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我既因他生，何懼因他死

  孫悟空聞言卻是躊躇許久，別了東天門諸神，至光明宮門首，等候半天無人返回，復抽身就走。

  心中雖不願往金鰲島而去，但又念及唐三藏還在受難，卻是不得不去。

  出了天宮直往東海方向而去。

  金鰲島說是在東海，實則聖人道場自成一方空間，聖人若想見你，千里萬里也在你眼前，聖人若不見你，上天下海終是不可見。

  茫茫東海之上，孫悟空卻不見金鰲島身影，孫悟空知曉金鰲島眾人盡皆神通廣大，不可能不知道他到了此處，此時不見金鰲島，只怕是那金鰲島那位掌教天尊不願見自己。

  孫悟空無奈只得硬著頭皮在東海之上等著。

  而金鰲島無波道宮中，小月見不忍看著孫悟空宛如無頭蒼蠅一般轉來轉去，但又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前去求柳聽白開恩。

  柳聽白靜坐雲台之上，看著一旁的小月見，有些無奈道：「非是我不見他，而是路乃他自己選的，若讓他進來，只怕你也被拖入劫中。」

  小月見眸中清澈，星星點點似有水霧，只道：「老師，月見本是一株普通的月見草，只因沾染了他的仙氣，方能啟靈入道，拜入老師門下成就仙道，我既因他生，如何能躲得開？」

  柳聽白看著小月見面帶悲嗆，知道她也意識到什麼，便道：「哎，你紅塵未盡，因自幼在我身邊長大，故而劫數難降，你既下定決心，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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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真不能救救大石頭嗎？」小月見抬頭問道。

  「非是我不願出手，而是一切皆是由他選擇！他若願意就此與你同歸金鰲島不在入世，那劫難自不臨身！」柳聽白說罷，也閉眼不在多言。

  小月見聽聞柳聽白此言，也知其中道理，只得與柳聽白施禮之後出了無波道宮。

  東海之上，孫悟空苦等無果，正欲另尋他法之時，忽見天空中神光乍現，祥雲萬里，瑞彩千條。

  只見那祥雲之上有一行兵士擺列，後面卻是那星官來了。

  這星官還穿的是拜駕朝衣，一身金縷，但見他：冠簪五嶽金光彩，笏執山河玉色瓊。袍掛七星雲靉靆，腰圍八極寶環明。叮噹珮響如敲韻，迅速聲似擺鈴，翠羽扇開來昴宿，天香飄襲滿門庭。

  前行的兵士，看見孫悟空立於光明宮外，急轉身報導：「主公，孫大聖在這裡也。」

  那星官斂雲霧整束朝衣，卻是向身後的月見仙子拜道：「仙子，大聖果已在此等候。」

  月見仙子道：「你且暫待，我與他有幾句話交待！」

  星官自然不違，月見仙子這才踏雲而下，落到了孫悟空面前。

  「大石頭！」小月見看見孫悟空卻是十分開心的叫道。

  「小月見，你怎麼出來了？」孫悟空趕緊上前。他心中雖然十分激動，但卻也有些疑惑。

  他不喜柳聽白就是因為柳聽白總覺得他愛闖禍，可能會拖累小月見，他也知自己個性，也怕連累小月見，故而他對柳聽白是敬畏有加。

  「你在我金鰲島門前，猶豫我怎會不知？又怎能不見？」小月見笑著說道。

  「嘿嘿。。。。」孫悟空嘿嘿一笑卻是撓了撓後腦勺，他又不是專程來看望小月見的，現在卻是被抓了個正著，感覺十分不好意思。

  「傻笑什麼，我此番出來卻是有事與你說。」小月見笑著說到。

  「何事？」孫悟空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求大叔允你入金鰲島與我一同修行，大叔好不容易應允了。此番要不你就留下別走了吧？」小月見笑著說著，眼神中有些期盼也有些難過。

  「啊？？留在金鰲島？先不說我有師承，如今我功果將半，如何能輕易舍的？不若待我行完此番功果之後，在與你同歸花果山如何？」

  孫悟空知道小月見的意思，但如今西行一路已近半途，此時放棄豈不是半途而廢？況且如今小月見修為不在他之下，更得仙子之稱，而他如今這大聖封號，不過是自己封的罷了，無功何以言名。

  「大石頭啊！這次就算我求你了，留下來好不好！」小月見有些哀求的看著孫悟空。

  孫悟空看著此時小月見的表情，與那滿面愁容，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只怕是天尊說了什麼，讓你擔心了吧？」

