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咽氣

  世人都說，人死前會看到走馬燈，往昔的種種都會在眼前浮現。

  溫荔沒看到別人，那時她只看到了華玦的臉。

  稜角分明，眸子明亮、深邃，認真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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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在說：「溫荔，我要等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給他世上最好的一切。」

  溫荔的意識漸漸模糊。

  接著又是一聲「撲通」落水聲。

  以山一襲綠衫貫入河道，奮力游到溫荔身邊，抓住她的胳膊，雙腳狠狠地踩住殺手的頭，猛地往下發力，殺手不鬆手。

  她神色肅穆，拔出腰間短刀往下游，短刀猛然扎入殺手的手臂，鮮血染紅一方水域，他鬆了手。

  以山托住溫荔的腿，將她往上送。

  四面八方的殺手遊來，以山托住溫荔的腳，她身子歪斜，左踢右踹，在水中如魚一般靈活，讓殺手近身不得。

  不過片刻，那些殺手沒了力氣，往岸邊游。

  以山將溫荔撈上岸，小心的扶著她的背，輕拍脊背，讓她咳水。

  溫荔咳的滿臉通紅，漸漸呼吸通暢了。

  以山見她臉色漸緩，起身去處理要湊近的殺手。

  另一邊，竹馬滿身是血，雙手持劍，已斬殺近半殺手。

  他殺紅了眼，低吼一聲，殺手撲上一個，他殺一個，竹馬的武功一點都不比以山弱。

  溫荔捂著心口，看著竹馬，她一瞬意識到，方才是以山入水救了她。

  昔日，華琰婚宴，她落了水，以山在湖邊上喊華琰救她。

  後來她問以山。

  「你不會水？」

  「奴婢不會。」

  以山會水，竹馬不恐高。

  那為何要騙她說不會水，騙她他恐高，怕以山。

  為何？

  她頭疼欲裂，拾起地上一把帶血的劍，機械的站在以山和竹馬中間，雙手緊握。

  殺手圍攻著他們。

  兩個殺手繞到以山身後，準備偷襲，溫荔咬緊牙拿著劍砍了下去，劍刃落入殺手肩膀，她抖著手，殺手轉過身，作勢要撲上來，以山猛地轉身，一刀解決，殺手倒地。

  殺手源源不斷從街頭巷子湧出，以山竹馬已筋疲力竭，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以山一邊注意著溫荔的安危，一邊專注手中的短刀，一聲不吭。

  竹馬咒罵一聲：「救援怎麼還不到！說好的這個巷子口，這魏玉川辦事也太不靠譜了！」

  以山低喝一聲：「閉嘴！」

  竹馬看她一眼，心曉溫荔在場，有些話他不能多言。

  「溫荔。」華玦站在石板橋上，溫荔聞聲轉頭。

  華玦腳尖輕點，手持一把長劍傾身飛來。

  他漸近，猛地舉起劍，向她刺來，溫荔下意識的閉上眼。

  劍鋒一偏，一劍穿入她身後的一個殺手。

  華玦看她一眼，伸手短暫的觸上她濕漉漉的頭髮，眉頭一皺，話不多說，伸手解下自己的厚披風，披在溫荔身上，將她護在身後。

  竹馬看到華玦來，大喜，問：「太子，抓住了嗎？」

  「嗯，周家的，一個都跑不掉了。」

  「太好了！」

  「主上說了，殺了那個女人為殿下報仇，誰取她項上人頭或肚子裡的孽種，賞豪宅一所，黃金千萬！」為首的殺手高聲道。

  餘下的殺手本被以山和竹馬的氣勢所嚇得卻步，不敢往上再沖，但聽到這一誘人的懸賞，殺手受到鼓舞，便不顧性命，爭先恐後的往上沖。

  場面一度混亂。

  廝殺持續了很久，費力，危險又血腥。

  溫荔緊繃著一根弦，儘量護好自己，不為他們添麻煩。

  華玦受了傷，以山也殺紅了眼。

  竹馬咒罵道：「太子，咱們回京，你一定要將魏玉川的狗頭取下來，這廝定是與周國公是一夥的！到現在都不派兵，是故意想讓咱們死在這！」

  華玦眸底黑如墨。

  溫荔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前往梨城遊玩，是一個局。

  為周國公設的局。

  請君入甕，再來一個瓮中捉鱉。

  這也是周國公最後的反擊，他給魏玉川的好處，定不比太子少。

  「華玦！」溫荔心猛地一揪，想也不想閃身，張開雙臂護在華玦背後。

  殺手見衝上來的是太子妃，他們劍鋒一轉，對準她隆起的小腹刺來。

  千鈞一髮，華玦身前糾纏著三個殺手，身後溫荔護著他，也有三個殺手，反應即便再迅速也來不及了。

  只剎那，以山護在溫荔身前。

  三把長劍刺入以山小腹、心臟、脖頸，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以山握緊短刀，腳步不停，猛地往前一衝，長劍刺的更深了，短刀在她手中飛速旋轉，面前的三人應聲倒地，長劍從身子裡抽出，鮮血噴涌。

  「以山。」溫荔抱住以山要跪下去的身子。

  她的手沾滿了以山的溫熱的血。

  竹馬快速解決掉面前的殺手，奔來。

  「主子，屬下來晚了！」晉安剛跑到石板橋，便見滿地屍體，他高聲抱歉一句，手握緊劍，從石板橋飛身下來，解決為數不多的殺手。

  「以山，你撐住。」溫荔拿手堵住她脖頸和心口的血洞，怕極了，真的怕極了。

  竹馬圍在以山身前，一雙眼紅的似血。

  「奴婢……奴婢……」

  她要說話，竹馬吼一句：「你閉嘴！別說話了！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把傷口包紮了，就像以前一樣，緩上幾日就好了。」

  以山緩慢的搖頭。

  「主……主子……」

  華玦殺掉四周的殺手，過來攬住溫荔。

  以山尋他的身影。

  華玦不說話，只看著她。

  以山淡笑了笑。

  溫荔從前極少見她笑。

  「主子讓奴婢護著太子妃，奴婢便拼了性命也要護，主子交給以山的使命，以山差一點就完成了，只方才情況緊急……」以山咳了一口血。

  「只方才情況緊急，以山忘了，便入水救人……」

  「別說了。」華玦沉聲道。

  一滴淚從以山眼角滑落。

  溫荔身子顫著。

  「太子妃……以山對不起你。」

  「以山……」溫荔握住她漸冰涼帶血的手，緊緊咬住牙槽，淚砸下來。

  以山睜著眼，再沒說話。

  風吹了很久。

  竹馬跪在以山屍身旁，久久不起。

  晉安解決掉餘下的人，過來時，以山已咽了氣。

  華玦扶溫荔站起身。

  晉安沉默的拍了拍竹馬的肩膀，道：「走吧，這地方不安全。」

  竹馬抬起袖管將眼裡的淚擦掉，抱起地上的以山，踩著地上堆積成山的屍體一步一步離開。

  梨城，他討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