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理解他，成為他

  干柿鬼鮫看到這個女忍者出來後，臉色微變，皺眉呵斥道：「水影大人和我說話，你插什麼嘴！快去忙你的去！」

  照美冥望著看似呵斥，實則擔憂的鬼鮫，忽然生出了一個明悟。

  干柿鬼鮫之所以變成後來的那副模樣，不是因為他生來就是如此，而是被環境一點一點的扭曲改造成了那模樣。

  改造他們的環境又是誰製造出來的呢？

  宇智波千夜那個血腥的屠夫，也是這樣一點點誕生的嗎？

  照美冥對鬼鮫的殺意淡了許多，她笑道：「你們不用這麼害怕我，現在的村子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年輕的女忍者停下來腳步，躬身道：「您說的對，水影大人，您是村子裡的英雄。」

  「即便我讓那麼多的人死去？」

  

  干柿鬼鮫忍不住說道：「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不過我一直都認為您做的這一切都是對的。」

  照美冥恍惚了一下，道：「干柿鬼鮫上忍，可以給我講講你，還有你身邊這個同伴的故事嗎？」

  干柿鬼鮫和身邊的女忍者對視一眼，道：「如果您不嫌枯燥的話。」

  一個枯燥乏味的，和其他普通霧忍沒有太多區別的人生躍然而出。

  不，干柿鬼鮫的人生是要比其他霧忍還要慘澹的多。

  他因為不似人類的外貌，備受大家的排斥。

  大家常說一個人如何與外貌無關。

  但現實里往往總是長得好看的更容易得到大家的好感，長得醜陋的人更容易遭到大家的排斥。

  干柿鬼鮫是孤獨的，尤其是在他的父母死後，他更加孤獨了。

  這份孤獨在他殺死了自己的同桌後，沁入了他的骨髓。

  儘管那個同桌待他談不上友善，但長時間相處下來，對他的態度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的冷漠和排斥。

  很可惜的是，這一切隨著下忍考試的展開，被利刃無情的斬斷了。

  那天，鬼鮫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刀劍能傷人的，不只是肉體，還有內心。

  因為他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被四代目水影放心的任為了執行特殊任務的忍者。

  他的任務真的非常特殊，不是與同伴一起戰鬥，也不是保護同伴，而是在必要的時刻，殺死同伴。

  什麼是必要時刻呢？

  就是他們在敵人的圍追堵截的情況下，有可能被活捉的時候。

  這就是必要時刻。

  「水影大人，我非常感激您，如果不是您，我現在就遇不到美娜了。」

  美娜，也就是這個女忍者的名字。

  照美冥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因為，如果還是四代目水影，我那次任務中，在面對木葉忍者的包圍時，要執行的任務是殺死美娜他們所有人，確保情報不會泄露。」

  「不過這一切在您出現後，改變了，我不用再把手裡的刀鋒對準同伴，我可以真正的為了保護他們而戰鬥。」

  「那場戰鬥里，鬼鮫君拼死救下了我們，我...我很，我很喜歡他！」

  干柿鬼鮫像是被雷電擊中了般，定定的站在那裡，他看著眼前的女忍者，感覺腳下的土地變成了軟綿的白雲，輕飄飄的，想要邁步往前，卻又害怕一腳踏空，墜到地獄。

  女忍者看鬼鮫呆愣的模樣，藏在背後的手攥成了拳頭，她鼓起勇氣往前一步：「鬼鮫君，我喜歡你！」

  這句話像是一束束陽光，貫穿了籠罩在干柿鬼鮫頭頂的陰霾。

  「我，我也喜歡你。」干柿鬼鮫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竟低下了腦袋，不敢去看這個女忍者。

  女忍者露出了輕快的笑容，緋色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爬上了她的耳垂：「那鬼鮫君，晚上來我家裡吃飯吧，我會努力做好料理的！」

