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四章 退路

  有了這道陣法相護，至少一時半會兒內，朱景熾和他的南軍是被困住了！

  趁著天黑前最後這點時間，此刻的北峰守軍正忙得熱火朝天。

  石頭陣再往北，能夠阻擋朱景熾的防守便不多了。

  守軍們正忙著將最後收集的物資和武器悉數裝車運上山，一旦朱景熾突破石頭陣，他們就得慢慢回縮北峰，以山為關了。

  南軍進入石頭陣後，投石車也被轉移到了山腳下。

  對於這類搬運不上山的大型攻擊物，車底都被灑上了油，一旦守不住，他們在最後關頭寧可將其毀了，也不能讓南軍占了便宜。

  安國將軍將整個北峰設置了一道又一道的卡口。

  他很有自信，至少能拖住朱景熾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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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默雲擔心的是另一樁。

  朱景熾這一路幾乎都是以爆炸加著放火這種粗暴簡單的手段來化繁為簡地突破防守！他的耐性將越來越小，待他攻到山下，指不定會放火燒山，一勞永逸！

  若真如此，北峰峰頂的守軍反而處在了劣勢。

  朱景熾從南而來，正好順風，一把火下去，風向對他極為有利。

  所以沈默雲此刻抽調出了大量人手，從山腰開始往下砌石牆。

  所謂「石牆」，也就是簡單將大石塊加些粘土壘一壘，石牆前後儘量不留易燃物。

  她的要求是，在與安國將軍布下的防線相配合的前提下，在南軍到達前，能砌幾層砌幾層。

  除了防風防火，更是加大了對方進攻的難度。

  未雨綢繆下，石牆似乎是最好的阻攔之道。好在北峰本就怪石嶙峋，樹木品種可能不多，但最不缺的就是石。

  ……

  陳老和沈默雲等人都已經回到了峰頂。

  此刻的他們看得清楚，高峰的南邊，南軍依舊被困陣法之中。

  陣中煙霧繚繞，火力全開，可即便如此，也能隱約瞧見一眾南軍已行進至了陣法的中段。

  「朱景熾有個厲害的師父，還有個極其聰明的頭腦！他要走出來只是時間問題！」這是峰頂所有人的共同心聲。

  天色漸暗，夜風更起，峰頂已燃起了一整圈的火把，可沈默雲卻還是感覺冷。

  她嘆了一聲。

  紫荊關被攻破了，那崔奕橫呢？

  他不會有危險吧？他還在關口抗敵？還是組織了抵抗？他能抵抗住嗎？若是外族聯軍真有十萬，他怎麼可能守得住？

  守不住，自然唯有死路一條！

  即便能守住……

  這一次，整個京城的防務都由他全權負責，他本該將功補過的，可此刻京城面對如此危機，不管將來是誰的天下，最後背鍋的，只怕還得是他！

  朱景熾自然不願放過他，一定恨不得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而皇帝，哪怕再想維護他，為了以安民心和軍心，為了給天下一個交代，為了後世太平，多半也要拉他負責！

  所以，不管最後如何，只怕這都將成為崔奕橫人生中一次帶有巨大風險的考驗！

  不過……沈默雲想著，自己這般努力，若是最終困住朱景熾，那麼也算功勞一樁吧？大概是可以功過相抵的吧？……

  她走到了峰頂的另一邊——北面。

  遠遠望去，和峰頂一樣，宮中也已點起了串串宮燈。

  只不過往日連成線，連成片，火樹銀花般好看的「燈海」此刻卻失掉了繁華熱鬧，只是星星點點，稀稀拉拉的存在，透出了無邊的寂寞，悲涼和詭異。

  此刻的宮中也不知如何了。

  和談成功，朱廣恆與長公主合作後，忙著對付高麗人和南軍，必定不可能再將兵力留在宮中。

  按著沈默雲的掐算，此刻宮中十之八九已被南軍拿下。

  首先，若是朱景熾出擊湖心島成功後，稱帝便再無阻攔，皇宮勢必是要拿下的！對於南軍來說，既是早晚，與其到時候再動手，不如早早便將皇宮掌控手中，屆時還可以與長寧伯府一起一南一北接應南軍。

  其次，若按著之前幾道飛鴿傳來的訊息判斷，此刻京中的形勢很危急，守軍根本不夠用！他們既要顧著已經入京的「流民」大軍，還要忙著防守已經突破紫荊關的外族聯軍。

  他們連布滿了南軍的長寧伯府都放著沒時間去清剿，哪裡還有多餘的人手和精力去顧及沒有皇帝太后，太子皇后的宮中啊……

  見主子時不時打著寒顫，姚黃給沈默雲披上了厚厚的斗篷。

  沈默雲拉過她的手，笑得溫暖，卻帶著無奈。

  「姚黃，咱們很有可能都要折在這裡了！我這個主子對不住你！我應該早早將你嫁出去的，害你跟我吃這麼多的苦不說，這一次只怕連命都要搭上了。」

  「小姐，不會的！咱們都不會死！咱們不是還可以下崖嗎？……」

  姚黃手指懸崖，雖試著微笑，可心下卻已經有了準備。她看著主子，自然瞧出了主子眼中的惋惜和嚴肅，知道這不是玩笑。

  沈默雲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下崖，的確是一條後路。

  這後路，還是沈默雲自己提出的！

  北峰的崖口，這裡往下垂著的，是一條條的藤蔓。

  當日千金宴時，崔奕橫曾帶她從這兒滑著藤蔓下了懸崖，安全著陸。這裡的每一條藤蔓都有手指粗細，一次滑下兩到三人絕無問題！

  沈默雲一開始設想的，就是實在拖延不下去，而朱景熾又已經攻下北峰後，他們守軍或許還可以依靠藤蔓逃離，留下最後一條出其不意的生路。

  然後逃出生天的守軍可以將優劣逆轉，反過來圍住北峰。

  他們要做的，只需下崖結束後毀斷或是砍掉藤蔓，然後在山下持續放火，將南軍團團困在峰頂，然後悠哉悠哉等待救援……

  那麼，他們就贏了！徹底又完美！

  當時這個主意提出後，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和讚嘆。

  湖心島侍衛帶著幾個御林軍還特意試過了藤蔓的安全性。他們連下崖的位置，方案，先後順序，砍藤的辦法，以及崖下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周密的計劃……

  也是正因如此，他們一早便將所有的船隻都停在了崖口下！

  因為這是他們的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