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反賊出黔

  佩德羅與幾個侍從在慈寧宮外的門廊等候宣召，足足等了兩個時辰。直到佩德羅差點想發飆，才看到一個太監匆匆趕來。

  太監通過翻譯告訴西班牙眾人，太皇太后和皇帝大發慈悲，同意他們覲見時行單膝跪地禮。

  並鄭重提醒他們，進大殿之後不要到處亂看，尤其不能直視康熙皇帝的眼睛。

  佩德羅叫道：「我們萬里而來，是與清國皇帝談合作的，不是來俯首稱臣的。你們確定，這是兩國友好合作該有的禮儀嗎？」

  那太監陪笑道：「是友好合作，可大清皇帝是天下之主，哪有臣子直視天子眼睛的道理，那是大不敬啊！」

  佩德羅沒有耐心在禮節這個環節繼續糾纏下去，帶著侍從便走向大殿。

  大殿內垂著一個帘子，背後應該是所謂的太皇太后。

  在帘子之前，是年幼的小皇帝和康親王傑書、四大輔政等人。除了小皇帝，其他人都是臉紅脖子粗，看起來像剛剛激烈爭論過。

  

  佩德羅以面見西班牙國王的禮節行完禮，便向傑書道：「尊敬的康親王殿下，我們已按要求提前抵達中國，途中還俘獲了一艘運輸船。請您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是否按照協議，向貴方移交四十艘戰船。」

  傑書一臉羞愧，閉口不答。

  玄燁道：「戰船我們是要的，只是……我們在協議里提過，貴方要以僱傭軍的名義參戰。朕想知道，你們打算怎麼打，是否有戰勝偽明水師的把握。」

  佩德羅早就做好了計劃，聽完翻譯，立即答道：「大明國海軍的艦船很多，遠超之前康親王的描述。我以西班牙海軍指揮官的名義建議，清西聯合艦隊不應該與大明海軍正面決戰，而是利用船快的優勢，在渤海至山東的廣闊海域游弋，不斷襲擊他們的補給船。」

  翻譯把話一說出，鰲拜便嚷嚷起來。

  「陛下，西班牙人每個月收我們五十萬兩軍餉，竟不主動出擊，反而提出什麼游弋。如此游而不擊，要他們何用？」

  傑書立即反駁道：「明賊跨海而來，距離廣東近萬里，沒有補給船隻，必然難以持久。怎麼能說無用？」

  「一千五百萬兩買船，六百萬兩軍餉，就只為切斷補給嗎？你倒是問問他，能不能將所有補給船隻截獲。若是漏了一艘，該怎麼辦。」

  「大海茫茫，總會有漏網之魚，這個怎麼能保證……」

  兩人一個主張留下西班牙艦隊，一個主張立即將人趕走，竟在佩德羅面前又有吵起來的趨勢。

  玄燁連忙抬手示意他們住嘴，又向佩德羅問道：「你所說的襲擾補給船，可有成例？大海之中，能否徹底切斷他們的糧道？」

  「當然有，我們經常與英國海軍交戰，襲擊他們的商船是一個很好的策略。如果大明海軍一直縮在渤海內，我們就可以一直封鎖渤海的入口。那裡水道很窄，可以完全封鎖。不過他們應該不會那麼愚蠢，一定會派戰船出來護航。到時，我們可以截獲其中一部分。」

  「照你所說，這個戰術並不能保證可以截獲多少船隻？」

  「尊敬的大清皇帝，我們只是保證來參照，並盡力協助貴國擊敗對手，不保證一定能贏。」

  「……」

  聽到這裡，鰲拜又叫了起來：「陛下，正如微臣所言，西洋鬼子就是來騙錢的……」

  ……

  六月中旬，貴州，貴陽。

  李本深、線國安、南一魁等好幾個提督、總兵級將領聚集一堂，焦急地等待著吳三桂出現。

  這幾年，他們都被吳三桂坑苦了。

  從雲南撤退時，他們唯恐明軍追擊，聽了吳三桂的鬼話，在貴州各個山間要塞嚴防死守。

  本以為，朝廷很快就會再派出一支援軍，伺機反攻雲南。

  沒料到，吳三桂根本沒想過這回事，關起門來當起了山大王。

  等這些將領反應過來時，發現他們已經被吳三桂深深裹挾，成了朝廷眼中的反賊。

  他們既害怕回駐地被朝廷追究責任，又害怕回師途中被吞掉，只好硬著頭皮當起了吳三桂的同黨。

  隨著吳三桂對貴州的控制日漸穩固，他們的待遇越來越低，很多忠誠的部將也被逐漸挖走。

  總而言之，他們已從接受節制，徹底轉變成為下屬。

  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幾百個死忠，他們估計連下屬都沒資格做。

  一個月前，吳三桂將他們秘密從各條前線調回，據說朝廷有新的旨意。可是來到貴陽十幾天，連人都沒見到。

  這日終於將他們聚集一趟，這幾個被分割在貴州各個窮鄉僻壤好幾年的大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吳三桂葫蘆里賣什麼藥。

  等了大半天，吳三桂終於從內堂走出，朗聲道：「諸位，最近幾年大家都辛苦了。本王知道，你們私下裡說，本王做了反賊……」

  「豈敢豈敢！」

  「王爺何出此言。」

  眾將紛紛開口，對吳三桂的忠義歌功頌德，生怕下一句會是「老子就反了」。

  哪知吳三桂從懷中掏出一張聖旨，念了起來：「平西王吳三桂鎮守貴州，公忠體國，勞苦功高……茲令其統領諸將，擇日出黔……」

  沒等眾將反應過來，吳三桂便拔出寶劍，厲聲道：「本王對大清忠心耿耿，豈會做出叛逆之事。今陛下命本王率師出黔，進擊兩廣、湖廣，本王自當遵命行事。」

  眾將聽到聖旨內容時，已經覺得不可思議，吳三桂竟成了朝廷口中的忠臣，而且是勞苦功高的大功臣，真是匪夷所思。

  又聽到吳三桂準備遵從號令，率大軍進攻兩廣，更是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變天了。

  線國安問道：「王爺，您準備率多少兵馬出黔？」

  「沒有多少，是全部。偽帝已率主力前往京城，兩廣空虛。本王主意已定，貴州全軍出動，收復廣東，端了偽帝老巢。此乃滔天之功，你們可願追隨否？」

  眾將目瞪口呆，全軍出動，等於將貴州拱手讓給明軍了。失土之責，不知道輪到誰來背。

  沒有了領地，不知道糧草還能不能供應得上。

  吳三桂嘆道：「現在還管什麼土地，糧草。明賊八萬大軍已經抵達京畿，若是京城告破，你我還有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