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往事

  君傾進太子府的速度很快。

  君家的人連夜趕製嫁袍嫁妝，該有的排場一樣不少。

  太子府呢，晉安命人挑了三箱黃金去君府，君夫人本想見了太子要擺擺臉色，但太子本人根本沒來。

  事情辦得迅速。

  

  這事是君家落敗後，君將軍默許的。

  太子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他既提了，他們自然不會拒絕。

  且君傾母親出身低微，君傾又是庶女，確實不值錢。

  太子既要，君將軍當然給。

  那日，晉安去君府接人，華玦在南馨苑，躺在貴妃榻上同溫荔說話，沒露面。

  君越在菊月苑快要氣瘋了。

  君傾識趣，她住進桂香閣，將一切簡單收拾後，便煮了茶前去菊月苑拜會君越。

  菊月苑。

  君越氣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一會砸一樣東西。

  院子裡跪著一干人。

  君傾剛進了院子腳下被潑了一盆水，濕了繡鞋。

  她身後的丫頭剛要發作，君傾單手一揮制止了。

  明顯是故意的。

  這許是君越專門吩咐的，見到她來就潑水。

  她的這個姐姐，可小心眼了。

  上次不也潑了太子妃一盆水麼。

  君傾嘴角含笑毫不在意，一腳踏進院子裡，從跪著的一干宮人中走過，直直走向屋子裡，人還未到屋內，君越揮來一個茶杯，呵道：「滾！」

  君傾權當沒聽到，茶杯碎在腳下，人進了門。

  「姐姐。」

  「我叫你滾，你沒聽到麼？」君越瞪著她，厲聲道。

  君傾淡淡一笑，她以為君越能沉得住氣，沒想到這麼快便裝不住了。

  「聽到了。」她緩緩道：「可憑什麼姐姐讓君傾滾，君傾就得滾呢？」

  君傾上前，伸手，她身後的丫頭將煮好的茶沏一杯，雙手遞上，

  她接過，雙手奉上，冷笑道：「君傾的母親被大夫人和姐姐合力誣陷而死，她還未看到君傾出嫁，便含恨而終，這筆帳，君傾當然要和姐姐一筆一划算清楚了！」

  君越後退一步，柳眉蹙起，大吼一聲：「我叫你滾！外面跪著的都是木頭嗎！把她給我轟出去！」

  君傾抬手掩口一笑，將茶盞不輕不重的擱在圓桌上，轉身慢慢悠悠的出了門，邊走邊道：「姐姐和大夫人以為君傾是個軟柿子，母親死了也無動於衷還跑來討好你們，以為君傾就是這樣沒有骨頭的人麼？」

  她朗聲笑著，忽地站住腳步，在門口的台階上，轉過頭，睨著君越：「君傾等這一天很久了，姐姐所珍視的，君傾都要一一奪走，給泉下有知的母親看看，看看君傾是怎麼把這個貌美如花偽善惡毒的姐姐給逼上絕路的。」

  君越氣的發抖，她上前將門嘭地一聲關上，心裡堵的厲害。

  憑什麼讓一個庶女爬到自己的頭上來，憑什麼！

  臨近黃昏，華玦牽來烈風，他一襲黑袍，頗有一股深秋的味道，溫荔一襲淡茶色長衫，淡雅至極。

  他將她擁在懷中，一手拉緊韁繩，在秋風中追趕時光。

  烈風疾馳，奔過長街，越過麥田，來到那日他們摔下高坡的草原上看落日。

  當餘暉灑向這片金黃色的大地，微風拂過，金黃色的草如浪花一般，一層層捲動。

  他牽著她的手，躺在滿是金色細軟的草地上，看著太陽一點一點沒入山角，層層疊疊的餘暉，翻滾的雲霞，像是古老精靈的幻術，絢麗、豐富、多彩，讓人目不暇接。

  金橙色的光灑在他們的臉頰上，罩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嘴角向上的弧度是一致的，掌心傳遞是溫熱，耳邊聽著彼此的心跳，荷爾蒙在廣袤的草原上瘋了一樣瀰漫。

  她想，如果可以，就讓時間定格在這一刻，永遠。

  「溫荔。」

  「嗯？」

  「等將來，權勢在手，剷除奸佞，山河盛世後，我立你為後。」

  她彎了彎唇角，別過頭，看著天空，人像是掉進了蜜罐里，甜到發昏。

  餘暉漸漸落下，天地混沌，她轉過頭，他的眼睛在夜中依舊明亮，引著她，誘著她。

  「那日你說你很早就認得我？」

  她本打算等華玦自己說，但等了這些日子，華玦卻一字也沒提過。

  「是啊，我愛你，比你知道的早。」

  「多早？」

  「很久很久吧。」

  溫荔坐起身子，垂眸看著他。

  這是打算問一句說一句麼？

  華玦突地笑了，他將雙手枕在頭下，看著夜空，緩緩道。

  「小時候隨父皇南下……」

  時光倒退，那個衣衫華貴的小男孩躲在草垛子裡，不敢出聲，一撥又一撥的人提著刀在無人的巷子裡轉悠。

  最俗氣的相遇，便是她救了他。

  溫荔和嬤嬤走散，闖進小巷子，身影一閃而過，殺手以為是太子提刀追過去。

  他與溫荔在那日都穿了藍衫。

  華玦鬆了一口氣，忙從草垛子裡鑽出來，朝相反的方向跑。

  這條街是一個大回字形，他一邊朝後張望，一邊使勁往前跑，跑出巷子，在熙攘的正街走了沒多遠，又遇到她了。

  他躲在小攤邊，看著殺手追上溫荔，看了一眼不是，手一揮，暗中的殺手才掉頭走。

  嬤嬤找瘋了，才出了巷子，看到一個男人打量溫荔，她急忙跑過去，抱起溫荔，疑狐的看著那個男人。

  殺手擺了擺手，像是再說認錯人了。

  嬤嬤放下溫荔，牽住她朝他這邊方向走來，而殺手往反方向走了。

  他想回到父皇身邊，可他根本不記得路，這地方是他第一來。

  嬤嬤牽了溫荔路過他，溫荔扭頭看了他一眼。

  靈機一動，他跟了上去。

  溫荔一直回頭看他。

  他默默跟著。

  快到溫府的時候，嬤嬤帶溫荔進門，他跟著要進，被府門前的人攔住。

  嬤嬤轉過頭才發現他。

  「哪來的孩子？」

  「嬤嬤，他跟著我們都走了三條街啦！」

  嬤嬤上下打量他。

  華玦道：「我有話要告訴你們老爺。」

  「小孩子口氣倒是不小。」

  嬤嬤呵笑一聲，沒打算理他。

  她帶著溫荔朝里走，華玦仍被護衛攔著。

  溫荔扭頭看他，一秒，兩秒，她拉住嬤嬤的手不走了。