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航線選擇

  永曆十三年之後，滿清的廣東、福建等五省水師在廈門海、下龍灣等大型海戰中接連戰敗，主力戰艦幾乎全軍覆沒。

  後來清廷又實施禁海遷界令。在漫長的三年裡，廣東、福建、江浙等省將剩餘戰船、船塢和造船木料焚毀殆盡。就連造船工匠都淪為乞丐，活生生餓死大半。

  所以，開海展界之後，清軍的海上力量非常孱弱。

  山東一帶稍微好一些，有那麼幾艘殘存的戰船；南方沿海四省的大型戰船數量則基本為零。

  在這種形勢下，明軍水師一度非常清閒。

  第一次北伐時，水師官兵除了攻占吳淞口時，狠狠打了一個時辰。後面，除了武裝巡邏，就是耀武揚威，清閒的很。

  

  抵達渤海灣後，鄭成功一面派快船監視西班牙艦隊，一面加緊操練，準備在秦皇島海域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決戰。

  沒想到西班牙人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沒有進攻秦皇島，反倒跑去攔截在途的運輸船隻，明軍水師頓時陷入兩難。

  在歐羅巴，英、西、荷、葡、法等強國都是沿海國家，都倚賴海貿的收入，很注重發展海軍。

  好像養蠱一般，各國在長達數百年的海權爭奪戰中，航海、造船技術得以飛速發展。

  為了能在風高浪急、遍地都是私掠船的大西洋生存，西班牙艦隊的整體航速比大明艦隊快得多，平均噸位大得多。

  他們只要一離開港口，明軍的偵查快船就得躲得遠遠的，連監視都小心翼翼，更別提銜尾追蹤了。

  這讓海上獲取情報變得異常困難。渤海縱橫六百里，面積很大，想要完全掌握敵艦動向，必須將艦船散得很開。

  可明軍艦隊的優勢在於數量夠多，如果散得太開，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況且，西班牙人也不一定要在渤海內活動，在山東沿海也是可以的。從崇明島到秦皇島的海途超過七百海里，想找到幾十艘船簡直是大海撈針。

  西班牙艦船可以在沿途任何一個地點伏擊，明軍沒法找他們出來決戰。

  所以，想讓海運通道順暢，只有派戰艦為補給船隊護航。

  在御前作戰會議上，鄭成功提出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到底派多少船護航才合適。

  派十艘八艘回崇明，肯定沒法解決問題，遇到幾艘西洋船就可能損失慘重；派上百艘實力足夠，但如此一來，秦皇島的安全就無法保證。

  鄭成功覺得，西班牙人渡過萬里重洋而來，肯定不會滿足於打劫幾艘運輸船。如果秦皇島空虛，他們不集齊艦船搞一次突襲就太過愚蠢了。

  到時，明軍水師防禦力量不足，又沒法通知去護航的戰船趕回支援，必將損失慘重。

  總而言之，保護港區和為運輸船護航之間，很難兩全兼顧。

  朱由榔道：「能不能將一部分民船當成戰船來用。很多陸師將士都受過海戰訓練，上船當水兵……能不能行？」

  鄭成功緩緩搖頭，顯然覺得這個方法不是很好。

  陸師將士當然可以當水兵來用，如果對付清軍的艦船，或者還能靠跳幫戰術奪不少船。

  不過，這次來的西洋船實在太大了。大明絕大部分民用商船的滿載排水量在兩百噸到三百噸之間，最大才四百噸。而這次來的西洋船光輕載排水量就有七八百噸，最大的一千五百多噸。噸位的巨大差距讓船舷高度相差甚遠。

  在伶仃洋海戰中，鄭成功曾指揮福建戰船用跳幫戰術對付荷蘭人，效果不是很好。

  當時福建水師都是主力戰船，士兵都是久經海戰的福建水兵，最後整支艦隊拼得奄奄一息，才奪了五艘船，可見難度有多大。

  讓跳幫技巧更生疏的陸師官兵，使用噸位更小，更松垮的民用船，戰鬥結果可想而知。想暫時占上風，只能將幾百艘民船改裝成縱火船。

  只是這樣一來，不用西班牙人來打，運力首先損失兩成，也太窩囊了。

  「陛下，收復寶島之戰，微臣率戰船百餘艘，才成功壓制十一艘荷蘭商戰船。可見，至少要留戰船兩百艘在秦皇島附近備戰。否則，就算有縱火船，也難以取勝。」

  陳上川也有類似的意見。他在海戰經驗方面，根本無法與鄭成功媲美，所以看法更悲觀。他覺得要是不留一大半戰船在渤海灣，晚上都睡不著覺。

  朱由榔點點頭，卻不置可否。

  護航是一定要的。沒有戰艦護航的運輸船隊太脆弱了，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西班牙戰船攆上一艘就能奪走一艘。

  他看著巨大的海圖思考良久，提出一個新的方案。

  「咱們還是太老實了，一直走沿海航道，很容易被攔截。要是我們兜一圈……」

  說著，他在崇明、濟州島和秦皇島之間畫了個三角形，又道：「如果我們放棄近海航行，故意繞一點路，會不會好得多？」

  鄭成功聽完，陷入之中沉思。

  因為廣東船隻大多數前往南洋，福建船隻要麼前往南洋，要麼前往日本，對東海、黃海都不太熟悉。

  二次北伐前，曾在潮汕徵召一批常去高麗的水手，充當軍艦嚮導。這些老水手分配給軍艦尚且不夠用，騰不出多少給民船。

  所以，現在大多數民船選擇近海航道北上，即在看得到海岸線的航道上行駛。

  這樣，就算對海況不太熟悉，也不會因大霧、大雨天氣而迷航；遇到風暴時，也可以及時找到海灣避風，減少沉沒的概率。

  只是這樣一來，航線就十分固定，西班牙人守株待兔，攔截的成功機率很高。

  如果運輸船一出來就向深海跑，在廣闊的黃海向北前進，一直到登州、金州中左所附近再折向東，那麼被敵軍找到的機會自然大幅降低。

  朱由榔指了指金山中左所的位置：「我們在這裡再設一個軍港，與登州遙相對應。運輸民船由少量戰船護航，在外海躲著洋人走。進入渤海後，再由大量戰船全程護航。如此一來，就能兩全了。」

  接著，他讓侍從拿出一個小東西交給鄭成功，又道：「這是朕委託牛院士發明的新玩意，名曰『逆流六分儀』，你們不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