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科學計算

  自從山海關易手以來，駐防清軍已經二十餘年未與明軍交手。

  在他們眼裡，明軍還是二十年前那支一觸即潰的弱旅。近兩年，偽帝能奪回幾個省，不過是因為南方水網密布，且明軍火器犀利罷了。

  在適合騎兵馳騁的京畿地界，無論步兵擁有多少火銃，都無法抵禦騎兵衝擊。

  然而第一次正面幹仗，百餘精銳騎兵衝擊一直沿路設卡的明軍步兵，竟意外地大敗而歸。

  此次戰鬥一百二十餘騎出擊，只剩三十餘人逃回山海關，戰馬更只剩二十餘匹。

  額訥布實在想不出，什麼樣的步兵能將騎兵打得幾近全軍覆沒，連指揮官都搭了進去。

  一個小兵哭訴道：「參將大人，賊人的鐵絲網太邪門了，連續砍斷幾根都不會散開。上面全是倒刺，馬匹一碰到，立即疼得亂蹦亂跳，然後越纏得越緊。很多兄弟的衣服被纏住，爬都爬不出來……千總大人就是這麼被活抓了啊！」

  「混帳，你們不會從中間穿過去，或者將鐵網砍開再沖嗎？」

  

  「參將大人，賊人躲在鐵絲網後面開槍，我們……」

  那個小兵想說，明軍又不是傻子，如果他們慢悠悠的過去砍網，肯定被火銃打成篩子。

  鐵絲網是一張橫向的密網，人都沒法穿過去，更別提戰馬了。不像梅花樁，中間很多縫隙可以穿行。

  當騎兵們發現鐵絲網砍不散，已經沒法剎車，要麼縱馬跳躍，要麼硬撞上去。

  無論哪種情況，都會失去衝擊速度，成為明軍火銃的活靶子。

  額訥布讓活著回來的清兵前往校場，用木樁和繩索做了一個簡單的網，然後想像繩索中有很多倒刺。

  他驚訝地發現，鐵絲網和灌木林里到處長滿的荊棘野藤很像。

  只不過樹林裡的荊棘可以用火燒，而且比較容易用大砍刀砍開罷了。

  荊棘換成鐵絲，或許沒有說的那麼可怕，一定有辦法對付。

  ……

  登陸後第一場戰鬥大獲全勝，士兵們很快將戰果送到主帥手中。

  和朱由榔想的一樣，少量騎兵根本無法衝過大名鼎鼎的鐵絲網陣——實際上，在坦克沒被發明出來之前，任何軍隊都拿壕溝、鐵絲網和火炮組成的步兵陣地沒有辦法。

  兩三百年後，幾個歐羅巴強國在幾百公里的戰線上對峙，就靠這三樣東西徹底打成了爛仗。

  無論哪一方發起進攻，無論用什麼方式進攻，每日推進的距離都以米來計算。

  往往消耗數十萬精兵，只不過向前推進幾公里而已。

  朱由榔不覺得清軍能比那些國家的部隊還強，能比那場戰爭還能死人。所以只要拉上了鐵絲網和壕溝，清軍肯定沒法衝過防線。

  在山海關南邊，適合大部隊通過的平坦區域大概有十五里寬，只要全拉上鐵絲網，秦皇島一帶就成了一個死角。

  如果再拿下遵化，占領一段長城，遼東清軍想增援京畿，只能繞道幾千里從喜峰口，或者更遠的張家口入關。

  等他們走到地方，估計仗都打完了。

  很多陸師將領在試驗場見過鐵絲網的威力後，對這個方案的效果毫不懷疑，只是不知道廣東的工廠能不能生產出這麼多鐵絲網。

  結果那些鐵器作坊告訴他們，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給夠錢，他們生產的鐵絲網能將整個中國都圍起來。

  計算方式很簡單，按照刀砍不斷，或者難以砍斷的標準，用直徑2.5毫米的鐵絲編網就行。

  簡單計算可知，一千米這種鐵絲的重量還不到一百斤，就算換成更粗的2.9毫米鐵絲，也只有一百五十斤。

  也就是說，從燕山拉一條鐵絲到海邊，所需鐵料還不到一千斤。

  當然，鐵絲網是一張網，不是一條線。再加上鐵絲上要纏上倒刺，重量肯定更多一些，不過也不會重太多。

  簡而言之，建立兩條從燕山拉到海邊的鐵絲網防線，用料不會超過三萬斤。

  之前光建造一艘鐵甲艦，使用的鐵料就高達二三十萬斤，拉鐵絲網這點用量，根本不值一提。

  反倒是將鐵料拉成絲，再纏上倒刺所花的成本更高一些。

  最後，鐵器商向軍需部報出一個很奇怪的價格。

  如果只採購幾百米或幾千米，那麼單價就要按鐵價的十倍來計算；

  如果採購十萬米以上，單價則可以降低到鐵價的兩倍；

  如果再多一些，單價可能比鐵價還便宜。

  原因很簡單，採購量小，只能讓鐵匠慢慢拉，然後再讓小工一個倒刺一個倒刺的纏上去。

  當採購量足夠大，鐵器商可以專門設計一套水力驅動的機器，這樣所需要的人力成本就會大大降低。

  當採購量大到一定程度，他們只需要賺鐵的差價就夠，做成鐵絲網所需的工時，就當送給軍需部了。

  最後，朱由榔一次性採購了一百萬米鐵絲，又加了點價格，讓鐵器商在做的時候，順便淬火使得鐵絲更加堅韌。

  這些鐵絲的採購總價還不到一萬五千兩，反倒將鐵絲網運到秦皇島，花掉的運費更多一些。

  至於教戰士們正確使用鐵絲網，費用就更高了，被倒刺扎傷的戰士天天都有，以至於軍需部又專門採購了一批特製的手套，以免戰士們拒絕使用。

  總而言之，就在額訥布考慮要不要將慘敗上報朝廷時，山海關以南的荒野迅速被兩道鐵絲網切成兩個部分。

  鐵絲網以北，是遼東清軍的勢力範圍，明軍完全沒有過去的打算。

  鐵絲網以南，是明軍的領地。

  登陸秦皇島二十天後，第一個明軍使者前往山海關，送去大明天子的勸告。

  「陛下有旨，你們現在出關投降，算你們投誠，罪減二等。」

  使者是如此狂妄，額訥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禁問道：「貴主不來打一下，就想我們投降嗎？難道他以為，天下第一關是紙糊的，近萬大清將士是吃素的嗎？」

  使者道：「隨便你們降不降，不過陛下奉勸你們，不要跨過那條警戒線，否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