  小月見沉默不語。

  孫悟空眼見小月見沉默，也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欲行功果，豈能無劫？我又非溫室里的花朵，若是知道前面艱險便自己放棄，豈是大丈夫所為？」

  「小月見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待我功行圓滿，再來接你同歸花果山，屆時你我，就看著滿山的美景，守著水簾洞，再也不分開了。」

  小月見聽著孫悟空說的話，心中不由泛起一股苦澀，她知道這大石頭決定了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了。

  「既如此，我便等你，等你功行圓滿，回來接我！！你要記得呀！！」小月見說罷，卻是轉頭而去。

  孫悟空望著漸行漸遠的小月見，一時間如鯁在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直到小月見的身影消失，孫悟空也沒喊出那句話。

  最後化作一聲長嘆，迴蕩在東海之上。

  天上的星官眼見小月見離去，讓執事分開左右，上前作禮道：「大聖何來？」

  孫悟空道：「專來拜煩救師傅一難。」

  星官道：「何難？在何地方？」

  孫悟空道：「在西梁國毒敵山琵琶洞。」

  星官道：「那山洞有甚妖怪，卻來呼喚小神？」

  孫悟空道：「觀音菩薩適才顯化，說是一個蠍子精，特舉先生方能治得，因此來請。」

  星官道：「本欲回奏大帝，奈大聖至此，又感菩薩舉薦，恐遲誤事，小神不敢請獻茶，且和你去降妖精，卻再來回旨罷。」

  孫悟空聞言，即同出東海，直至西梁國，望見毒敵山不遠，孫悟空指道：「此山便是。」

  星官按下雲頭，同孫悟空至石屏前山坡之下。

  沙僧見了道：「二哥起來，大哥請得星官來了。」

  豬八戒還捂著嘴道：「恕罪恕罪！有病在身，不能行禮。」

  卯日星官道：「你是修行之人，何病之有？」

  豬八戒道：「早間與那妖精交戰，被他著我唇上扎了一下，至今還疼呀。」

  卯日星官道：「你上來，我與你醫治醫治。」

  豬八戒才放下手，口裡哼哼噴噴道：「千萬治治！待好了謝你。」

  那卯日星官用手把嘴唇上摸了一摸，吹一口氣，就不疼了。

  豬八戒歡喜下拜道：「妙啊！妙啊！」

  孫悟空笑道：「煩星官也把我頭上摸摸。」

  卯日星官道：「你未遭毒，摸他何為？」

  孫悟空道：「昨日也曾遭過，只是過了夜，才不疼，如今還有些麻癢，只恐發天陰，也煩治治。」

  卯日星官真箇也把頭上摸了一摸，吹口氣，也就解了餘毒，不麻不癢了。

  豬八戒發狠道：「哥哥，去打那潑賤去！」星官道：「正是正是，你兩個叫他出來，等我好降他。」

  孫悟空與豬八戒跳上山坡，又至石屏之後。

  豬八戒口裡亂罵，手似撈鉤，一頓釘鈀，把那洞門外壘迭的石塊爬開，闖至一層門，又一釘鈀，將二門築得粉碎。

  慌得那門裡小妖飛報：「奶奶！那兩個醜男人，又把二層門也打破了！」

  那色邪正教解放唐僧，討素茶飯與他吃哩，聽見打破二門，即便跳出花亭子，輪叉來刺豬八戒。

  豬八戒使釘鈀迎架，孫悟空在旁，又使鐵棒來打。

  色邪趕至身邊，要下毒手，他兩個識得方法，回頭就走。那怪趕過石屏之後，孫悟空叫聲：「昴宿何在？」

  只見那星官立於山坡上，現出本相，原來是一隻雙冠子大公雞，昂起頭來，約有六七尺高，對著色邪叫一聲，那怪即時就現了本象，是個琵琶來大小的蠍子精。

  卯日星官再叫一聲，那怪渾身酥軟，癱倒在坡前。