  「嗯......」干柿鬼鮫像是一個悶葫蘆似的，憋了半天，終於蹦出來了幾個字：「我去買菜。」

  照美冥看著這對走到了一起的情侶，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

  她忽然不那麼仇恨干柿鬼鮫了。

  錯的，也許從來都不是個人，而是這個世界！

  照美冥在心裡暗下決心：『我要守護住這份幸福，守護住霧隱村里其他人的幸福！』

  她作為五代目水影，卻身先士卒，一馬當先的帶著大家一起廝殺。

  一對年輕的宇智波夫婦在激戰中被她殺死了。

  她望著對方與宇智波千夜有幾分相似的面容，陷入了沉默。

  『仇恨，真的可以斬斷嗎？』

  『這場戰爭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照美冥想起了國內的那些貴族。

  他們在前線與敵人殺你死我活，可是在後方，那些貴族們每日放歌縱酒，醉生夢死。

  他們一頓的消費，足以抵得上一戶家庭一年的開支。

  這公平嗎？

  照美冥困惑重重的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的皓月與星辰，思考著，思考著。

  終於，她有了答案。

  她決定要像宇智波千夜那樣，開啟屬於忍者的時代。

  這個時代很糟糕，她作為過來人深有領會。

  可是她也看到了在這個糟糕的時代中萌芽出來的希望！

  照美冥效仿千夜做的，拉開了忍者與貴族戰爭的序幕。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在這麼做之後，成了眾矢之的。

  對她動手的，不只是霧隱村裡的忍者，還有其他忍村。

  尤其是霧隱村的忍者，最令她心寒。

  「我做錯了嗎？」

  「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們！」

  「是貴族，貪婪無恥的貴族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殺了他們，才能改變這個糟糕的世界！」

  「水影大人，」一個臉上有腮狀器官，酷似鯊魚成精的冷酷忍者站了出來，來到了她的身邊：「你做的沒有錯，我願意和我的妻子跟隨您而戰。」

  「不，你們快回去，別犯傻，活著才有希望！」

  「我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但是我明白希望從來都不是等到的。」

  「我們，不願意讓我們的孩子活在這樣的世界裡。」

  「水影大人，戰吧，我們忍者的宿命一直都是這樣，死，其實也沒有什麼。」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絕望！」

  廝殺開始了，照美冥死了。

  不只是她，所有跟隨著她的忍者，還有那些默默支持她的普通人，都遭到了最為慘烈的清算。

  大屠殺將照美冥的世界染成了血色。

  她的亡魂飄蕩在水之國霧氣遍布的高空，她不斷的往上，想要看看太陽。

  當她穿破了雲海，見到了陽光，她的意識在溫暖明亮的陽光中快速消融。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一定要讓這太陽照進水之國！照進忍界！」

  .......

  「照美冥，照美冥，快醒醒。」

  照美冥費力的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12歲那年。

  前世的記憶如碎片般扎在她的腦海里，令她不禁發出痛苦的呻吟。

  照美冥望著自己瘦小的雙手，瞳孔收縮：「我這是...又重新回到了過去？！」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凌厲的尖嘯聲從前方襲來，她下意識的側身躲開。

  一個五官明媚的金髮少女面若寒霜：「照美冥，你在發什麼呆？！現在是考試，你是在瞧不起我嗎？」

  照美冥輕巧扣住優夏的手腕：「優夏，我們一起殺了這些考官，我會帶著你活下去！」

  優夏臉上露出了猶豫，露出了掙扎，但這猶豫與掙扎很快變成了平靜：「冥，沒有希望的，我們之間必須要死一個，只有這樣，另一個才能活下來。」

  「不，你聽我說，我可以.......」

  「沒時間了。」優夏打斷了照美冥的話，她臉上的寒霜消失，露出了一如往昔般的明媚笑容：「沒時間了，冥。」

  「如果我們之間必須要死一個，我希望能活下來的人是你，好好活下去，冥！」

  優夏長刀轉換，刀刃朝著自己的脖頸弒去。

  照美冥手疾眼快的一拳擊在優夏的手腕上，忍刀跌落到地上。

  照美冥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們都可以活下去，一定！」

  優夏搖了搖頭：「冥，弱小的我們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

  她毅然決然的咬破了提前藏在嘴裡的毒囊。

  劇毒流入優夏的嘴裡，她的生命之火微如殘燭，轉瞬間消逝了。

  「不，不！不！！」照美冥抱著摯友的屍體，腦袋埋在她的發間，發出了悽厲的嚎叫，如失去了一切的絕望之獸。

  她想哭，可是眼睛裡沒有一滴淚水流下。

  「勝者，照美冥。」

  .......

