重新修建一番計算下來，賈家便要入不敷出了。元春在宮裡四處打點也是花錢如流水，王夫人如何還捨得花這麼一大筆前？

  黛玉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只有那手腕上綴著紫色明珠的水玉珠鏈傳出的暖意才讓她緩了一緩。抬眼看了眾人一眼道：「若是如此，卻不知道外祖母想要如何安置我們姐弟？」

  賈母心中咯噔一聲，聽黛玉清清淡淡的聲音就知道今天只怕沒有那麼容易達成心愿了。

  「若是如此，卻不知道外祖母想要如何安置我們姐弟？」黛玉的聲音清冷的在大廳里響起，眾人一陣尷尬。王夫人倒是想說林家還有一座老宅子可以住，但是她也只是想要占著林家的園子給女兒見省親別院罷了，還不是想要沒臉沒皮，這樣的話她自然是說不出口的。鳳姐連忙接口道：「妹妹和墨哥兒不如就到咱們府上住一陣子吧。大家姐妹兄弟見也好親香親香。」

  賈母也是一臉期待的望著黛玉，「玉兒……」

  看了看賈母王夫人等人，黛玉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冷。下意識的伸手握住手腕上的珠鏈閉了閉眼。紅蓮站在黛玉身後，還有其他幾個侍立在周圍看到這情景早就氣的臉都清冷。平時最是快言快語的紫苑有些陰陽怪氣的道：「賈不賈，白玉為堂金作馬。原來賈家已經落魄到要強占咱們林家老爺這一點子遺產的份上了。可是不是還有那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麼？怎麼就惦記上咱們姑娘少年年紀小的了？」這話說的王夫人臉上一紅，原本就不願來的迎春惜春等人更是無地自容。賈母拉著黛玉十分和藹，十分歉疚的道：「玉兒，若不是沒有法子，外祖母如何會想到你這裡。這宅子就當是借咱們一些時候，等貴妃娘娘省親完了就換了給你，到時候這院子都是裝飾一新的，你住著也歡喜啊。」

  黛玉垂著頭輕聲道：「這園子原是爹爹生前命人修建的，一點一滴皆是爹爹的意思，玉兒不肖不敢擅自改動。」她如何會不知道，如今賈家早就是外強內干，入不敷出。這園子一旦借出去又豈有收回來的一天？黛玉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賈母道：「貴妃娘娘省親不過是一天的事情，外祖母何至於此？記得去年柳貴妃回家省親也不見柳家修改省親別墅。」其實皇帝恩典貴妃回家省親真正在家裡停留的也不過就是半點時間而已，將近中午才能到，宮門下鎖前必須趕回去，能有多少時間竟要人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去修改別院？那柳貴妃那是先皇后的親妹，當今太子的嫡親姨媽。更是當朝丞相的千金，去年奉旨省親的時候也不曾說過要改什麼別院。

  王夫人撇撇嘴對於黛玉的拒絕十分不悅道：「柳貴妃是什麼人？咱們娘娘是什麼人？等到咱們娘娘為皇上生下了皇子，尤其是那柳貴妃能夠……」

  「二太太，慎言。」黛玉打斷她後面要出口的不敬之語，道：「黛玉言盡於此。咱們姐弟福薄也住不起賈家的省親別院，也請外祖母給玉兒和墨兒留一席洗身之地吧。」鳳姐看著情形眼看就要說僵了，連忙笑道：「林妹妹也別著急。不如等墨哥兒回來了問問他的意思。到底墨哥兒才是這林家未來的主子不是麼？」黛玉淡淡道：「莫說墨兒不會答應，他就是同意了我也不同意。安欽郡王府如今不適合居住，黛玉也絕不會讓墨兒寄人籬下。」

  賈母皺眉道：「住在外祖母家怎麼就是寄人籬下了呢？」黛玉淡淡的偏過頭不語。雪雁在一邊低聲道：「怎麼就不是寄人籬下了？當初咱們老爺還在的時候賈家多少下人在背後說咱們寄人籬下，如今老爺不在了那些人還不說的更加難聽。」聽了這話，賈母怔住，回頭瞪了王夫人一眼。她活了這麼大年紀，自然知道那些流言是誰放出來的。一轉眼，賈母含淚望著黛玉道：「玉兒，外祖母也捨不得委屈了你，可是元妃娘娘在宮裡艱難，咱們萬不能掃了她的面子啊。你和墨兒都是外祖母嫡親的外孫，外祖母還能委屈了你們不成。」黛玉見她如此，更是冷透了心，心底一酸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如今他們姐弟兩人相依為命，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們的家讓出去啊。

  寶釵笑道：「林妹妹何必如此，咱們也說了將來是要還的。到時候裝飾一新的省親別院也比這如今冷冷清清的林府住著風光不是？」紅蓮俏臉一沉，冷笑道：「既然如此，薛姑娘怎麼不把你們家在京城的莊子送出來改成省親別院。我們姑娘好歹知道還是自己家住著好些，薛姑娘在賈家一住就是幾年，難不成薛姑娘也是父母雙亡了不成？」

  寶釵原本是想在王夫人面前討個巧，卻不曾想被紅蓮這般冷語的堵了回來，頓時臉色十分的難看。

  「大姑娘就是不看著咱們和老太太的面子，好歹也要看看宮裡貴妃娘娘的面子。若是讓貴妃娘娘失了顏面，怪罪下來誰擔當得起？」王夫人冷冷的道，語氣中竟有了些威脅的意思。她卻不知道黛玉的性子，遇弱便弱，遇強越強。黛玉聽了這話，臉色更加冷淡，一雙清眸一動不動的盯著王夫人，冷笑道：「難不成我們姐弟不肯，二太太還要請了元妃娘娘的意思強要我們搬走不成？黛玉倒要看看，誰敢？」

  「姐姐，誰要咱們搬走？」一片冷凝的氣氛中，墨玉清朗的聲音傳了進來，跟著俊秀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如今也不過才十歲，因為習武，墨玉倒也比黛玉矮不了幾分了。走進大廳顯示看了姐姐一眼，然後才漫不經心的打量著眼前坐了一屋子的眾人，上前跟賈母行了禮走到黛玉身邊坐下道：「姐姐，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墨兒替你揍他！」黛玉眨了眨眼睛，嗤笑出聲，瞪了他一眼道：「叫你學武健身不是要你整天學人打打殺殺。盡胡鬧。」墨玉十分不甘心的掃了王夫人等人一眼道：「墨兒不管，誰敢欺負姐姐我絕不會放過他的。就算我打不過還可以找師傅和陌函幫忙，姐姐不用擔心。」平時墨玉是不會叫皇甫冰炎師傅的，只不過是不想讓賈家的人知道自己和焰王府有關係罷了。賈母等人卻都變了顏色，她們怎麼能忘了，那個叫陌函的孩子乃是當今太子，和墨玉關係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