  當真是，花冠繡頸若團纓，爪硬距長目怒睛。踴躍雄威全五德，崢嶸壯勢羨三鳴。豈如凡鳥啼茅屋，本是天星顯聖名。毒蠍枉修人道行，還原反本見真形。

  豬八戒上前，一隻腳躧住蠍子精的胸背道：「孽畜！今番使不得倒馬毒了！」

  蠍子精此時也不敢動，生怕被豬八戒一下打死。

  卯日星官卻是趕緊道：「天蓬莫要衝動，小神來前得了金鰲島聖人法旨，將這蠍子精，擒去交回金鰲島中，聖人自有懲處。」

  豬八戒聞言趕緊放開，生怕弄死了這蠍子精，違了聖人法旨。

  「既如此，你帶走便是！」豬八戒說道。

  那卯日星官上前收了蠍子精，復聚金光，駕雲而去。

  孫悟空與豬八戒沙僧朝天拱謝道：「有累有累！改日赴宮拜酬。」

  三人謝畢，卻才收拾行李馬匹，都進洞裡，見那大小丫環，兩邊跪下拜道：「爺爺，我們不是妖邪，都是西梁國女人，前者被這妖精攝來的。你們師父在後邊香房裡坐著哭哩。」

  孫悟空聞言，仔細觀看，果然不見妖氣，遂入後邊叫道：「師傅！」

  那唐僧見眾齊來，十分歡喜道：「賢徒，累及你們了！那婦人何如也？」

  豬八戒道：「那廝原是個大母蠍子。幸得觀音菩薩指示，大哥去天宮裡請得那昴日星官下降，把那廝收伏，帶去面見聖人了，方敢深入於此，得見師父之面。」

  唐僧謝之不盡。又尋些素米、素麵，安排了飲食，吃了一頓，把那些攝將來的女子趕下山，指與回家之路。點上一把火，把幾間房宇，燒毀罄盡，請唐僧上馬，找尋大路西行。

  唐三藏咬釘嚼鐵，以死命留得一個不壞之身，感蒙孫悟空等打死蠍子精，救出琵琶洞。一路無詞，又早是朱明時節，只見薰風時送野蘭香，濯雨才晴新竹涼。艾葉滿山無客采，蒲花盈澗自爭芳。海榴嬌艷游蜂喜，溪柳陰濃黃雀狂。長路那能包角黍，龍舟應吊汨羅江。

  他師徒們行賞端陽之景，虛度中天之節，忽又見一座高山阻路。長老勒馬回頭叫道：「悟空，前面有山，恐又生妖怪，是必謹防。」

  孫悟空等道：「師傅放心，我等皈命投誠，怕甚妖怪！」

  唐三藏聞言甚喜，加鞭催駿馬，放轡趲蛟龍。須臾上了山崖，舉頭觀看，真箇是，頂巔松柏接雲青，石壁荊榛掛野藤。萬丈崔巍，千層懸削。萬丈崔巍峰嶺峻，千層懸削壑崖深。蒼苔碧蘚鋪陰石，古檜高槐結大林。林深處，聽幽禽，巧聲襴睆實堪吟。澗內水流如瀉玉，路旁花落似堆金。山勢惡，不堪行，十步全無半步平。狐狸糜鹿成雙遇，白鹿玄猿作對迎。忽聞虎嘯驚人膽，鶴鳴振耳透天庭。黃梅紅杏堪供食，野草閒花不識名。

  四人進山，緩行良久，過了山頭，下西坡，乃是一段平陽之地。豬八戒賣弄精神，教沙和尚挑著擔子，他雙手舉鈀，上前趕馬。那馬更不懼他，憑那呆子嗒笞笞的趕，只是緩行不緊。

  孫悟空道：「兄弟，你趕他怎的？讓他慢慢走罷了。」

  豬八戒道：「天色將晚，自上山行了這一日，肚裡餓了，大家走動些，尋個人家化些齋吃。」

  孫悟空聞言道：「既如此，等我教他快走。」

  把金箍棒幌一幌，喝了一聲，那馬溜了韁，如飛似箭，順平路往前去了。你說馬不怕八戒，只怕孫悟空何也？孫悟空五百年前曾受玉帝封在大羅天御馬監養馬，官名弼馬溫，故此傳留至今，是馬皆懼猴子。

  那唐三藏挽不住韁口，只扳緊著鞍橋，讓他放了一路轡頭，有二十里向開田地，方才緩步而行。

  正走處，忽聽得一棒鑼聲，路兩邊閃出三十多人，一個個槍刀棍棒，攔住路口道：「和尚！那裡走！」

  唬得個唐僧戰兢兢，坐不穩，跌下馬來，蹲在路旁草科里，只叫：「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那為頭的兩個大漢道：「不打你，只是有盤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