  照美冥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考場，她望著天上揮之不去的迷霧，用苦無將自己珍惜無比的長髮割斷，照美冥握緊割下的斷髮：「優夏，我這一次不會再哭泣了，也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照美冥再度與干柿鬼鮫相遇，這一次她對從考場裡踏出，也在漫無目的遊蕩的干柿鬼鮫釋放了善意。

  照美冥以讓人驚詫的速度開發出了雙重血繼，她在暗中組建了一個社團。

  裡面有干柿鬼鮫，有鬼燈滿月，輝夜竹取等人。

  她開始在這個社團里傳播一種思想。

  這個思想原名叫《火之意志新編》，照美冥本想叫水之意志的，但想了又想，把它改名為《千夜意志》

  大家聽得如痴如醉，麻木冷寂的眼裡有了光。

  社團像是超級病毒般迅猛又隱蔽的暗中擴散，兩年後。

  照美冥殺死了四代目水影，將三尾封印進自己的體內。

  以更快的速度，在三戰爆發之前成為了四代目水影。

  她開始扶持《千夜意志》的傳播，加快它的快播速度。

  霧隱村通過這本書，完成了思想上的統一，在照美冥的手段下，各族之間的溝壑也漸漸消弭。

  照美冥效仿著宇智波千夜的手段，將霧隱村整合為了一個整體，真正意義上的整體。

  但是她卻沒有感到任何放鬆，相反心裡的焦躁更加濃烈了。

  因為她清楚，自己沒有宇智波千夜那樣卓絕的幻術，能夠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暗中控制住水之國的大名。

  『不過好在第三次忍界大戰要爆發了，只要我們不參戰，以我們的條件，一定能夠得到寶貴的發展機遇！』

  然而，這個世間總是喜歡做一些事與願違的事情。

  水之國的大名在照美冥反覆陳述利弊的情況下，仍然一意孤行，讓照美冥必須參加第三次忍界大戰。

  這個決定讓照美冥再度想起了宇智波千夜說的那些話。

  她心頭髮冷之餘，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觀念——

  宇智波千夜說的話不完全正確，但至少在對這些畜生上的態度，是正確的！

  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把我們當做人看待。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照美冥做出了和宇智波千夜一樣的決定，再次發動血腥政變。

  她一邊佯裝答應大名的任命書，一邊在暗中謀劃政變。

  她召集自己在蟄伏階段發展的秘密社團，對他們做出了秘密囑咐。

  後面照美冥假意出兵，實際上卻在暗中直接發動了政變。

  一場轟動了忍界的政變誕生了。

  照美冥殺死了水之國的大名，同時又趁忍僧們沒有太多戒備之際，將他們給殺死了。

  餘下的貴族慘遭屠戮。

  照美冥宣布霧隱村成為水之國的主宰，並且將宇智波千夜說的話原封不動的照搬過來。

  她期許著一個時代的出現。

  然而.......

  等待著她的，依然是全忍界的圍剿。

  所有的大名都瘋狂了，對忍村下達了死命令，各村集結在一起，將水之國給團團圍住。

  照美冥還想著做最後的努力，四代目雷影哈哈大笑道：「五代目水影，你的意思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就放心的去死吧。」

  「等你死了，那些大名才能安心，我們才有機會以最小的代價清除掉他們。」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了我們忍者的未來，現在為了我們的未來，請你安心的去死吧！」

  廝殺開始。

  霧隱村雖然在照美冥的努力下，比以前強大了許多，但是依然無法像宇智波千夜那樣，將這些貪婪無恥的敵人擊退。

  最終，霧隱村被夷為了平地，水之國被大家瓜分，霧忍留存的最後痕跡蕩然無存。

  一縷嘆息聲在風裡輕輕飄蕩：「原來，我什麼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